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旋风般冲进去。
本来面朝包围中心、严阵以待的甲兵发现身后又来一人,尚未转身,就看到一道道剑光飞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张知陈极快地舞动双剑。
他的剑法以速度取胜,一招一式,快如闪电,几近纪风尘。
包围圈外围,四五个甲兵被他偷袭至伤,他也如愿冲进了重重包围圈里。
二人背靠背,皆是一身血污。
纪风尘握紧两把长刀,用手肘碰一碰师弟的手臂,仰天大笑道:“知陈,若是今日你我遭遇不测,九泉之下也算有个伴儿了!”
“师兄说的哪里话,我还要助你成为九州的皇帝,未来的皇帝怎么会倒在这里?”
“哈哈哈,好!我兄弟二人,定能杀出重围!”纪风尘说着,眼中嗜血红光更盛。
所有藏在树林里的甲兵齐齐现身,连同树上的弓弩手,算起来约莫五十人。
依然是甲兵在前,将两人团团围住,弓弩手在后,以手中弓弩对准两人。
纪风尘深吸一口气,没找见方才发号施令的人,于是讥讽道:“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与我们见见。”
“自古成大事者,当在后运筹帷幄,以掌定千里,至于打打杀杀这等粗活,自然是交给下人去做。”先前发号施令的声音,又幽幽地回复了一句。
声音是一个,却来自四个不同方向,想来此人内力深厚,以某种方式让说话声变为多重。
纪风尘继续笑道:“若是你承认自己的懦弱,我还敬你三分,可惜你不止胆小,还脸皮奇厚,油嘴滑舌,连一条看门狗都不如,叫我熟识看不起。”
对方再无回应。
整片林子变得寂静无声。
从对方说话的语气里,纪风尘猜到此人身份不高,顶多是个百夫长,被自己怼了一句,便再无话可说,便证实了他不过是个小卒子。
这伙人不像是拜月教的教徒,也不是滕国的兵士,难道是陈国的?
稍后,林子里又传来一阵笛声。
声音响起之时,所有弓弩手后退五步,半蹲在地上。
手持刀盾的甲兵不顾堆积在前的尸体,上前走出一步,踩在血淋淋的尸体上,冲少年瞪大了双眼。他们将身旁同伴铠甲上的锁链挂在自己肩上,重新搭建一道铁锁包围圈。
林中还传来蛇虫爬行的声音,密密麻麻地传到人耳里。
此般诡异的气氛,如千钧巨石压在两个少年心头。
敌人很快就要进攻了,纪风尘知道这一点,眼下的处境对他们很不利,出去敌人之外,说不定还有桐族的杀手,那蛇虫爬行的声音便是正面。
纪风尘靠近张知陈耳边,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师弟,我掩护你,先灭火,再逃走!”
林中共有四支火把,都在弓弩手当中,若是能灭掉火把,当然可以趁黑出逃,可弓弩手躲在两重甲兵外面,该如何冲出重围、熄灭火把?
听着越来越急促的笛声,无形压力捏住张知陈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很难继续下去。
在他紧张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背后的纪风尘猛地怒喝一声:“杀!”
喊声震耳欲聋,却似一道极寒瀑布浇落下来,一瞬间,使得张知陈忘却了畏惧为何物。
无限杀机在那一刻重现!满腔怒火吞噬了理智。
他学着纪风尘的样子狂吼一声,提剑冲向外去。
其实,包围圈中的甲兵跟他们一样,内心充满了畏惧,被少年这么一吼一叫,更是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不敢应战。
吼声还在耳畔回响,就见两个少年的身体朝前倾斜,手持刀剑,冲自己杀过来。
杀意一旦盖过恐惧,张知陈就变得大胆许多,连同手中的剑也变得既灵巧又迅猛。
他熟练地挥动承影剑,眼中只有甲兵的头颅。
烂熟于心的影流剑法在这一刻发挥它本该有的威力,仅苍云式一招,就出神入化,看似闲云漫卷,却蕴藏深深杀意,好似惊雷,既快,又有骇人力量,让他面前的甲兵招架不住。
他虽不能一具杀掉重铠里的士兵,却能凭借快速的剑法,以多点撞击的方式震伤对方。
缚龙式一出手,更令甲兵险些丧命。
纪风尘的双臂虽然酸痛不已,胸腔里似塞满了沙子,喉咙更痛得要死,可人在悬崖上,断无松手的可能。他挥动双刀,在一个甲兵错愕不及的瞬间剑,以刀柄撞击甲兵头盔。
多年训练所成的蛮力,让这一钝击震得那甲兵脑袋嗡嗡直响,眼前一花,直接晕眩过去,也将他左右两人扯得东倒西歪,纪风尘再左右开弓,双臂舒展,风魂与月铮呼呼作响,斩在甲兵护颈上。
铁锁勾连的护颈在一阵火花当中被魂兵利器切碎,左右受击的两个甲兵刚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大力,锐利长刀就切断锁链,割开他们脆弱的肌肤。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个甲兵被纪风尘一刀斩首。
少年急速收刀,单腿站在原地,抬起另一只腿连踢数下。第一踢,扫飞了其中一人头颅,后面两脚都踢在其后一个甲兵胸膛上,将之直接踢飞出去,再次搅乱了用锁链锁住的包围圈。
那顶头颅飞到外面的弓弩手面前,饶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见到同伴首级落到自己跟前,也不免惊慌失措。正是在弓弩手露出一丝破绽的时候,纪风尘几步跑到张知陈身旁,左手放平,再喊一声:“杀!”
张知陈收到信号,立马一步跳往月铮刀身之上,随着纪风尘左手一抬,他借力一跳,轻松跳出包围圈,握剑刺向面前一个手持弓弩的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只着轻铠,腰挂四尺军刀,因双手握着弩弓,并未拔出。
看到杀疯了的少年扑倒自己跟前,那弓箭手心里一慌,竟无意间按下了扳机。
三支淬毒的短箭射出去,扎在一个甲兵后脚跟上。
在那甲兵哀嚎不已时,慌乱的弓箭手被张知陈一剑洞穿喉咙,他手中的火把滚落到地,几下就被满地的血水浇灭。
少年再极快拔剑,缚龙式的旋转剑法,使得承影剑就像挂在他手腕上一样,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利剑盾牌,令人靠近不得,几只射过来的短剑,也被弹开射向别处。
他转生一步跳跃出去,刺向另一个手持火把的弓弩手。
那弓弩手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便被少年以同样的方式刺穿心脏。
其他弓弩手见状,立马散开,对准张知陈放弩。
密集的短箭簌簌落下去,张知陈伸出左手抓住那具尚未落地的无头尸体挡在身前,同时挥舞承影剑,使出缚龙剑法。
眨眼功夫,尸体上就布满了密集的毒箭。
从颈脖出喷出的血水洒在张知陈的身上,腥臭充斥着他的鼻息。
他并不觉得恶心,反而心里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弓弩手们因为慌乱,所有火把都落到地上。
包围圈中,纪风尘再吼一声,用脚尖勾起两块盾牌,一步跳到半空中,将两块藤编盾牌分别踢出去。
飞旋过去的盾牌盖在火把上,灭掉火光,林间随即暗下来。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