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赢听到卜奕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交代了他怎么“在你后面赶过去”,误以为“吴求奀还在地上挣扎,砍下他的人头,拿了回来”,尽管卜奕声音很低,说得很从容、很淡定,可叼在他嘴里的烟,半天没吸一口,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卜奕递出雪茄给刘赢,刘赢没接。
尽管刘赢从小在这上流圈的边缘长大,早知道这些纨绔子弟是如何任性妄为,但这么张冠李戴、夺人胜利果实的无耻行径,还是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刘赢,这事我心里记下一笔,欠你的,将来会还给你,”卜奕站在监控器的死角处,对着走廊的窗口,轻轻地往外吐出一口烟圈来,“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要提军衔了。统帅和我祖父那边的意思,就等我这边提个副将,做上殿下的左右手,和塞西莉公主的婚事也好看一些,更顺理成章,不然,我这些年在军队,算是白混了……”
“……和塞西莉公主的婚事?”刘赢眼睛赤红着看着他,“你要跟公主结婚?”
“是,你没听说吗?今年年初就已经提亲了。”卜奕道。
“可殿下说,公主还小,还在念书,大学还没毕业……”
“迟早的事,王室家族靠民众支持率来提高政权的稳定性,”卜奕道,“殿下早早地娶了王俊,这段时间支持率都很好看……小公主自然也会闪婚。”
刘赢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冷笑着退后两步:“我刚刚就是跟塞西莉在通话,你没听见?哦,对,你得藏在这监控死角里,不能让人看见。卜奕,你抢别人的军功,还要抢别人的妻子,我只问你,凭什么?你未免想得太好了!”
“……凭什么?”卜奕的脸色风云变幻,轻蔑地看着刘赢,把烟头夹在指尖,朝刘赢的方向点了一下,“你说呢?这些年你在我们之间,连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你有跟我斗的资本吗?还是这段时间你做了于浩海的副将,让你有了幻觉,以为你配跟我争?!”
刘赢怒道:“我刚把谏中震从万人坑里挖了出来,我不信他会不说实情,还有王烟,王烟也还活着,他也可以指证你!你抢了吴求奀的人头,就可以黑白颠倒了吗?!”
卜奕轻笑一声,掏出兜里的手机,调到对话记录,在刘赢面前打开:“谏中震醒了,他的家人已经第一时间向我报平安了,你觉得,他会出卖我吗?”
刘赢捏紧了拳头,包扎着的手指因为收拢而变得疼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狠狠地瞪着卜奕,心里凉凉的,一片灰白。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少爷是怎么玩笑间翻云覆雨,将坏人说成好人,让好人锒铛入狱,他只觉得心寒,只觉得恶心,所以宁愿被莱恩、卜奕之流嘲讽和排挤,宁愿被黑出了孔雀旗前十名,他也不同流合污,退避三舍。
可这次,他避无可避了,他就算失败,也不能将塞西莉拱手让给这种人。
“刘赢,你一直是识时务的,”卜奕微微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喜欢女孩的话,水星也不是再没有了,我可以为你找……只是,统帅的女儿就别想了,人出生下来,就是有阶级的,同人不同命,这不用我跟你说吧?大家都是成年人。”
“是,是,”刘赢哀叹道,“我就是旁观太久了,如今才知道孤立无援的滋味。可这一次,我不会让了。”
他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卜奕见他竟毫不妥协,追了两步,厉声问道:“刘上将去了屏东岛吧?张盛打了大半年都没有结果,目前在押受审,那地方……可是十分富庶啊!”
