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部队医护专用车停在新兵营门口,方倾和于浩海以及莱斯利、左阳旭两位长官,等在这里,尹瀚洋推着汪杰的轮椅,徐徐走了过来,同样跟着过来的,还有参与隐崎夺岛计划的战士们。
“不用去太多人,车装不下,”左阳旭道,“就来十几个人吧。”
艾兰和袁真、王俊、林珀西等人也跑了过来,坐在轮椅里的汪杰往他们几个omega中瞄了几眼,没看见章楠。
众人都知道他是在等谁,可他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叫他了,都拉着他的手了,”王俊说了一句,被艾兰推了一下,只好小声补了后半句,“他说他不来……”
汪杰自嘲地笑了笑:“不用叫他,估计是怕我赖上……我们走吧。”
“你怎么来了?”莱斯利有些好奇地问凯文逊。
这些人大多是一起参与隐崎计划的战士们,是汪杰的战友,护送他去医院还可以理解,在他看来,凯文逊跟汪杰根本不熟。
“我是代表皇家的立场,陪着我们受伤的战士,”凯文逊态度诚恳地对汪杰说,“不用担心,慰问金和抚恤金都会到位,你安心治疗吧。”
汪杰感激地点了点头。
方倾看着他心中好笑,估计是盯着王俊的动向,他才追到这里的吧。
战士们和汪杰坐着医护车,莱斯利、左阳旭带着后面的方倾、于浩海,坐着莱斯利的私人车,一起往医院驶去。
“你不要有压力,我已经跟汪杰说了,”于浩海握着方倾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尽管袁真说你能将手术的成功率从千分之一提高到千分之五,但毕竟还是机会渺茫,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方倾看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地看着窗外霓虹灯一个个闪过,眼睛里是怀着希望又忐忑的,便笑道:“于少将,我看是你压力比较大吧?”
莱利斯和左阳旭在前面听到都笑了。莱斯利打趣道:“我们小方医生之前在医院经历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手术吧?这个不算什么。”
“是啊,这是骨科手术,还好吧,起码不危及性命,”方倾说,“最难的,还是儿科的急救手术,那是真的有压力。”
“治不好,家属会责怪你吗?”左阳旭问。
方倾笑道:“有一次抢救失败,我刚走出手术室,孩子他爸过来就给我一个过肩摔。”
“啊?”左阳旭惊讶道,“那后来呢?”
“医院的安保措施还是不错的,两位护卫兵,都是彪形大汉,帮我拦住了他,”方倾说到这儿,见于浩海脸色不好看,又宽慰他道,“这我都能理解,毕竟他刚失去了孩子……嗨呀,我都几个月没和人打架了,想想还挺怀念呢!”
“你想家吗?”于浩海温柔地看着他,问,“我猜你爸会在医院等你。”
“毕竟是亲爸啊,肯定想,但是他也知道我早晚都得离开家。”方倾说。
于浩海点了点头。
“浩海,汪杰这事儿,你也不用把账都记到自己身上,当时是他非求着你带着他去打仗,你也拦了。”左阳旭说。
“就是,”莱斯利接话道,“你当时就告诉他‘后果自负’了。”
“当兵毕竟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的信仰,”于浩海叹了口气,“瘫在床上太难受了,即使有多高的抚恤金,这辈子都不能再上战场,瀚洋跟我说,汪杰都不想活了,宁愿我没救他出来。”
“我就说我要去跟章楠谈谈,让他劝劝汪杰,你非不让我谈,”左阳旭有些埋怨莱斯利,“起码今天这场合,章楠应该来啊。”
“谈什么谈?!章楠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巴不得跟汪杰一点关系都没有,”莱斯利说,“人家孙信厚都能坦然放弃了,汪杰为什么那么死心眼啊?正好这次章楠不来看他,往他胸口捅一刀,让他彻底死了心才好!”
