象牙制成的牌九每一块都光滑圆润、玲珑剔透,雷蒙进了新兵营,竟把这家中赌/博的东西拿了进来,闲来无事,便和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四人搓上几把,成摞成捆的钱在桌旁堆得如小山一样高。
阿班德哗啦一声,将“至尊大天宝”的赢面牌统统推进了牌局里,显然是玩兴不高,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他身旁的小弟忙躬身给他点着了火,阿班德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烟圈来,迷蒙着眼,若有所思。
雷蒙笑着把左侧的几沓钱,都推到了对面,阿班德身旁的小弟笑着把钱收了过去。
“阿老大,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今儿小弟陪你玩了这么多把,你赢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不高兴啊?”
阿齐诺笑道:“大哥不在乎这点儿小钱,没什么劲儿。”
“也是,我这一身铜臭味儿的人,就知道钱了,”雷蒙讪笑道,“那是小茉莉让你伤心了?”
阿班德哼道:“一个小小omega,拿一拿乔,晒一晒脸,谁往心里去了,还用于凯峰的儿子压我一头,笑话,我爸也不惧那于凯峰,我还在乎那15岁的毛头小子。”
“是,阿老大胸襟宽阔,不用跟omega生气,将来等你成功出师,封了将,接了阿诺德大将军的班,也不怕那于凯峰,李传光更是巴结都来不及,”雷蒙笑道,“就等吃您和小茉莉的喜酒啦。”
阿班德轻蔑地笑了笑,这雷蒙是财务司大臣莱晤的孙子,说实话,要在外面,他连来拍马屁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买了个十二名进到新兵营,才天天凑上来拍马,阿班德都懒得应承他。
他用烟蒂点了点桌上的牌,丁三配二四,猴王对儿。这段时间阿班德的心思,除了那朵招摇过市的小茉莉,就都在这一个“丁”字上。来新兵营报道前夕,看孔雀旗百位排名榜,他就敏锐地看到了第六名“丁一劭”,这个不太常见的名字,想到了当年那个一身蛮力、撂倒他们兄弟三人、还成功拿走三百万的私生子。
阿班德知道他父亲阿诺德曾派人去找过这丁一劭,所以他才斩草除根,让人一把火烧了丁一劭在郊区的老宅。当时手下来报,说家中二人都被烧死了,骗了他的佣金就跑路了,殊不知当时丁一劭的omega爸爸丁荣重病卧床,住在医院的icu病房里,丁一劭也在医院看护,才躲过了这一劫,丁一劭回来拿换洗衣服时,才发现自己的家,已经付之一炬。
就这样,阿班德让这个极具威胁性的私生子,不但活到了现在,还高位进了新兵营。阿班德曾几次试探父亲阿诺德对这孔雀旗排行榜的反应,父亲只是扫了几眼,点了里面几个熟悉的将军子弟,对阿班德三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可来日出师后,这丁一劭倘若又在主副将里面,难保父亲不发现。
雷蒙眼观六路,看到阿班德点的牌,已然明白,轻笑着在一旁支招:“阿老大,要是因为这张牌坏了你的心情,那小弟倒是可以代劳。”
“哦?”阿班德抬眼看了看他。
阿思新在一旁道:“大哥,我已经打听明白了,别看肖思恩和徐辰跟他在一个宿舍,这三人就没有一起行动过,关系特差!这丁一劭真是一天生孤儿,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一个宿舍的他都处不好,等咱们点将的时候,咱仨,包括肖思恩和徐辰,前五都不点他当副将,他就得从小兵做起,威胁不到咱!”
阿班德哼道:“协同作战不比别的,讲究的是团队协作,他丁一劭就算不是副将,所在的队伍只要出了师,让他走出这新兵营,凭他那一身本事,恐怕咱们也拦不住他在别的军队里逞英雄。”
阿齐诺道:“大哥说得是,如果就在咱三人的队伍里,还好说,只怕将来真的走了出去,更不好控制他,最好……最好能让他脱下军装,当不了兵。”
“这好办啊,”雷蒙道,“这世上还有钱办不成的事吗?”
“你要给他钱让他走啊?”阿思新摇摇头,“我看够呛,这家伙胃口可大了,看他每天累死累活地训练,非要当上大将军的样子,三百万可再打发不了……”
阿班德微一抬手,拦住了阿思新的话头,只问那雷蒙:“你有什么招儿?”
