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到一个小时之前,把受伤的聋哑孩子们送到医院后,于浩海带着angel战士们前去卢府,跟卢君逸面对面交涉。
方倾在后面,看着于浩海面无表情、身手敏捷地连闯卢君逸府邸内外三道禁门,接连射杀冲出来的护卫兵的样子,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这太不像个人类了,与他平时给方倾的温暖感觉大相径庭,完全是个行动有素的杀手。那需要重力拍击才能碎裂的钢化倾弹,在于浩海的手中轻巧犹如脆弱的冰珠,他只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就能将其捏碎、扔出,迷晕数十人,邢元恺和茂磊这样的高手在于浩海身旁,只有补枪的功能,几乎没有施展的机会。
于浩海来到最后一层门,前后左右不停地窥探,寻找内部突围的机会,接着,他弓着腰加快了步伐,左拐后把南门小窗踹碎了,随即长臂一伸,将即将嗡鸣作响的警报器直接拔了出来,踩碎在地上。
冲破了层层防线,来到门外,于浩海将防护口罩缓缓戴上,angel的人看他动作,随即都把面罩戴好,紧接着于浩海释放加强版无刺鼻味道的倾炮。
此时正是8月盛夏,卢府的护卫兵们开窗睡觉,烟雾弥漫开来,无声无息中,他们都中了毒,手脚使不上力了。
“真带劲,”章宇泽在方倾身边,和方倾一样蹲在卢府的花坛绿植后面,看着于浩海刚才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笑呵呵地说,“小于总真是我们当兵的偶像。”
“你怎么在这儿?”方倾指了指前面,小声说,“他们都一起冲进去了。”
“我负责保护你,方副将,”章宇泽小声说,“别人都走的时候我也不能走。”
方倾这才后知后觉,这一路同行,于浩海带兵常常冲在最前面,说走就走了,章宇泽却一直在他身前身后,几乎没离开多远。
“这是于少将让你做的?”
章宇泽点了点头。
“这多不好啊,我不用保护,”方倾摸了摸自己的兜,“我一身的毒,谁都整不了我。”
章宇泽笑了笑:“我知道,但这是任务。”
方倾:“他们都在前面杀敌,你总得跟着我,多憋屈啊……”
“保护你可比杀敌重要多了,”章宇泽的眼睛在月光下黑亮亮的,憨憨地说,“雪莱上将说了,你可是国家宝藏。”
“……那叫国之利器。”方倾笑了。
“差不多。”章宇泽道。
于浩海顺利闯关进入,倾炮发挥了作用,卢府的护卫兵们都被毒得五迷三道的,被angel战士们从房中一一驱赶出来,剿下武器,呵斥着让他们排队抱头蹲好了。
于浩海选择了这个型号的倾炮,无色无味,毒性也不大,只是让人失去力气,方倾猜测他是要问卢君逸一些事,不能让他们都失去知觉,彻底昏迷。可今晚卢君逸这一招杀鸡儆猴,用意是什么,方倾差不多能猜出个一二来,想必当年于总不得不带兵离开,也是受不了这种自杀式的屠戮,毕竟这里的人被洗脑得已经视a军为毒蛇猛兽,红霜镇的兵占了一半人数,和20万没有伤过别人的自卫队火拼,死得太不值了,于总当年想到这都不得不退却,于浩海恐怕也没辙。
“咱们不进去吗?”章宇泽问,“这姓卢的恐怕很难搞。”
方倾轻轻摇摇头:“咱们进去也没意义……你说,这卢君逸有没有家眷?”
“当年是带着老婆跑的,”章宇泽说,“现在老婆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走。”
方倾和章宇泽沿着卢府中央的石板路一直走到内室,推开卧室门,里面空空如也,几乎是家徒四壁,还是行军之人的简朴作风,有床,有办公桌,有个简单衣柜,看着像是住着一个人,方倾推开卫生间的门,环顾一圈,拖鞋、牙缸、牙刷、毛巾,看到的也都是一个人的。
“看来是没老婆了。”章宇泽失望地说。
方倾抬头看着那恒温热水器上红色的小点儿,还亮着灯,温度保持在45°。他思索片刻,对章宇泽说:“8月的天,咱们野外露宿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还每夜生火烧水?”