“你真狠毒……”左阳旭道。
“你给我闭嘴!你们alpha,不要总想着把omega当成解药,”莱斯利哼了一声,“最后别解药不成,反而是毒药了,汪杰要不是非想做出一番成就来,这次会加入隐崎计划的队伍中去吗?会那么冒险要跟变异alpha单挑?说难听点儿,那就是自不量力,他一个人事小,如果牵连整个队伍呢?现在这个时期,就不应该放纵他们谈恋爱!”
他身后坐着的方倾和于浩海作为谈恋爱的践行者,都瑟瑟发抖。
过了半晌,方倾问道:“啊,汪杰、章楠和孙信厚的事,你们竟然都知道?”
“不然呢?你当我们瞎啊,”莱斯利说,“站到队伍前面看你们,你们什么小动作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倾吐了吐舌头。
到了水星第一医院楼下,方倾下了车,果然见到了站在医护人员前面的青羚,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是黑色的呢绒衬衫,裁剪得当的衣服紧致又贴身,露出他高挑利落的身材,齐耳卷发挽在后面,露出几颗打在耳骨上的晶莹剔透钻石耳钉,显得既高雅端庄,又精明干练。
“爸爸!”方倾扑到他的怀里,笑声清脆。
“都当兵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青羚把他搂到怀里,低头细细地看着他,微微皱眉,“瘦了不少。”
于浩海敏锐地发现,青羚假装不经意地把方倾的衣领往下按了按,瞟了一眼他的后颈。
“方夫人,您好。”莱斯利和左阳旭长官向他问好。
“长官们好,”青羚行了一个水星omega礼,抬头笑道,“其实不用劳烦您二位过来,我们也会尽心尽力地完成手术……浩海?”
“方夫人好。”于浩海立正站好,向他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单手扣于左胸上方,微微弯腰,低头,标准的儿婿见家长才会行的礼。
方倾的两侧脸颊刷的一下热了起来,这人搞什么鬼,不应该是行军礼吗?
医护车上的战士们都下来了,尹瀚洋和轮椅上的汪杰等人,都朝青羚行的是军礼。
青羚也被于浩海搞得微微一怔,接着掩面笑道:“好,好,方倾,咱们都进去吧。”
半小时的术前准备后,方倾和四位助理医生、六名护士们一起进到了手术室中。
长官们被青羚招待到会客室里坐着休息,其余战士们则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横七竖八地在椅子上坐着、躺着,这手术耗时少说也要十个多小时,他们都做好了守一夜的准备。
于浩海坐在靠近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回想着刚才方倾带着医生护士们疾步走进手术室的样子,心道,相比军装,方倾还是穿白大褂更精神、更漂亮。
汪杰的室友何东,小声地对付槌说:“那个接待我们的人,是方倾的爸爸吗?”
“是啊,听长官们都叫他方夫人。”
“真是位标致的大美人啊,怪不得方倾长得那么好看,还是像他爸。”
“哎,你看到他耳骨上吗,很大很亮的一颗钻石,简直亮瞎了我的眼,竟然在耳骨上,钉了一串儿……”
“啧,快别丢脸了,人那叫时尚,你懂啥啊。”
“哇,看着很精明霸道的样子啊,像是很不好惹,一眼就把你看透的感觉。”
“这医院这么大、这么高的楼,全是他和方匀上将管着的,能不精明霸道吗?”
“反正我不找这样的岳父,看着太有震慑力了……”
“人家能相中你?闭嘴吧,于少将在对面呢……”
于浩海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刚才青羚看过方倾的后颈,好在没事。假设自己在上面留了什么痕迹,估计此刻他就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
“你跟着过来干嘛?你跟汪杰熟吗?”尹瀚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伸长着腿,头往后靠到墙上,对他旁边转来转去的王俊说。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王俊小声说,“我当然不能错过啊,我们在新兵营里圈了那么久……”
“嘘!别吵,老实呆着。”尹瀚洋闭着眼睛要睡觉。
过了一会儿,王俊从楼下转了一圈,轻轻地走了上来,把几朵粉色的花,放到了尹瀚洋的脸上。
一阵恬淡清新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尹瀚洋倏地睁开眼睛,将脸上的花拿到手中,有些激动地问:“是这种?”