雷蒙没听明白阿思新说的是什么,只沉吟道:“咱们新兵营的战士,都是军队里的精英,考核的不但是武力和智力,还有一项最重要的,那就是品德……”
说着小声给阿班德三人提出了一条妙计,阿班德笑着点了点头。
“兄弟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大哥能帮一帮忙,”雷蒙谄媚地笑了笑,“对大哥来说,是举手之劳。”
“你说吧。”阿班德往后仰在椅子上,一边抖着嘴里叼的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雷蒙。
“我上铺,那个叫闻夕言的,”雷蒙道,“帮我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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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丁一劭在教官办公室里既然偷听到了“成功秘笈”,就参透了和李茉莉相处的方法,那就是——不理他。可要是完全不理他的话,新兵营这么大,alpha和omega分属东西两个片区生活和训练,丁一劭又十天半个月地看不着李茉莉。
在李茉莉嬉笑着在自己的怀里左冲右撞、试图逃出去的时候,丁一劭就咬紧了牙,带着扭曲的恨意,静静地看着李茉莉。他没法坐视不理,任凭李茉莉向别人走近,也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因为他知道他的室友肖思恩和徐辰,都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等着,等着花落自己家。
于是,丁一劭要在李茉莉能看到的地方——不理他。
“哇,alpha的沙袋比我们的看着要大、要重啊,小莱莱。”李茉莉趴着窗,往东区的练功房里面看。
“是新上的设备,140公斤的,咱们用的都是80公斤。”莱斯利在一旁说。
“为啥啊?80公斤的不够他们练的吗?”
“确切地说,是不够力王练拳的,他打坏了好几个80公斤的沙袋了,所以左阳旭索性给换成140……”
只听里面突然一声暴喝,啪的一声巨响,一个140公斤的沙袋也□□废了,飞到了练功房门口处,沙袋的封口吐出了好多沙子来。
“靠……”李茉莉惊呆了,顺着沙袋去看向那位壮士,是赤/裸着上半身、蓬着硕大的肌肉块,上面沁出一层蜜腊般的汗珠,雄壮有力的丁一劭。
“……显然,140公斤也不够他打的,”莱斯利摇头叹道,“这家伙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变异人的基因啊?”
“壮士!请受小弟一拜!”半夜来练功房的李茉莉堵着丁一劭不让走,想跟他偷师。
“没空,”丁一劭把腰包背上了,冷酷无情地说,“我的夜间训练已经结束了。”
“那你要去干啥?”李茉莉拦着他。
“我要去上微机课。”电脑是丁一劭的弱项,半夜机房人很少。
“可我都穿好衣服来了,你什么时候不能去上微机课……”李茉莉的拳头对着拳头,委屈巴巴地跟他说。
丁一劭觉得他可能是喜欢淡紫色,他看到过李茉莉不少淡紫色的东西,有卫衣、运动服、靠枕以及电棍一头的挂饰、双肩包、保温杯外罩、雨伞等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着淡紫色的拳击手套,过来找他打拳。
“抱歉。”丁一劭侧过身,从他一边绕过去,迅速往外走。
要冷酷,要比于浩海还冷酷。
丁一劭在心里默念着这句成功秘笈,干脆飞快地狂奔起来,跑到了教学大楼拐角,又忍不住回过头蹲下,偷偷看向对面亮着的灯光房,李茉莉正沮丧地用手套一下下戳着那对他来说,几乎无法撼动的140公斤重沙包。
第二天,李茉莉又去堵丁一劭,可刚喊出“丁一……”二字,“劭”还没喊出来,丁一劭又飞快地跟他擦肩而过,这回是去夜空飞行。丁一劭是海军出身,飞机对他来说还比较陌生,需要加强训练。
第三天的夜里,李茉莉在去往飞机场的路上终于拦住了丁一劭。
“我们家有私人飞机,就停在那边教官专用停机场,你不用夜里来,你想什么时候飞,就可以随便飞,”李茉莉说,“现在教我打拳。”
“你家的飞机,又不是我的,”丁一劭说,“我要用训练机。”
“我的飞机可以借你啊,我开着它来报道的,我借你,”李茉莉扒拉着他的胳膊,撅着嘴,皱着眉,“你教我打拳吧,我想把那大沙包推起来,行吗?行吗?求求你啦,力王……”
丁一劭属实是扛不住了,他算算时间,三天也够了,该给点儿甜头了,也许李茉莉并无所谓,是该给自己一点儿甜头了。
俩人站到了拳击场上,李茉莉气势恢宏地做伸展运动,出拳、踢腿,活动手腕和脚踝,准备动作一样不落,气势汹汹,对丁一劭挑衅道:“来来来,跟我打,别客气,也别让我!”