“是因为……”章宇泽抬眸看了一眼方倾,嗫嚅道,“因为咱军中有你啊,你要用热水洗脚解乏。”
方倾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指着热水器:“所以,我猜他还是有老婆的。”
“真的?”章宇泽大喜过望,立刻翻箱倒柜,把卢君逸的卧室床底下、衣柜里,甚至大的行李箱都拖了出来翻找,然后失望地说,“没有,咱们去武器房!”
“等一下,”方倾抬手拦住,“你们alpha藏人,就是床底下、衣柜、行李箱、武器房?”
“是啊,藏老婆就得这么藏,”章宇泽说,“虽然我暂时还没有老婆,但是我有的话可能就会放到这些地方……要是能放我兜里就更好了。”
方倾:“……”
他从桌角走到床边,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张朴素的大床坐着也挺柔软的,这更让他确信卢夫人尚在。
“我们去外面。”
方倾和章宇泽从一排排的蜥蜴军俘虏前经过,方倾审视着他们,他们也呆愣愣地看着方倾,这一晚上,他们在睡梦中突然被叫了出来,浑身无力到几乎拿不动枪,又被同样穿着蜥蜴军装的人持枪威胁,站在这里,成了俘虏。
“你觉得我漂亮吗?”方倾小声问章宇泽。
“这、这……”章宇泽瞬间脸色通红。
“诚实地说。”方倾道。
“说实话……我们战士们常常说,”章宇泽挠了挠后脑勺,很是羞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omega了。”
方倾缓缓地点点头:“好,我用我自己试试,你注意看他们。”
章宇泽立刻明白过来,正色道:“是!”
方倾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回想索明月跟他说过李茉莉在月光下是怎么以美色/诱敌,不禁清咳了两声,随意摆动了两下僵硬的胳膊,更觉得自己像个煞笔。他只好不再扭动身体,只扬起脸,慢慢地、高傲地从俘虏们的面前走过。
这下别说蜥蜴军俘虏了,连angel战士们都看呆了,只是前者看的是方倾的美貌,后者是非常莫名其妙,方倾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钉子上,越走越尴尬,好在章宇泽已经观察出来了:“倒数第六排东边第七个!他没看你!”
“抓住他!”方倾叫道。
那个方位旁边站着的angel战士立刻去抓那个人,那人突然把帽子一扔,呜呜咽咽道:“找到我了!找到我了!”
然后没命地往一个方向冲去,可因为中了毒,腿用不上力,只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上,章宇泽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方倾抬起他的下巴看向他清俊的面容:“是卢夫人吗?”
江桦把方倾往后一推,又转过头要疯跑,章宇泽抢了过去,方倾道:“等一下,看他往哪儿跑。”
几人跟在江桦后面,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卢府的大型停车库里,从车中一个omega的怀里,抱出一个熟睡的婴孩儿来,紧紧地捂到了心口上。
“夫人!夫人!”那omega像是江桦的仆人,连忙伸手从江桦怀里抢夺孩子,“别这么用力,您会弄疼他的!”
方倾从后面拍了江桦的肩膀,出其不意,将孩子夺了过去。
“嘿嘿,没想到抓到大的,还带了个小的!”方倾得意地笑,“走,咱们收麦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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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抱着孩子在门口一晃,随即转身飞跑,于浩海和卢君逸追了出去。卢君逸虽然吸的毒气不多,但腿脚也不利索,走路踉跄着,被夜风一吹,倒是逐渐有了力气,心急火燎地追着方倾,于浩海倒是不急不慢地走在他身后,他一看方向,就知道方倾要把他们引出卢府,去往红霜镇通往西森海的港口去。
章宇泽率先登船,这虽是一艘停泊在海边的空船,但检查了一下,发动设施完备,章宇泽朝方倾比划手势,方倾抱着孩子上了船,在卢君逸和于浩海赶上去后,方倾站在甲板上,抓着孩子的小背心,试图把孩子扔到海里。
“不要!”卢君逸的声音变了调,“别伤了孩子,要杀要剐我随你们!”
