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逊从王俊那里学来的砍价方式,在买omega上得到了举一反三的应用,觉得“货”不大健康,他就不屑一顾,准备扬长而去,逼得卖家不停降价,或是“买一赠一,或是买三赠一”。凯文逊出手虽然阔绰,但倒是十分精明,又很会挑,领着王俊在人市里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工夫,就买了十一二个omega,把他们的脚用铁链子拴成了一串,让王俊领着,踢踢踏踏地往前走。八壹中文網
“有五六岁的,殿下,”王俊小声提醒凯文逊,“我们去买那种的吧。”
“殿什么下,别暴露了。”凯文逊说。
“……文逊,我们买小孩吧。”王俊改口道。
凯文逊笑了,他喜欢王俊这样叫他,跟“凯文”比起来,他本人更喜欢“文逊”,于是轻轻地握了握王俊的手,低声说:“太小的小孩提供不了证词。”
王俊这才明白过来,知道凯文逊一定会把他们都解救出来,便踏踏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仔细地听凯文逊跟商贩们的交谈。
凯文逊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并见风使舵的人,收集信息后的整合与修正也很厉害,王俊知道凯文逊之所以会使用当地的三种语言,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的,甚至俩人来时坐在飞机上,凯文逊都一刻不肯休息,抓紧时间恶补的方言,在与商贩的对话中,凯文逊还会随时根据他们的用词习惯来修改自己的音调,让它听起来更地道。
“换嘛换嘛,”又一个卖家看上了凯文逊身后站着的王俊,“你提条件嘛。”
“不嘛不嘛,”凯文逊回之以库旗地区的方言,笑着说,“我这可是个宝贝啊,不跟你换。”
等卖家转过身时,凯文逊便收起了笑容,目光中淬着阴毒,可以说是凶相毕露地看着卖家的后脑勺。
王俊听不懂他们的话,看到凯文逊这表情,更是不敢吱声,到凌晨两点多,凯文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采购结束,两人回到了之前的面店,将买来的十六个omega带了进去。
卜奕、莱恩、谏中震和荆露等人都带着6队精兵到店里集合,分别向凯文逊汇报军情。
“殿下,我们的人目前在宜都和沛都,按您的指示,为了不让依巴老贼察觉,我们的大部队没有移动,”卜奕说道,“依巴的兵种分为两种,一种是夷克族的众教徒,今天集市上那几个卖剑的人就是依巴的教徒,还有一种是散兵,他们的武器是旧式散弹枪和土炮,怀疑他们有购买军火的非法渠道。”
凯文逊沉吟片刻,说道:“塞伯利亚岛地处沙漠地区,火车与飞机、船只都需要过水星国防部门安检,反而是骆驼和马车因为是牲畜类往往不需要过通电信号式安检门,卜奕,你往这个方向去查一查。”
“是,殿下。”卜奕不禁佩服起这凯文逊来,原以为他跟莱恩一个是靠权、一个是靠钱进的新兵营,没怎么把他放到眼里,可没想到凯文逊为人奸猾,不但能在协同作战考核里带着6队拔得头筹,现在身陷险境也丝毫不慌,还能有条不紊地带着大家脱困,安排人一步步收集依巴和当地官员勾结的证据,他甚至会各种不同的方言,跟三教九流们沆瀣一气。
王子不愧是王子殿下,能屈能伸,有时凯文逊瞄到他时,眼中隐隐的肃杀之气,都能让卜奕心中一震。
“殿下,我连夜快马加鞭到了巴尔干机场,咱们来时乘坐的战机果然如您所料,被依巴老贼派人做了手脚,失火了……两架,”谏中震看着凯文逊骤然挑起的眉,简直是汗如雨下,“我叔叔说已经加派人手看管了,可是没想到……”
“飞机是停在机场的,”凯文逊冷声道,“何况不是普通飞机而是战机,你叔叔看管不力,没有任何借口!还是说……依巴买通了你叔叔?”
“不不、绝对不敢!”谏中震连忙道,“我叔叔怎么会不知道我跟您来到这儿是办事的,他不至于这么糊涂!飞机是自燃的,他也很慌张……”
“赔吧,要不就修好了,”凯文逊说,“总之我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是、是!”谏中震道。
莱恩走上前一步:“殿下,我听您的吩咐……”
“交换?”王俊坐在买来的十六个omega中间,跟他们打着手语交流,“到彼此的家?”