“是呀,果冻里的就是这种樱花,我在一楼卖花那里看见的,买了几朵。”王俊悄声说。
尹瀚洋将这几朵小花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只见它们粉粉白白的,模样小巧又可爱,低头嗅了嗅,果然是索明月柔黑的长发里、白皙的后颈处,常常散发出来的香味。
“好看吧?”王俊见他高兴起来,也笑了,“樱花象征着高雅、质朴、纯洁的爱情……瀚洋!你、你吃它干嘛啊?!”
尹瀚洋不理他,只低着头把手心里的樱花都咬进嘴里,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这个野蛮的人,”王俊既震惊又无语,“还好你相中的是个alpha,不会跟你计较,要是个omega非得气哭不可,哪有吃人家信息素的花的,你也太不浪漫了!”
“哼,”尹瀚洋冷冷地说,“我这几天一想起他要我娶他的什么弟弟还是哥哥的,我就窝火,我特么就想抽他。”
“唉,你也不能逼人家啊,毕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你又不能强来。”
“怎么不能?”尹瀚洋说,“等毕业了,咱们就去把他给抢了。”
“抢了?”王俊瞪着他,“咱们俩去抢海盗啊?人海盗是干啥玩意儿的,能被咱给抢了?”
“没事,他打不过我,我试过。”尹瀚洋阴阴沉沉地说。
“……你都不像你了,真可怕。”王俊叹了口气,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抢吧,抢来之后我帮你哄他,行不?”
“行。”
俩人嘁嘁喳喳地说完话,王俊的头挨着尹瀚洋的胳膊,都睡着了。这走廊里灯光昏暗,手术室门外上方红色的灯亮着,战士们都睡着了。
凯文逊在走廊另一侧的拐角处,安静地坐着,青羚想着他身体不大好,要给他一张床,让他进病房里躺着休息,被他拒绝了。
他就是想多看王俊几眼,尽管王俊很不老实地到处溜达。
他尾随着王俊,见到王俊去买了花,又见他走了回来,把花送给了尹瀚洋。尹瀚洋那个憨比,竟然能把花给吃了,惹王俊发了一顿小火,俩人头碰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王俊还是靠着尹瀚洋的胳膊,安静地睡着了。
凯文逊心中的醋意如漫天的黑海一般一望无际,能把所有东西都吞噬和毁灭干净。他有时很想偷偷地毙了尹瀚洋,可又同时很理智地知道,国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变异人事件愈演愈烈,尹瀚洋和他那个狂妄的哥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动他们,就是动了国本,晃动了国家安定的根基,可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愤怒。
他试图用方倾的话说服自己,王俊和尹瀚洋的关系说是朋友,其实胜似兄弟、亲人,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亲近的玩伴,毕竟自己也有表妹塞西莉,塞西莉见到自己也很亲昵地动手动脚,十五岁了还不知廉耻地掀自己的被子钻进来,被自己吼哭过。
也许,王俊和尹瀚洋就是那种关系?
可他在一旁看着,就是很难受、很痛苦,像是哮喘要犯了一般,喘不上来气。
这西侧走廊两边的人都睡了,只于浩海在最靠近手术室东侧打头的位置,端正地坐着。
凯文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揪住王俊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尹瀚洋胳膊旁边拽了起来,推搡到了椅子旁边的地上。
“啊……”王俊叫了一声,屁股一凉,坐到了地上,头和身子撞到了后面墙上,有些痛,他撅着嘴揉了揉眼睛。
凯文逊离他很近,站在他的前面,双腿严严实实地把他挡住,膝盖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凯文逊指着他的发顶,压低声音恐吓道:“给我闭嘴!你靠在一个alpha身上睡觉,像什么样子?!”