“这时候你知道难受了,刚那些聋哑小孩,就不是别人的孩子了吗?”方倾厉声质问。
卢君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看着方倾。
“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江桦醒了过来,一路被章宇泽带到这里,眼巴巴地瞅着方倾抱着的孩子。
“不给。”方倾道。
方倾这时架在这儿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他实践知识不够,谈判经验为零,只知道抓住卢君逸的老婆孩子就是掐住他的命脉,带着他离红霜镇越远,红霜镇人民越安全。
“章宇泽,别开船,”于浩海从后面走了过来,把甲板上的椅子一个个展开,踢到方倾的屁股底下,让他坐下,又把地上坐着一直眼泪汪汪瞅着孩子的江桦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小海?”江桦愣愣地看着于浩海。
“是我,江老师。”于浩海说。
江桦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于浩海,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方倾一动,他的注意力又被孩子吸引了过去,伸手去拽方倾的胳膊:“孩子给我,还给我……盼盼,是我的江盼,把孩子给我……”
于浩海看出他已经疯了,叹了口气,把地上跪着的卢君逸拖了起来,两人走到甲板另一端,离方倾的位置比较远,把椅子展开,坐了下来。
“继续说吧,卢世蕃。”于浩海不无讥讽地说。
“把孩子还我……”江桦穷追不舍地去方倾怀里抢孩子。
“嘶——”方倾烦了,章宇泽又扬起了手。
“别打他!他失心疯了,要不、要不把他关到里面去。”卢君逸恳求道。
“失心疯?”方倾把孩子递给章宇泽,伸出一根手指,竖着,在江桦眼前左右微晃,轻轻说道,“看我的手指。”
江桦看着方倾的手指,眼珠左右转动,四个来回后,方倾又开口道:“看我眼睛。”
是深邃的、清亮的浅蓝色眼睛,也是静谧的、镇定的眼睛。
江桦从看手指的晕眩中转到看方倾那一双明亮如银河的眼睛,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打了声哈欠,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很严重啊。”方倾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可比他师父闻夕言催眠变异人五月要轻松得多了。
“得罪了。”章宇泽弯腰把江桦抱起,送进了船舱里,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你是说,很好治?”卢君逸喜出望外,看着方倾像变魔术似的只一会儿就把他疯癫的老婆给哄睡了,“你是方上将的儿子,方倾,对吗?也是一名医生,我老婆他已经疯了五六年了,时好时坏,记不得人,连我……”
“我是来给你老婆看病的吗?”方倾揶揄道,“鬼医俞格也能治,他怎么没给看吗?”
卢君逸脸上一怔:“他说,治不好了。”
“骗你呗。”
方倾搂着孩子,用嘴型问于浩海:“怎么还不走?”
这一家三口都给送到别的地方,把卢君逸给杀了埋了,红霜镇不就到手了吗???他心中着急,却见于浩海摇了摇头,只问卢君逸道:“江老师是怎么疯的?”
然后,把刚才没喝完的两瓶酒,竟从登船的入口处地上捞了起来,递给了卢君逸。
卢君逸略显诧异地看着于浩海,没想到刚追来的时候,于浩海竟然把两瓶酒也带了来,他不由得苦笑,如今老婆孩子都在对方手里,形势陡然调转,他已经没了主动权,穷途末路了。
“唉——”卢君逸长叹一声,看着码头前方海天相接处的那片阴霾,此刻虽是凌晨四点多,天快要放亮了,却也是天亮前,最黑的一段时间。
“你清风哥哥,13岁的时候,立志考进adobt战队,”卢君逸幽幽地说,“那时的adobt刚得了赛瑞拉巨型战舰,是水星海军中最得意的一支舰队,可以跟元成的卡瑞拉战舰相媲美,连art都没有这种重型船舶。”
与于浩海选了空军兵种,尹瀚洋选了陆军一般,alpha男孩大多很早就立了志向,选了喜欢的兵种,卢清风选了有皇家舰队之称、年代悠久的adobt军队。
“身高、体重、视力、文化程度、政治考核、战术理论、海上作战实测……清风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可一直没进adobt的预备队中,说他有轻度胸廓畸形,还是瘢痕体质,影响军容……”
“adobt军队是皇家军,对军容有一定考察,”于浩海道,“那为什么不换一支舰队报考?”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劝的,可他年纪小啊,才13岁,心心念念要进adobt,想去开赛瑞拉战舰……”卢君逸脸上带着苦笑,“我劝了两回他不听,打了他一顿,又去忙工作了,我夫人,带着他从别处做的精细的体检报告去找了赛威将军的夫人说情,被拒之门外,说是检查报告有误,我夫人说绝对没有问题……”
于浩海心中一动,轻声说道:“是方上将做的报告。”
卢君逸沉默不语。
于浩海脑筋转得很快,立刻说道:“影响军容也是推辞,当时你刚被我爸封了中将,在art做经济拓展顾问。”
卢君逸一点儿都不想把当年的事跟于凯峰、跟art牵连上,无奈于浩海这孩子太聪明了,他只好狼狈地解释:“没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不太会做人吧,我虽然是个兵,但是个搞经济的,大家也都看不起我,于总提拔我,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服,我都没上过战场。”
“后来呢?”于浩海问道。
“后来,”卢君逸嘴对嘴猛灌了一口酒,“我夫人实在没招儿了,一天晚上,他堵到了赛威的车,手里还拿着我儿子的体检报告……”
方倾抱着孩子,头倚在船杆上,孩子睡得香甜,他搂着孩子,用身体为孩子挡着海风,也睡意浓重,耳朵里听不到于浩海和卢君逸的对话,只眯缝着眼睛看着怀里粉雕玉琢般的omega婴儿,心里琢磨着“江盼”这个名字,还挺好听。
“啪”的一声,酒瓶子被于浩海猛地砸到了地上,破裂开来,方倾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不跟我爸说?!为什么不告诉统帅!”于浩海愤怒道,“难道国家没有王法吗?!”