“你什么意思?”刘赢皱着眉,转过头来。
“没什么,”卜奕笑道,“只是觉得屏东岛的诱惑很多。”
“我父亲的意志刚硬如铁,是决不会受贿的。”刘赢想到张盛那司法院在审理的贪污案子,不由得心中一紧。
“谁知道呢,法律这东西,讲究的是程序正义,是否真的正义,就不知道了。”卜奕把掖在衬衫里领带的一角抽了出来,手插着兜,撞着刘赢的肩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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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海和尹瀚洋快步往军区大楼走去,一路上脚步匆匆,尹瀚洋道:“这赛威老贼闲着没事干,拉咱们去看他那个赛瑞拉战舰干什么,我的明月号又不比他的差多少。”
“赛瑞拉战舰和卡瑞拉战舰是同一时间制造的,运行马力和破坏力都差不多,”于浩海说,“这个时间点让咱们出来,是给卜奕留时间。”
“啊?你不早说!”尹瀚洋道,“咱们得在那儿,让刘赢敢于反抗才行啊!”
“这事不能是咱们架火,而是刘赢自己的意愿,”于浩海道,“刘赢憋闷了这些年,如果还是不醒,咱们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哎,反正你总是有道理,我是听不懂……”
两个人往楼上走,撞上了往下急走的刘赢,三人在楼梯处碰上了。
于浩海一见刘赢面色涨红、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跟着忿然:“刘赢,你想怎么办?要争咱们就争!”
“是啊,不用怕他!你就是太老实了!那种人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当时还敢跟我抢少将,被我们哥俩收拾了,你看现在,他看到我不都绕道走吗?人善被人欺!”尹瀚洋骂道,“他那个军中败类,今天敢抢你人头,明天就敢抢你老婆!”
这无心之话,却恰好打在了刘赢的软肋上,刘赢咬牙道:“我要争!这件事我必须跟他掰扯清楚了!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好!”于浩海伸出手掌,三人击掌结盟成誓。
“接着要做什么?”尹瀚洋和刘赢都看向于浩海。
“你去写军报,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刺杀吴求奀和隋唐的时间,地点,环境,参与人数等等,全部罗列清楚。”于浩海对刘赢道。
他想了片刻,又对尹瀚洋说:“瀚洋,你把白城的事写清楚,尤其是王烟救出来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关键线索,都不能遗漏,谏中震估计已经被彻反了,他不敢指证卜奕,王烟也许是个突破口。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相对来说……中立的人。”
刘赢道:“浩海,瀚洋,刚才卜奕那意思是如果我不妥协,他将构陷我父亲,拿张盛的事吓唬我……”
于浩海和尹瀚洋都不屑一顾,尹瀚洋道:“笑话,你爹要是能贪污,水星都得变成火星,太阳得从西边升起。”
“可我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他们想整谁就整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是常有的事,你们远在瀛洲,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们因为于总的关系,也真的不敢动你们,”刘赢道,“我怕连累你们……”
“我倒挺好奇他能怎么做,”于浩海道,“把我们抓起来判刑?试试看吧!”
三人打定主意,就行动了起来,纷纷去做自己的事,尹瀚洋把aha的人都召集起来,重新梳理白城之战里营救王烟的事情,一起鼓捣军报;刘赢则闭关在室内,开始和黄鸿升口述刺杀吴求奀的现场,让章宇泽代为写出;于浩海则和远在驻地检察院的艾登视频。
“艾哥,给我一个名单,”于浩海开门见山道,“我要检察院里能办事、有能力、有职位,且不受任何外界阻力干扰的公正的人,帮我查案,我要上军事法庭。”
艾登道:“稍等片刻。”
只见他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名字,将纸立了起来,笑着给于浩海看。
艾登。
于浩海不禁苦笑起来:“只剩你了吗?”
“五年工作下来,我能确定的,只有我了。”艾登道,“你信得过吗?”
“信得过。”于浩海说。
这埋头梳理资料到方倾回来,手搭在于浩海的肩膀上,于浩海才抬起头往窗外看,又看向挂钟,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了。
“忙什么呢?”方倾问。
“打官司。”于浩海自嘲地笑道。
“浩海,”方倾把于浩海的椅子转过来,低头看着他,有些忐忑地说,“这件事,咱们再想想?”