王俊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着眼睛,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教训他的凯文逊。
凯文逊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俊。
王俊转过头,看到艾兰也倒在高鸿飞身上睡觉,脚还跷起来压在丁子昂的腿上,林珀西的头也歪在孙信厚的肩膀上睡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违纪”、作风不好,被眼里看不得脏东西的凯文逊教训了,但这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颜值、身份、地位、或者是……节操,都跟高高在上的凯文逊王子殿下有着厚厚的壁垒,他惭愧于自己一开始对王子殿下的示好,已经是竭尽所能地躲着他了,可还是总被他严厉地训斥和侮辱,甚至……还被他做了那种事。可他又知道自己没有跟凯文逊叫板的东西,甚至此刻,都吓得不敢回到椅子上坐着,只好缩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
方倾在手术室里已经站了八个多小时了。
这种骨科手术难度非常大,经验丰富老道的医生因为年纪大,手容易抖,即使再有经验都难以操作成功,它的重点在于主治医生要手稳,且心有沟壑,早做布局,手术部位空间狭小且毗邻最重要的脊椎神经和血管,医生像在一个布满细线的蒙布里做最精细的去渣和缝合操作,因为人眼无法“透视”,看不到骨骼的内部结构,所以视野很差,打螺钉时,人手的稳定性和操作精确度都需要在相当稳定的程度下进行,一旦接错,全盘皆输。
“喝水?”护士轻声问方倾。
方倾点了点头,一个插有吸管的瓶子递了过去,吸管从口罩下方穿过,含进了嘴里。
方倾喝了一口,不是平时手术间歇时用于补充水分的矿泉水,却是柚子汁。
方倾的嘴角不由得弯了弯。那人一定是在外面看到护士要进来给方倾送水喝,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柚子汁,送来给他喝。
他喝了半瓶之后,心情放松不少,聚精会神地进行手术最关键步骤,将第一颗钛合金椎弓根螺钉,打入患者的椎体内。
凌晨四点半,在方倾的主刀下,32根椎弓根导针精确植入体内,汪杰的腿部连结脊椎的血管正式对接成功,手术顺利完成。
汪杰还在全身麻醉下睡着,已被护士们推出手术室,听到对接成功的消息,走廊里的战士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小点声儿,把汪杰送到病房,不要吵到别人。”左阳旭眼里盈着热泪,低头深沉地看着他的战士,和大家一起,将汪杰送到了看护病房。
于浩海在手术室门口转了好几圈,都不见方倾出来,过了好长时间,青羚走了过来,看到等在外面的于浩海,笑道:“那孩子肯定是睡了,老毛病了,一做完手术脱了衣服,躺下就睡。你跟我进来吧。”
说完,青羚推开了手术室外间大门,于浩海跟着进去,才看到里面分内外两间屋子,最里面是无菌操作区,外间则有简易的折叠小床和桌子,方倾的手术服已经脱掉了,护士们蹲在附近把他手套摘下扔掉,正细致地给昏睡着的方倾双手擦拭、消毒。
护士们见有人进来,都很惊慌,连忙比划手势:“别说话,他不让吵他。”
那紧张的表情,连说带比划的,简直是如临大敌,即使方夫人在场,护士们都坚决阻止他弄出声响。
于浩海这才理解袁真常常说的“小方医生是医院里的霸王”,究竟是什么含义,他不由得笑了。
青羚一见他笑,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孩子起床气大,大家都不敢吵他,平时被我惯坏了……方倾,你起来!”
“哎!别叫他了,让他睡吧,”于浩海拦住青羚,转头看着他,有些小心地问,“我把他带走了?”