“浩海……”卢君逸不禁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着,“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了,那时清风18岁,马上就要进编,孔雀旗考核也要开始了,如果顺利毕业,他就能进adobt了,我能怎么办?我去告诉他,他爸爸被他崇拜了那么多年的‘赛威将军’给奸/污了?我能怎么办?赛威那个王八蛋,他是、是巴可达统帅的哥哥啊!”
“那你怎么能忍……”
“我不想忍!作为男人我怎么能忍这种事!”卢君逸握紧了拳头,“可是你江叔叔跪在地上求我,让我忍到儿子考进孔雀旗,等结束以后就好了,就完了!我也咬着牙等着,只要儿子得了军衔,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海军军官,我们还怕什么,连证据都保存好了,可是,清风18岁生日宴的晚上,撞破了向他爸爸欲行不轨的赛威……清风拿起枪,意图击毙赛威,反而被赛威的部下元成所杀,江桦当晚就疯了……”
于浩海头上青筋迸出,脸色变得惨白,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沉声说:“所以,清风哥哥被打成反贼,没过多久,你就真的反了……”
“是的,”卢君逸道,“清风死了,江桦疯了,我一心只想找赛威和元成报仇,所以追随着阿诺德几次跟元成的able舰队作战,赛威知道我对他有恨,所以一直躲着不出兵,你们道他四处捡漏,可知道是一直在躲我吗?可现在,a军新式武器出来后,阿诺德不让我去打仗了,让我在这红霜镇发展经济,给他提供战备武器,赛威和元成还好好地活着……”
于浩海愕然地看着他:“元成已经落马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啊?”卢君逸呆呆地看着他。
“四个月前,凯文逊殿下带兵到巴尔干执行公务,牵出元成渎职的事来,他连6岁的小孩都不放过,瀚洋在长津湖捡到了元成丢的卡瑞拉战舰,两人把证据刚好都合上了,上交给统帅,现在元成已经被定罪,还有两个月就行刑了!”