“嗯?”于浩海仰着头,眼底布满血丝。
“我觉得,不,不止是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可以置换成别的方式,完全不用这么硬碰硬,”方倾道,“你要打官司的人,是水星唯一大法官卜正的独孙,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浩海混沌的脑中,那些刚刚翻阅的类似案例一个个才清理干净,就听到方倾这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他沉下了脸,阴狠道:“难道法院姓卜,是卜家的人开的?”
“事实上,几乎可以这么说,”方倾道,“卜姓的法律从业人员高达239人,‘卜’可不是常见姓,而驻地司法部全部中层以上高级从业人员也只有698人,你看下这个比例。”
于浩海皱了皱眉:“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跟卜奕打官司能打赢,不但打不赢,还会给刘赢带来很不好的影响,甚至刘上将也会被波及,”方倾道,“也许打到最后,卜正干脆各打五十大板,说是他们‘联合绞杀吴求奀’,都有功劳,这都算是最好的结果,反而刘赢彻底把司法部得罪了,以后的麻烦将层出不穷,你们这些做将军的,一个不慎就要被问责,站上军事法庭,这对你们来说,只有弊,没有利,何必在乎谁杀的呢?反正吴求奀已经死了,倒不如因此让卜奕欠一个人情,以后图谋……”
“这不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也不想跟卜奕那种人攀上交情!”
“又是‘不喜欢’,你上一回‘不喜欢’卜奕做副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为什么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任性地说出‘喜欢’和‘不喜欢’,‘不喜欢’的就坚决不要?”方倾强压着火说。
“因为我是野人,行了吧?”于浩海转过椅子,低头又去整他的资料。
方倾抚了抚额头,深感头痛:“浩海,你不能因为着你的喜欢和不喜欢,就让人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诬陷,到时候也许会更麻烦……”
“我们不告他,他就占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告他,他就诬陷我们?”于浩海手里拿着桌上那一大叠厚厚的案例资料,“所以这些十状九输的案例,就是这么来的?”
方倾看着于浩海英俊的脸庞,清亮的眼睛,不由得叹道:“……于总让你们兄弟俩远离驻地长大,是要保持你们的纯真,可你们也太天真了,你想想,王烟在白城差点儿死了,谏中震身中十六枪,他们的家人竟然同一时间都跟卜奕统一战线,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不干净,”于浩海道,“枢密院的王铎,参议院的谏奕辰,也许都有把柄在卜正的手里。”
“所以啊,你跟他们打个什么官司?”方倾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吗?”
“不行,”于浩海执拗道,“从红霜镇走出来,我就下定决心,不会让我任何一个下属受冤屈而不敢找我申辩,我一定要帮刘赢。”
方倾叹了口气,拿着手机,轻轻地走出门去。
“你都听到了吧?”方倾对着电话说,“倔驴一头,根本不听我的。”
“唉……”塞西莉长长地叹了口气。
“公主,刘赢应该很听你的话吧,”方倾说,“他怎么说?”
“我、我舍不得说他啊,”塞西莉稚嫩的声音传来,“而且,我猜也是因为我,他才非要争这口气不可。”
“哎你这就不对了吧?我难道舍得跟浩海吵架?”方倾气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两头劝吗?”
塞西莉吐了吐舌头。
方倾又气又好笑道:“我竟被你骗了?!”
“那尹瀚洋怎么样呀?”塞西莉连忙岔开话题,“他是个理智的人吗?”
“……他是个在一旁架火的人,一蹦能有三尺高,”方倾道,“三个人现在摩拳擦掌,要向司法部大法官的独孙宣战,明天就递交战书。”
“方倾,我现在甚至担心刘赢的安全,你们那里安保设施都齐全吗?”塞西莉紧张地问。
“……他们都是特种兵战士,一个赛一个的能打,卜奕现在瘦得跟狗似的,单挑不过刘赢,”方倾心中发冷,“公主,你能问出这话来我都惊了,已经这么黑暗了吗?”
