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温遥原本是想来看容谨的livehouse。
温遥老家在农村,家里很贫困,因为成绩好被育才高中特招过来,家里不给她钱,她只能靠着学校的助学金度日。她知道她的同学们大半都很有钱,再不济家里也是中产水平,平时讨论的奢侈品和名牌她根本就听不懂,这让她在班里总是感到自卑和压力。
可是闻少对她很好。
他带她去逛商场,给她买衣服,带她去各种高端餐厅,在那里她每次看到菜单时,都会忍不住去数价格上的零。
她想,或许闻少是喜欢她的吧。
毕竟她知道,她自己长得也还算漂亮。
后来她便半推半就,与闻少交往起来。
前几天她低头做题的时候,听同学在讨论,说容谨在外面酒吧里玩乐队。
从转校到现在,在班级里她总是忍不住会去看容谨。容谨是她最羡慕的那一种人,优秀、漂亮、受人欢迎,轻而易举就拿到她根本不敢肖想的东西。
听说这周六晚上有livehouse,容谨是主唱,她便想来看看。
可是她没有票,也找不到购票的渠道,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闻少出现了。
闻少说他有办法弄到票。
于是她相信了。
可是闻少并没有带她进容谨办livehouse的酒吧,而是带她去了另一家舞厅。
舞厅里很吵闹,到处都是狂欢的男男女女女,她生性胆小,很害怕,一直往闻少身后躲,但闻少却对她的不适毫不在意,搂着她的腰跳舞,让她喝酒,她不想喝,但是闻少却逼着她喝。
她喝了一些,脑子开始发晕。闻少也好不到哪去,已经喝醉了。后来闻少便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把她强硬的拉出了舞厅,拉到了无人的小巷里,把她摁在了墙上。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闻少想要对她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忍不住害怕和恐惧,慌了神,她怕的眼泪不停的流,大声呼救起来,希望有人能来救救自己。
这个时候,苏清秋出现了。
温遥错愕的看着苏清秋。
苏清秋很少来学校,就算在学校,也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她和苏清秋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温遥衣衫不整,顾不得别的了,冲着苏清秋喊道:“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苏清秋看到闻少把温遥压在墙上,似乎欲图行不轨,她一把提起闻少的后领,五指收紧,将他直接拎起,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将他踢到了一边。
闻少猛地被踢打,痛叫一声,醒了点酒。
他看见是苏清秋,冲她笑了笑:“我当这是谁,这不是我那优秀的未婚妻吗?”
苏清秋没理他,拉着温遥就要离开。
闻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咧着唇,手指指着她的鼻子:“你总是这副样子,清高、自命不凡、天底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让我真的很不爽啊。”
他又笑了两声,有些神经质的盯着她看,目光下流贪婪,恶意毫不遮掩:“等你嫁给我了,我一定要把你这层高贵的皮给扒了,女人都是下贱胚子,婊-子贱种,苏清秋,你尝过男人的滋味吗?你现在这么看不起我,以后还不是要在我身下任我摆布,你们两个,一妻一妾,刚刚好……”
他这话还没说完,苏清秋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的脸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闻少应声倒地,身体砸在地面上。
天太黑了,温遥满脸都是泪,隔着朦胧的水光,她看不太清楚苏清秋的脸,但却永远忘不了那一双锐利又寒冷的眼眸,隐隐带着疯狂的恨意。
苏清秋面无表情,一拳一拳的挥下去。
这是她的噩梦。
她这辈子活的痛苦,甚至想过死亡来解脱。
可是为什么死的要是我?
为什么这个垃圾不去死?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闻少骂骂咧咧的声音,后来闻少又喊救命,等时间一久,连救命的声音也慢慢微弱了下去,闻少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也逐渐不动了,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肉一般,蜷缩在角落里,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苏清秋却没有停下来。
寂静的小巷里只有拳砸在肉-体里的声音,沉闷又血腥。
温遥整个人都吓呆了,她猛地一哆嗦,被寒风一吹,那点酒意一下就醒了,手脚并爬过去,抱住了苏清秋的胳膊:“别打了!别打了!他要被你打死了!”
温遥涕泗横流,扑过去试探闻少的鼻息。
她喊道:“你快救救他!他还活着!”