丁一劭站在他对面,戴好了拳击手套的双手紧紧地贴在裤边,忍着笑看着李茉莉。
“傻站着干啥啊?我很强的!”李茉莉奔到丁一劭面前,朝他坚硬如铜墙铁壁的胸阔肌打了两拳过去,丁一劭一个利落的扫堂腿,把他绊倒,双手固定住他的双肩,将他平放到地上,然后站直了。
“给我摁地上干啥啊?”李茉莉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头,“往这儿打!”
“我不是让你,是左阳旭长官现在都不让我打战友们的头了,”丁一劭诚实地说,“我要是打你的头,我保证你明天就不是小茉莉了,而是……别的什么花。”
李茉莉一呆:“这么嚣张?”
丁一劭笑道:“这样,我就一只手,然后你可以对我拳打脚踢,怎么样?我现在打阿班德都是一只手了,你想想,他可是挺壮的吧。”八壹中文網
李茉莉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开始跟他对战。俩人一交手,李茉莉就知道丁一劭所言非虚,虽然他只用一只手对付自己,但这只手力大无穷,还能完美地预判自己出拳还是出腿的频率,若是出拳,丁一劭就灵活闪避,外加用一只手握住李茉莉的手腕,顺势把他放倒在地;李茉莉若是出腿,丁一劭则忽而撤退、避开,或是抢步上前,躲过他出腿的受力点,然后轻轻往上托举李茉莉的腰,又一次次把他放倒在地。
没几次李茉莉就烦了,开始噼里啪啦没有章法地乱打,丁一劭便凶狠地攻过去,猛得拍向李茉莉的一侧肩膀,等李茉莉回防的时候,这一拳又转向他的胸口,微一发力,李茉莉吃痛地往后倒,丁一劭攥住他的手腕往回来,双腿却向前逼近,最终,又一次把李茉莉放倒在地,这次单只手制住了他的双手手腕,往上推去,牢牢地摁在地上。
丁一劭低着头,几乎是仇恨地看着他,气喘吁吁,任凭李茉莉怎么挣扎都狠握着他的手腕不放手。
“我打不过你!”李茉莉气得抬高双腿,猛得往上一蹬,差点儿踹断了丁一劭的某处,丁一劭连忙撒手,紧急往后退,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李茉莉笑着站了起来,“是假动作啦,我没想踢!”
丁一劭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输啦!”李茉莉解开手套,细嫩的小白手伸了过去,拉着丁一劭那伤痕累累的拳击手套。
“我输了。”丁一劭的手跟他轻轻碰触,站了起来。
李茉莉终于不敢再跟他对打了。
丁一劭道:“你现在跟我打呢,就像小蚂蚁练出了几块肌肉,就想跟大象挑战一样。”
李茉莉翻着白眼:“我是小蚂蚁。”
“差不多吧,”丁一劭莞尔道,“我看看你打沙包。”
李茉莉便认真地去打80kg的沙包,那是omega的训练强度,不论是固定打法、移动打法、单击与组合打法,李茉莉的穿透力、鞭击力和震荡发力都可圈可点,几乎没有上升空间了,丁一劭在录入omega战士的成绩时就知道,李茉莉在新兵营的omega队伍中,已经没有对手了,他的目标放得高,看得远,连徐辰和肖思恩都没放进眼里,他的对比目标,是兵王丁一劭。
我的目标也是你,但我想得更长远。
丁一劭心里不乏阴毒地想,我要拥有号码牌,我要让你做我的另一半,做我的夫人。
李茉莉一套拳法打完,浑身是汗,乐颠颠地回头想让兵王点评两句,却发现丁一劭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莫名其妙,小心地问道:“哎,力王,你是……讨厌我吗?”