“赛威伯父在那儿就说不一定了,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怕刘赢犟起来,给他安一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地正法……”塞西莉想起了七年前,叛将卢君逸的儿子,卢清风,就是死在生日宴上。
“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我不如先下手为强,”方倾发起狠来,“我可有的是无色无味谁都查不出来的毒药,随时能给他们来一碗解解馋……”
“……方倾,”塞西莉惊道,“你在说什么啊?下毒是犯法的。”
“哦哦,”方倾想到了塞西莉是法学生,连忙把自己恶魔的小獠牙都收了起来,笑道,“我开玩笑的。”
一夜未能安心入眠,第二天清晨,于浩海已经集合尹瀚洋和刘赢的军报,同时上交给赛威将军,并告知这份厚厚的文件,也已到达了统帅和于凯峰的邮箱里,今早晨,他们将阅读着这份军报吃早餐。
“岂有此理!”赛威看都不看,把军报撇到了地上,“我在这里就是优先掌职的意思,为什么越过我上交军报?!”
“兹事体大,”于浩海毫不退却,沉声道,“我怕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毕竟牵涉的人多,各个部队,也都该调动起来吧?”
赛威的目光从于浩海身上挪开,落到刘赢的脸上,哼道:“胆子很大啊,我们卜奕提副将是迟早的事,说实话也不差这份军功,但你刘赢是中途被派去的,就这么不知谦让,夺了这份功?”
“捡漏嘛,”于浩海不客气道,“只能说是我的副将运气好。”
这一词儿一出现,别说尹瀚洋立刻笑了出来,就连凯文逊也连忙低下了头,嘴角擒着笑意,威尔逊的脸上则不自然,带着怒意地看着于浩海。
捡漏大将军最怕听到捡漏一词儿,随时各处战场跑着去捡漏。
听到这话,赛威的一双老眼都瞪圆了,恶狠狠地盯着于浩海:“小子,你很狂啊。看出来是个没挨过打的少爷了,老夫会给你这个教训的。”
说完,他迈着自己粗壮的腿,挺着肥硕的大肚子,撞开了于浩海等人,一摇一摆地走了出去。
就此,赛威大将军不再跟于浩海等人同堂而食,而是闭门不出,不停召唤凯文逊和卜奕等人进去说话,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昶洲军区从没有这种紧张的氛围,即使是边境蜥蜴军来犯,处于战时,都没这么让人紧张过,尹瀚洋把于浩海和赛威的对话当玩笑似的告诉了索明月,方倾也就跟着知道了,于浩海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捡漏大将军,阴的阳的暗箭,将会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他心里不安,给青羚爸爸打电话,想知道王室那边的动静,却接连几天都没打通,他有些担心,便给医院的副院长打去了电话。
“是小方医生啊,”那边的副院长王璟接通了电话,“噢,找你爸爸啊,他最近有点儿忙……”
“是医院出了什么事吗?”方倾问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王副院长说,“就是……有一些海盗总来闹事,方院长就快摆平了。”
“海盗闹事?”方倾说,“报上名来,我这边有海盗亲戚,能疏通一下。”
“他说……他说我们不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王副院长说。
“这么嚣张……”方倾说,“我爸回来了让他下午四点给我打来吧,那时候网络信号比较好。”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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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羚站在监控室内,看着桌上、墙上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的监控器,和十七八个保镖,查看着医院的监控。
“看着是有顺序的,”青羚指着楼梯上步行的人,“像是在扫楼,这批人,从上往下走,另一伙儿,是从下往上,每层楼、每间屋子都去看。”
“是,而且大多数戴着帽子,长头发,”保镖道,“看着就是海盗。”
“他们有什么诉求?”青羚问。
“第一天,一堆人跑去牙科挂号,说是牙疼,要找一个名医,叫‘小莫医生’,”保镖的头子说,“牙科共十一个科室,每天都有海盗去问询。”
“‘小莫医生’?咱们牙科有姓莫的吗?”