“啊,”青羚有些犹豫,“我还没跟他说会儿话呢,他不能在家住几天吗?或是一周。”
“不行,服兵役中,没有休假。”于浩海一手扣在小床另一侧,胳膊挡着,把方倾笼罩在身下,像是防着青羚突然把方倾抱走。
“那我还没好好看看他……”
“您现在看。”于浩海说。
青羚低着头,只好抓紧时间赶紧看方倾,方倾在那儿“呼——呼——”打着小呼噜,什么都不知道,傻兮兮地睡着。
感觉到青羚看完了,于浩海脱了外套,把方倾裹住,将他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那我们走了,方夫人,您多保重。”
“啊,嗯,好的。”青羚跟在后面,将他们送了出来。
他心里有些委屈,百日宴上,于浩海就把还是小婴儿的方倾抱走了,小时候方倾去他家做客,又被于浩海扣在岛上,不让回家。今天青羚看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的神情,就知道了。
这宝宝以前是自己的,以后就不是了。
莱斯利在外面抱着手臂,看到这好笑的一幕,忍着嘴角的笑意,带着于浩海和方倾,开了车往新兵营走去。其他战士们也都坐上了面包车打道回府,独留左阳旭在医院里陪护汪杰,办理住院手续等等。
“残忍至极,”莱斯利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吐槽于浩海,“人家爸爸眼巴巴地瞅着,你就给人孩子抱走了,我是同意方倾回家住一周的,他立了这么大的功,休息几天无可厚非。”
“不行,”于浩海将怀里的方倾搂得更紧了些,用衣服将他耳朵也给盖上,“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我才几天?”
莱斯利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方倾还不知道?”
“不知道。”
“我说他怎么跟我说他腿快好了,要赶紧入队训练,”莱斯利觉得有些不妙,“你真想好了?”
于浩海沉声道:“千分之一的手术成功概率,他都能做到,这样的人,怎么能去战场。”
“我是没意见,雪莱上将和左阳旭的意思也是如此,这种人才还是给水星留下吧,”莱斯利叹道,“只是……他肯定接受不了,会大闹一场的,这次你没带他,他已经朝我发了一顿脾气了,还把腿给摔断了。”
“你就说你不同意,你说他不合格。”于浩海把锅毫不犹豫地甩到莱斯利身上。
“你当他傻啊?他肯定知道是你的主意。”
于浩海叹了口气,腿撑开,让方倾躺得更舒服些。方倾很喜欢靠着他睡觉,俩人第一次看电影时,方倾就睡得东倒西歪,同样自己也喜欢抱着他睡觉,战场上硝烟散尽,长长的厮杀过后,搂着他睡一觉,是最惬意的事。
==
手术时常16个小时,方倾足足站了那么久,再加上白天,24小时未睡的他这一下补眠到第二天傍晚。他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环顾四周,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新兵营研究室内的床上。
我竟然从医院回来了?还没跟爸爸聊会儿天呢。
方倾爬了起来,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记得手术是很圆满地完成了。
怎么回事?竟然把本功臣扔在床上不管了?岂有此理!
他用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走了出去。
突然,队医室外的路灯全都亮了,军鼓和螺号声噼里啪啦的响起,阵仗比于浩海他们得胜回来那天还夸张。
方倾一头雾水地走出去,站在操场上,三千三百多名战士们整齐地列队站好,尹瀚洋大声道:“全体立正!敬礼!”
所有人朝方倾行了军礼,并整齐划一地喊道:
“医术精湛,华佗在世!”
“药到病除,白衣圣手!”
“感谢医生,救我性命!”
“哈?”方倾站在那里,看着这震撼的场面,咧着嘴笑了。
他知道汪杰从一个勇猛的战士突然变成瘫痪在床的残废,给所有年轻将士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对未来战斗的恐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里,不论是参与了隐崎计划还是没参与的,都心里不好受。而方倾治好了汪杰的腿,不单单是救活了这一个战士,还是给所有年轻战士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们有最好的将军,也有最好的医生。
所以他将手插到了兜里,露出了一贯狡黠又有些小得意的笑容,接受了这些人对他的感谢。
于浩海手里拿着一面写着“妙手回春”的红色锦旗,送到了方倾的手上。
方倾看到这质朴的奖状,又认出了于浩海的字体,差点儿笑喷。他接过锦旗,和于浩海一起加入到战士们的狂欢当中去。
“咦,不是不喜欢庆功宴吗?”方倾问。
于浩海笑道:“我喜欢你做主角的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