这些omega尽管年龄都十五六岁以上了,但大大小小都带着残疾,有哑巴、有聋子、有缺胳膊和断腿的,一个个像小乞丐似的,凯文逊尽管挑的都是年龄大一些且脑子没有残障的omega,但交流起来也非常费劲,不但他们说的话凯文逊听不懂,有些干脆就不怎么说话,王俊只好耐心地跟他们比划起了手语,好在之前他跟索明月相处时刚开始也很费劲,但后来他就无师自通了。
莱恩:“跟随那厨师到了后室,看到那些河豚走的是海路……”
王俊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对那omega说:“交换alpha?!”
“啧,你小点儿声!”莱恩朝王俊喊道,“别他妈干扰我!”
“……你跟谁这么说话?”凯文逊竖起眉头,瞪着莱恩,斥道,“他在那儿收集证据,谁干扰谁?给我道歉!”
莱恩一愣,王俊不就是个仆人吗?用得着这么重视?
卜奕和谏中震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莱恩,莱恩缩着肩膀,对王俊说:“抱歉。”
王俊仿佛没听到,继续跟omega们比比划划地用手语交流着,并把他认为有用的信息都仔仔细细地记录到了本子上。
凯文逊忍着呕吐吃了三天的河豚,终于让莱恩去查明了来源,这河豚多在温带和亚热带海区分布,主要在西伯利亚海以及波塞冬海湾,在这沙漠中想吃到这种新鲜运来的鱼,说明依巴姥爷的管辖之地可不仅仅是局限在这个地方,而是从这儿向外扩散,牵一发而动全身,腐败的源头,也许是水星驻地,乃至王室亲贵,都有牵连。
凯文逊下定决心,一定要由点及面,将这些蛀虫们通通挖出来、铲除干净。
与anger骨干的交流时间有限,为了不打草惊蛇,趁着天还黑着,凯文逊带着王俊回到了王帐中去。
“16个omega里未满16岁的有12个,最大的19,最小的13,本地生养的omega有7个,有昶洲岛2个、吉州岛1个、环洲岛3个、台州岛2个,还有驻地1个,”王俊详细地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告诉凯文逊。
“还有驻地的omega?”凯文逊奇道。
“是的,那个被烧伤喉咙的omega,就是驻地的人,他在地上画了王宫给我看,我才猜到他来自驻地,是跟家人走散,被套到了麻袋里,带到这儿的。”王俊神色萎靡,蔫蔫的,眼尾通红,在问清楚omega们的身世做记录时,不知道哭了几回。
凯文逊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都是些哑巴我没法跟他们交流,卜奕他们也是,这些omega们看到我们就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该让你去问。”
“我是侦查兵啊,这个活儿本来就该我做,”王俊接着说,“这个地方omega太少了,所以alpha们经常……交换omega伴侣,还有兄弟父亲叔叔几人……共用的情况,那些红色的帐篷,不是他们住的地方,而是……是用来接待……”
“我知道了,”凯文逊看他越说脸色越白,嘴唇颤抖着,眼里又盛着盈盈泪光,连忙按着他的肩膀,担忧地道,“别说了。”
“我还没汇报完,殿下,”王俊坚定地看着他,“这些omega们被我们带到了面店以后,看到了卜奕他们这些身穿a军军装的人进来后,吓得到处找地方躲藏,所以我怀疑……他们接待过a军的人。”
凯文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王俊:“你说什么?a军?!”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们从象牙塔和新兵营里走出来,突然来到了这外面的大千世界,茫然之际,纷繁复杂的真相扑了他们一脸,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有些人、有些事,竟能坏得超出人的想象,超出他们从书本上、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能看到的总和。
“我会掌握更多的信息,拿到充足的证据的。”王俊没有直接把他怀疑的a字军告诉凯文逊,他知道这是多么滔天的恶行,多么大的罪名。
“好,我等你给我汇报。”凯文逊说。
夜深了,两人洗过澡后准备睡了,王俊把在夜市里买来的荞麦全部打碎,将壳都过滤了出来,又把白色的棉布抻平,将荞麦壳都装了进去,取出针线包,开始给凯文逊缝枕头。
凯文逊歪着头看:“你要让我睡在粮食上。”
“是粮食的壳上。”王俊笑着纠正道。
“那里面的种子给谁睡啊,”凯文逊抗议道,“我只能睡壳!”