丁一劭立刻恢复了和善的表情,摇摇头:“没有多讨厌。”
没有多讨厌。那就是有一点讨厌,这让花团锦簇地长大的李茉莉更是糊涂了。他用拳头捶着丁一劭的肩膀:“我怎么得罪你了?!约了几次练拳你都不出来!我总约你让你讨厌了?”
“也不是讨厌,”丁一劭心慌意乱地说,“就是,没那么喜欢。”
你要是喜欢“不喜欢”你的人,那我就比于浩海更不喜欢你。
“不喜欢,”李茉莉刚刚打完拳,头发乱糟糟的,汗水把前额打湿,贴在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他奇怪地问,“不喜欢我,为什么啊?难道我不漂亮吗?”
这一瞬间,丁一劭连忙转过头,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这孩子都被宠成了什么样啊,真觉得世上的人都该夸他漂亮,都该喜欢他。
“难道你也像浩海似的,有心上人了?”李茉莉的情绪比翻书还快,这就开始八卦了。
“没有。”丁一劭的笑容收了起来,叹了口气。
“哎哎,”李茉莉小声凑过去,“我听说咱们两队已经成了好几对儿了!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兴许还能给你连连线。”
丁一劭瞅着他精光四射的眼睛,颓废地摇摇头:“没有。”
“你好好想想啊,”李茉莉拍着他的肩膀,“omega有三千人呢!你好好想想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帮你找找,我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
“反正不喜欢你这样的!”丁一劭终于急眼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李茉莉一怔,随即脸色发红,整个人发火了,他一拳砸向丁一劭的头,朝他喊道:“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说完掉头就走,连包都忘拿了。
丁一劭度过了他22岁人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一夜一天,李茉莉不但生气地走了,还撂下了一句狠话,这句狠话让他担惊受怕,整夜无法安眠,只得像个少林和尚似的在床上闭着眼睛,盘腿打坐。半夜徐辰上厕所时看到了他,忍不住惊叫一声“我/操”,这怪物又他妈开始作法了。
丁一劭想好了,等三天,如果三天后李茉莉还不来跟自己说话,就默认作战失败,去找他主动求和,道歉,好好解释,实在不行……可以下跪。
是的,丁一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认为大丈夫卧薪尝胆,能屈能伸,给未来夫人下跪并不可耻。
可第二天,丁一劭在练功房里守株待兔时,就等来了李茉莉。
“力王,力王,我今天想好了怎么对付你!”李茉莉穿着的是正统军装,而不是柔软的拳击服,军靴能有五六斤重,他扬了扬长腿,瞪着他,信心满满地呼喝道,“你等着受死吧!”
这一刻丁一劭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小茉莉是不记仇的,第二天就忘了。
“诶,我包呢?”李茉莉到处找。
丁一劭从自己的黑色大包里把李茉莉的小包掏了出来,李茉莉发现丁一劭竟然还给自己的包外面套了个干净的塑料袋,然后才塞到他的大包里,这种神奇的操作令李茉莉拿着塑料袋莫名其妙。
丁一劭又献宝似的把自己准备好的一本武功画册掏出来,递给李茉莉:“我昨晚回去琢磨了一下,觉得你的高抬腿和侧踢都很厉害,也许你可以暂时放弃拳法,先练练脚法……”
“真是心有灵犀!”李茉莉惊喜道,“你看,我今儿穿上了高筒军靴,那可比柔软的拳击手套要更厉害吧!”
丁一劭赶快跑去给自己双手带上皮垫护具,朝他扬手道:“来,踢我!”
李茉莉和丁一劭混得越来越熟了,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肖思恩和徐辰几次警告他,敲打他,都被李茉莉不耐烦地骂了一顿。
“他说他喜欢一米五以下,黑不溜秋,丑丑的女孩!”李茉莉道,“人压根儿理想型就不是我!不喜欢我!”
徐辰被他这句话气得半昏,心脏病都要犯了:“李茉莉,你个猪脑袋,你没想过这都是按你的反面说的吗?!故意让你放松警惕!”
肖思恩跺脚道:“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脑瓜特别好使!我们每次战术推演和实战演练,他都是最强的!你以为他是个憨憨吗?!你个傻子!”