苏清秋像是猛地被惊醒一般,清醒过来。
她抬起手,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那里还有血,她的指缝里都是血,在夜色下成了粘稠的黑色,顺着手指尖一滴一滴流下来。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抑制不住的整个人发起抖来,脸色变得煞白。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真的杀人了?
……
苏清秋脑子混乱如麻,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人在她脑子里尖叫大喊,脑子里一片血红,她头痛欲裂,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巨大的害怕和恐慌缠住了她。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温遥喊道:“你快打120啊!”
苏清秋整个人一震。
……对,打120。
苏清秋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哆哆嗦嗦的想去解锁,但一直没成功,她整个人都慌乱了,胡乱在手机上乱点了一通,却点开了最近通话里,按到了容谨的号码。
容谨正在中场休息,现在是八点半,离结束只剩半个小时的时间,而那首她想要唱给苏清秋听的歌,怕苏清秋来得太晚,便放在了最后一首。
她想,也不知道苏清秋能不能赶上。
容谨仰头喝了一口水,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苏清秋的电话。
难道是又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了了?
容谨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哭,她神色越来越严肃凝重,说道:“你先别哭,等我过来,不要动。”
她挂了电话,和乐队成员嘱咐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我有急事要先走了,麻烦你们和观众道个歉。”
乐队成员不明所以:“……什么?等等,你别跑啊!”
容谨已经不见了。
容谨对这一带很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绕到了苏清秋所在的小巷里。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味。
她看了一眼现场,心下对情况立刻作出了大概的判断。她还穿着一身长款的演出服,已经五月中旬,衣服单薄,她便果断的将自己的衣服撕成了条状,蹲了下来,探了下闻少的鼻息:“没死,应该是昏厥过去了,内伤还不太清楚,但外伤比较严重,要先给他止血。”
“打了120吗?”
苏清秋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回了神,手还在发抖,连忙掏出手机。
容谨看她手机都拿不稳的样子:“我来打吧,你现在这样和医院讲不清楚,你们先给他包扎。”
小巷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她们借着灯光,将闻少的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救护车便来了。
容谨和随行的医护人员解释了两句什么,苏清秋没听见,医护人员便抬了担架过来,把闻少抬上了救护车。
容谨正要跟着一起上救护车,却突然被苏清秋拉住了手腕。
容谨:“医生说必须有个人跟着过去看看,我跟着去趟医院,你们先回家,能自己回去吗?”
苏清秋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
容谨认出了闻少,她记得苏清秋打过他一次,容谨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但没想到这次苏清秋能把他打成这样,她有点想知道原因。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机。
等明天再说吧。
容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先回家休息一下,乖。”
……
事情发展的很快。
闻少在医院抢救后悠悠转醒,把被苏清秋殴打成重伤的事情告诉了闻父闻母,闻家大怒,苏泰华出差去了,远在外地,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杨婉婉,破口大骂了十分钟,又因为闻少情况还不太好,他们救子心切,没有当晚就上门找麻烦,说如果苏家没给个说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等苏清秋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杨婉婉已经知晓了一切,她怒气冲冲,给了苏清秋一巴掌。
苏清秋捂住了半边脸。
杨婉婉压下自己的火气:“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就算再怎么讨厌闻少,你也不能把闻少打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和闻家交代,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你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用了!”
“你为什么要打他?”
苏清秋精神不太好,低着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婉婉听完叹了口气,给她拿了热毛巾出来敷在脸上。
“清秋,对不起,妈不该打你,妈也是一时气不过,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不能这么功亏一篑……”
“这样,你先上去睡觉,休息一下,妈会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妈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
杨婉婉一夜未眠。
凌晨六点。
她十分清醒,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地平线的太阳缓慢的升起来,阳光一点点洒进窗内,给她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计算着能用的棋子。
这件事要解决的越快越好,要趁着苏泰华还没回来之前,干干净净的解决掉这件事。
容谨、温遥、苏清秋、闻少。
她心里盘算着这几个名字。
或许这是一次上天给予的转机,能够借此改变苏清秋的命运。
因祸得福,她总是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温遥……”她把这个名字在唇间摩挲一会,吩咐保镖道,“带这个女孩来见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