“种子给你煮粥喝,”王俊说,“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凯文逊不想说,这样静谧的夜,一盏昏黄的灯,王俊给他认真缝枕头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温馨,让他兴奋的睡不着。
“你看这是什么?”凯文逊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柄布包来,兴致勃勃地给王俊看。
“那把剑呗,”王俊哼道,“我看到莱恩给你献宝了,你果然喜欢这把剑。”
“当然了。”凯文逊把布片甩开,双手合并,拔出剑鞘,像个俊俏的少年新得了宝物,在空地上刷刷刷地耍了起来。
“怎么样,”凯文逊一边挥舞着那把剑一边问王俊,“我像个剑客吗?”
他身上穿的还是王俊给买的那件黑色暗金龙纹长袍,这样用起剑来,像模像样,确实俊逸无双。
“你怎么还会这种剑术啊?”王俊手里抱着荞麦壳枕头,抬头笑着看他,他姿态洒脱,舒展,舞得很帅。
“我什么不会?”凯文逊转动手腕,挽了个剑花,寒光闪动,剑身上映衬着他邪佞而清俊的脸,颇有几分鬼魅邪气,看得王俊有些害怕。
“那个一直要卖你这把剑的大叔哪去了?”王俊问道。
“是依巴的恶教徒,接到的任务是卖我这把剑,结果我没上当,他还杀了个同伴,回头又找不着我,心态崩了,”凯文逊笑得顽皮,“跟个憨比似的,用这把剑自刎了。”
“啊?”王俊不禁咋舌,“那这不是个好剑啊,别玩它了。”
“剑有什么错,他人蠢罢了。”凯文逊满屋乱转,找不到个利器供他砍,一回头,看到个铁壶坐在炉子上。
啪的一声,铁壶被凯文逊一切两半,王俊吓得一跳。
“别玩了!”王俊嚷道,“明天没法烧水喝了!”
“哈哈哈哈!”凯文逊拿着剑,又找到了帐篷里立着的一个红色粗木,咔的一声,这根木头也被他拦腰砍断。
“帐篷要塌了!”王俊苦着脸,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上面塌陷的一处。
“真是把利剑,”凯文逊高兴地满屋乱转,找能砍的东西,“要是能找个人试试就好了……”
他转身看向王俊。
王俊一呆,愣愣地看着他:“你要砍我?”
“不,”凯文逊摇摇头,把他的新玩具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走到王俊身旁,“你是宝贝。”
“……啊?”王俊抬头看他。
凯文逊是在新兵营开会时,看到误入视频画面里的尹桐,当时于总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于总叫自己的夫人“宝贝”。
所以凯文逊偷偷地学到了这个词,这时候学以致用起来,跟王俊没什么感情地重复道:“你是宝贝。”
“……噢。”王俊的脸颊陡然热了起来,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了。
他将缝好的白棉布荞麦壳枕头上洒了些香粉,中和掉了荞麦的粮食味道,然后把枕头放到了凯文逊地上铺的被褥里,指着枕头,对他说:“躺下来试试。”
凯文逊进到了被窝里,很是怀疑地枕了上去,接着脑袋转了转,闻到了淡淡的粮食和花的香味,荞麦壳发出细细的“沙沙”声,不会再蓬松起来,捂住他的鼻子和嘴,让他窒息了。
“这个好。”凯文逊枕着新枕头,嘴角弯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王俊。
“这个好啊,那就乖乖睡觉吧。”王俊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刚才他又舞剑又砍东西,弄得一头的汗。
一下又一下,王俊轻轻地抚摸着凯文逊的额头,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像是在哄他入睡,凯文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真的就睡着了。
王俊把那柄长剑捡起来,轻轻收鞘,用布在外面缠了好几道,并给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其实他很想找个地方,把这剑偷偷地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