李茉莉的重点抓在了“徐辰骂我猪脑袋”和“肖思恩骂我傻子”上,气得跟二人大吵一架,“你才是猪脑袋!”“你才是傻子!”最后,跟这二人决裂了。
丁一劭在图书馆里看完了书,回到了宿舍里,只见肖徐二人都站了起来,一副就等他回来的样子。
“你喜欢女孩?!”徐辰骂道,“你可真能编啊!”
丁一劭微微一笑,揶揄地看着他:“有能耐你也骗。”
“跟他废什么话,老徐,干他!”肖思恩率先冲了过来。
这一间沉默了很久的宿舍,终于打了起来,丁一劭索性把门反锁,打了个痛痛快快,酣畅淋漓。教官们曾经揣测过,以丁一劭这种天生神力,能不能一对二干过徐辰和肖思恩,如果他们有人问起,丁一劭会回答:“干得过。”
是的,他赢了,于是第二天,徐辰和肖思恩都不对外人解释他们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在毕业之前,他们也都避免跟丁一劭发生正面冲突。
因为,丁一劭真正的厄运来了。
“偷钱?!”李茉莉听到战友们传来东院的消息,惊讶地从自习室里站了起来。
“是啊,克鲁格亲王已经给他拿下,关了禁闭了!”
“左阳旭长官怎么说?莱斯利呢?”李茉莉匆匆忙忙地往alpha部队所在地跑去,只见教官们带军衔的都不在,而不带军衔的几位,则把克鲁格亲王团团围住,拼命解释着丁一劭的为人。
“亲王,我们这位战士真的是出类拔萃,各项全能,人品非常好,他怎么都不可能去偷别人的钱……”
“人赃并获,这里又由我暂时管事,怎么也得展现出王家威严吧,”克鲁格道,“既然是各项全能,关几天也不能怎么样,康斯坦丁上将和雪莱上将,以及你们中的几位长官,都在驻地开会,这几天也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亲王,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先关了他,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嗯?”克鲁格亲王瞪起了眼睛,“于情于理?我这是依法办事,他既然有重大嫌疑,我关他几天没事吧?警察不也得先抓住嫌疑人再审问吗?”
“那就报警,”李茉莉冲了过去,“报警行吗?让警方调查!”
克鲁格冷哼一声:“军界的人出了事,还是孔雀旗得高位的战士,偷了钱,让警察给抓走,你觉得这影响不大吗?”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人匆匆打发了,站在远处的阿班德、阿齐诺和阿思新三人,看到克鲁格亲王,便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
“伯伯,您来了。”阿班德笑着给他行礼。
“越来越壮了。”克鲁格笑着胡噜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李茉莉苦思冥想,警察来不了,军警之间关系紧张,看来报警是不行了。他看得出来,阿班德有备而来,故意挑的这个所有能为丁一劭说上话的人都不在的时机,要狠狠地整丁一劭。
他不顾徐肖的阻拦,几次去收发室给康斯坦丁和雪莱上将发信,给自己的父亲发信,又给莱斯利和左阳旭发信,却通通被拦截,一天过去,杳无音讯。现在的新兵营,最大的是克鲁格亲王,亲王在的时候,连康斯坦丁上将都得避让几分,水星的王权制度,就是这么把王室的权利供到至高无上的地位,李茉莉眼睁睁地看着丁一劭被关了起来,四处求助无门。
“小哥哥,借我下手机,我打个电话出去,就三分钟,”李茉莉堵住了食堂打饭的工人,这小哥哥每次给李茉莉打饭都浑身发抖,“我保证不泄漏机密,也不传递新兵营的所在地,也不通敌叛/国,我求求你啦,我想我哥了……”
他拿到了电话,成功规避了新兵营上空的信号监测系统,躲到了后勤兵宿舍里,用微弱的移动信号,拨出了通往新兵营外界的电话。
“艾哥,我是莉莉,”李茉莉的声音发着抖,“快来救命!”