“是吗?真的吗?”卢君逸惊喜道,“苍天有眼!我儿子是死在元成的枪下的,可是赛威……赛威是巴可达的哥哥,是王室的人!有巴可达在的一天,他就坐得稳稳的,我只能叛变……”
“你究竟把我父亲置于何地?”于浩海朝他吼道,“他是你的上司,是一手提拔你的人!你受了这种侮辱却不跟他说……”
“浩海,你知道为了抚平你父亲和统帅之间的裂痕,有多少人、花了多少年,费了多大力气吗?我怎么敢告诉于总,怎么敢让他为我跟赛威和元成这种皇家军正面抗衡,以你父亲的脾气,他会怎么样,你想不到吗?”卢君逸看着他,忍不住哽咽道,“就因为于总是我的恩人,我更不能把他拖下水,二十多年了,至今还有人说于总当年在瀛洲岛是背叛了王室,他反贼的帽子被扣了二十多年,我忍心再去给他填一笔吗?他当年甚至灰心避世,带着夫人和你们隐居到赫特岛,可他不能永远躲着,因为你们要长大了,你和瀚洋,都该有光辉灿烂的前程。”
于浩海的眼睛红了,心中苦涩,喃喃道:“是因为我们……”
“不,是因为命,我原本已经认命了,”卢君逸看向方倾怀里熟睡的婴儿,“去年我带着江桦出海,他打破了抑制剂,没想到,我们竟然意外有了盼盼……清风走了以后,江桦一直疯疯癫癫的,俞格说,你们再要一个孩子就好了,本来我以为是痴人说梦,没想到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孩子,他是江桦生的,是属于江桦的……”
于浩海眼神凄楚,无比忧伤地看着方倾怀里的孩子。
卢君逸把这十年多的秘密隐藏在心里,今天,他终于全盘托出,沉重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手握着早已空了的酒瓶,苦笑道:“这酒……下了什么东西吧?很上头。”
于浩海低着头沉默不语。
“又不说话了,”卢君逸笑道,“你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倔,那么有原则,我刚还奇怪,于总家教严格,你怎么会嗜酒,原来是骗我喝酒。”
“我和你的其他叔叔一样,都曾无比期待你长大,我们能一起痛快地喝酒。”
卢君逸自言自语道:“江桦是语文老师,他曾跟我说过,没想到他教的学生里,文学天赋最好的不是天生感.性的omega,而是个alpha,而这个alpha,还是于总那个粗人的儿子,既会鉴赏文学,又会写诗造句……”
“……别说了。”于浩海只觉得心很痛。
“浩海,我的邮箱里有三十多封管理权限重置密码的申请,我知道你在破解我的军区系统管理密码。”
于浩海缓缓抬头,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卢君逸。
“其实很好猜,”卢君逸苦笑道,“是你父亲给我封将的那天。”
机关算尽,思虑重重,于浩海在破解卢君逸的密码时,不但用了江桦和卢清风的信息,甚至把阿诺德的信息都运用上了,没想到卢君逸心里最在意、最得意的,还是于总点他将的那天。
“你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从不徇私。”于浩海说。
“我知道,”卢君逸笑了笑,“我罪孽深重,早晚有这么一天,说吧,要把你卢叔叔怎么样。”
“接受审判吧”,于浩海沉吟道,“接受我父亲的审判。”
卢君逸倏地笑了,接受于总的审判,而不是王室的审判,这在卢君逸看来,已经是于浩海能给他的最大的仁慈了。
“浩海,据说你和瀚洋18岁成人礼的时候,万军朝贺,场面很盛大,各个将士绞尽脑汁给你们兄弟送礼物,”卢君逸温柔地看着于浩海,“我那天很落寞,都没有送你们礼物。”
于浩海撇了撇嘴:“你已经送我宝贵的一课了。”
卢君逸朗声笑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这船一直停在海边,于浩海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杯酒释兵权”。
带着方倾和卢君逸的亲眷,于浩海回到卢府,输入了卢君逸给他的口令,原来真是于总给卢君逸封将的那天,于浩海心中凄凉,隐而不发,脸色沉沉地打开各个网络关卡,将红霜镇所有警械武器全部封死,又将飞机和船舶操控系统掌握在手中,信息化战争时代,这一座城,只因着一个端口的入侵,就悄然换了姓名。
他和卢君逸商量,如今这个局势,悄悄地变换红霜镇的主帅,与阿诺德阳奉阴违,提供反而自损千军的所谓武器,同时,慢慢地将红霜镇人民的三观矫正回来,等阿诺德的铁蹄踏过来时,以a军的名义反击,以求最大限度地维持红霜镇的自由。
卢君逸被带回了卢府,跟姜虹关在一起,等待着被押回驻地,由于凯峰来发落。
方倾抱着孩子睡在了里间,于浩海在千头万绪地管理着红霜镇的各项事务,不多时,邢元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于少将,这是姜虹送过来的,说是卢君逸送您的礼物,已经准备很多年了,我们侦察兵用仪器勘察过了,没有问题。”
于浩海抬起头看着邢元恺手中的木箱子,渐渐地,鲜血浸了出来,透过木缝,滴到了地上。
“这……”邢元恺大惊失色。
于浩海抢了过来,一把掀开箱子,赫然露出的,竟是卢君逸鲜血淋漓的人头。
“卢叔!”于浩海单膝跪到了地上,一滴热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小于总向来是喜欢斩敌军主将的人头的,卢叔叔一直想把这项军功,亲手送到于浩海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