“在职的只有莫爱华一个58岁返聘的牙科医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说的‘小莫医生’,说是个omega,扎了两根小辫子,长了个兔子模样,很磕碜。”
青羚摸了摸下巴:“兔子模样,那就是兔唇,扎小辫子,还很磕碜,这样的牙科医生,我们都该很有印象吧。”
“是啊,当我们的牙科医生告诉他们,没有这个名医后,第二天,他们就涌去耳鼻喉科了。”
“很明显是在找人了,”青羚说,“闹事吗?”
“也不闹事,就是嚷嚷着没有小莫医生医术好,弄得咱们院里医生也都在互相打听,这位高人是谁,能让海盗们念念不忘,大家中午晚上闲来无事,都讨论这个医生。”
青羚回到办公室里,给医院全体医生秘密发了一封邮件,禁止讨论“莫医生”的事,违者罚款,但有内部消息的,可以偷偷向他告密。
第四天,海盗们纷纷涌向外科的时候,青羚从零星发给他的邮件中,找到了线索。
不是常见的“莫”,而有可能是“墨”,那是个两年前在水星医院实习过的牙科医生,也没有扎小辫子,但头发过了耳垂,相比普通的omega是比较长了,也许勉强能扎起来,也不磕碜,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名叫墨菲。
青羚立刻去查墨菲的下落,原来是去年同一时间和方倾进入了新兵营,并且在尹瀚洋的队伍里顺利出师,两个月前服兵役回来,目前在医院的附属医学院里学习,主修药剂科。
“我去走一趟吧。”
青羚拒绝了保镖跟随,一个人去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库,远远地开了电子车锁,人刚上去坐稳,将要启动,一个高大的身影静悄悄地从一边突然闪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根又长又粗的大棍子。
青羚是军人出身,竟丝毫没察觉这暗影里竟藏了一个大男人。
那人用棍子抵到了青羚的窗玻璃上:“出来,不用怕,这不是枪。”
青羚卸下安全带,手按在腰部侧面的短.枪上,缓缓地把车窗放了下来。
就着昏暗的地下车库的光,他看清了这个人,突然觉得他有一点面熟。
“是……方夫人吧?”这人把棒球帽摘了下来,露出扎得高高的马尾来,发梢甩到了前胸上,是个俊逸出尘的相貌,让人过目不忘。
“……索明月的叔叔?舅舅?”青羚歪着头看着他。
索星辰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把发梢啪的一声甩到后背去:“我有这么老?我是他哥!”
“噢,”青羚轻笑道,“看着略微有些成熟。”
索星辰退后两三步,棍子杵在地上,蹲了下来,尽量跟青羚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给了你四天的时间琢磨‘小莫医生’是谁,”索星辰道,“你找到了吧?带我去。”
青羚惊讶于这人的心思缜密,一直不说全名,只用小莫医生来当幌子,果然骗得青羚查了好几天。
“没找到,我是要回家去。”青羚说。
“你早十点,晚十点,都在医院里,非常规律,现在才傍晚六点,你今天早退啊?”索星辰说。
“我就不能早点回家做饭?”青羚说。
“你老公和你儿子都不在家,你做饭给谁吃?你天天这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手指甲晶光闪闪的那么长,还会做饭?”索星辰不客气地用棍子抽了下青羚的轮胎,“快一点儿带我去,我没耐心,别去摸你那把小枪了,我抢过来用不了三秒。”
“喂,是索明月吗?你哥要劫持我……”青羚掏出了电话,装模作样地朝里面的空号大声嚷道。
“我弟没有手机,而且你都没拨号出去,”索星辰叹了口气,支着下颚,歪着脑袋,发愁地看着青羚,“你稍微尊重点儿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