艾登是头上套着黑色头套,坐着射击教官辛迪的车,秘密赶来的新兵营。新兵营作为军事重地,每届的训练地点都不一定,不但里面的人不得批准走不出去,外界的人想进去也非常难。辛迪教官也是不想看丁一劭受辱,被屈打成招,才把艾登秘密送了进来。
一个迅猛的甩尾,车停了下来。艾登被揭开头套,从车里跳了下来。
“这停车的方式,真是随意、潇洒,顾头不顾腚,”艾登看着辛迪停车的位置,摇头叹道,“你应该被吊销驾照。”
“艾哥!”
李茉莉激动地冲了过去,艾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哈,我来了。”
“这人行不行啊?”辛迪悄声说,“一路上我耳朵都起茧了,他被套了头都不老实,一直挑三拣四,说我开车技术不行,不守交通规则,这又说我停车方式不对……”
“非常牛,”李茉莉看着在食堂里坐着大吃大喝的艾登,对辛迪教官说,“独立检察官,独立,知道吗?每届通过率不到千万分之一!权力非常大,是今年春天考上的!他连克鲁格亲王……都可以查!”
辛迪倒吸了一口凉气。
艾登来了,作为独立的检察官,他有权调查和审问丁一劭,克鲁格都无法拒绝,可等众人站在禁闭室外面,等待开锁时,出来的却不是能说会走的丁一劭,而是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
“死人”。
“丁一劭!”李茉莉大喊一声,扑到了他的身上。
若说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丁一劭回想起来,不是后面的丸南战争,不是让他三将封星的古蔺战役,更不是后面大大小小的各种战斗,而是,在这个小小的禁闭室里。
他一脸懵逼地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了上千万钞票,就被阿班德阿齐诺阿思新三人围了起来,然后,是克鲁格亲王及时赶到,没等他分辨几句,就把他关进了彻底的黑暗中。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待了很久,听到门响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是给他送饭的,结果,进来的是六个彪形大汉。
来人定是小觑了单枪匹马的丁一劭,直到最后丁一劭把他们一一打翻在地时,他们才亮出了刀来,丁一劭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住了刀刃,任凭尖刀把他的手心剜掉一大块血肉,也要抢过刀刺向他们。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以小偷的身份,憋屈地死在这黑暗里。
第一批人是抬着出去的,丁一劭躲在暗处,等来的是第二批袭击他的人,好在新兵营纪律严明,所有子弹都有标记,都有身份,所以派进来的杀手只能打死他、血刃他,却不能枪击他,
好在,上一批人被抬走的时候,丁一劭偷偷地藏了一把刀。
犹如困兽一般,他前前后后对付了三批人,最后昏死过去,再也不能动了,也许敌人都以为他死了,也许,他是真的打累了,总之,他出来的时候,就跟死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闻夕言!你快救救他!你不是神医吗?!”李茉莉哭着推搡着闻夕言。
“行,行,你先别薅我头发,”闻夕言道,“我需要一根气管,我还要一个干净的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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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劭睁开了眼睛,已经是三天后,闻夕言正站在床头调整点滴瓶的流速,看到丁一劭醒了,低头对他笑了笑。
丁一劭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音,闻夕言把他的氧气罩摘了。
“这东西早就能摘了,李茉莉同学坚决不让。”闻夕言笑着说。
丁一劭刚想抬起手,却发现手被李茉莉牢牢地握着,他整个人趴在自己的床边,睡得正香,外面是阳光绚烂的清晨。
“你感觉怎么样?”闻夕言问道。
丁一劭轻轻捻了捻手心里握着的、李茉莉暖暖的手,想说,我感觉很幸福。
“哦,你觉得挺美是吧,”闻夕言笑了,“那就赶快康复吧,你已经沉冤昭雪啦,别再让美人流泪了。”
“流、泪?”丁一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你没听到吗?哦对,你当时闭气了,”闻夕言指了指趴在那里的李茉莉,“这家伙撕心裂肺地喊你的名字,喊得我脑仁都疼,哭得稀里哗啦的……哦对,他还找了个检察官,帮你破案了,真凶也抓到了,等他醒来后给你一一分解吧。”
丁一劭缓慢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不止这一次。”
“回头请我吃饭吧。”闻夕言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莉莉……”丁一劭强忍着胸口的伤,努力侧过头,看向睡在那里的李茉莉,手指轻轻触碰着他柔软的头发,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了出来。
这一刻,他决定了,他要加官晋爵,他要功名利禄,他要李茉莉,他再也不想在黑暗中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