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燃烬十八骑这个名字，刀斧手们明显怔了一怔，有几个年纪偏大的老兵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去看那些带着面具的男人——加上无烬在内，护住纪风尘二人的面具男人恰好十八人。
若站在眼前的当真是传说中的燃烬十八骑，不说这群昭信府的家丁，连整个瀚都城的守城军加上国主护卫队都无法从他们剑下存活。
能从这些人面前捡个全尸，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无烬取下古剑天羽斩，跨立在擂台上，双手举起巨剑直指夜空，全然无视屋顶上的一排弓箭手，轻声说道：“你抢我友人遗物，伤我弟子，便是两败俱伤，此仇也不得不报。”
江夜笑着摇头，缓缓抽出风魂刀：“看来是没法避免与阁下的决裂了，既然早晚有一战，那就由鄙人江夜，斗胆上台向大将军请教一二。”
两个护法双手伸到后背，抽出一把雪亮的弯刀。
凝固在空气里的杀气更浓了。
除无烬以外，燃烬十八骑剩余十七人开始迈着小碎步后退，以纪风尘为中心缩成一个半径达两丈的圆圈。
张知陈望着无烬的背影大喊：“师父，王智宇在楼里，妖女石月就在饮月阁。”
“好，我知道了。”无烬微微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纪风尘脸上，“照顾好师弟，待我砍下他们的人头为你二人泄恨。”
纪风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抓起地上一把残缺不整的军刀握在手里。
不知是谁发出了号令，弓箭手们在某个时刻齐齐搭箭拉弓，密集的箭雨全都射向擂台。
无烬猛地拔腿跳跃，张知陈只看到地上溅起一瓢黑血，血水未曾落地，他的视线再次上抬的时候，原地只有一段虚影，不远处的半空中响起了金属相撞的乒乓声。
那是数十支箭镞打在天羽斩剑身上的响声。
无烬的身体在半空中暂停下来，手中古剑飞速旋转，所有威胁到师兄弟二人的毒箭都被弹开，与此同时，他还抓住一把羽箭洒向屋顶，羽箭折返，数个弓箭手中箭倒下，底下的红甲兵也开始不要命地向前冲，江夜带来的教徒则从正面涌向擂台。
潮水般的人流在后院里滚动，惊云裂石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无烬旋转着踢飞散落下去毒箭，射中几个跑在最前面的红甲兵，在缓缓下坠的空当里他与江夜发生了首次冲突，两人皆把力气倾注到手中兵器上，天羽斩跟风魂在空中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火花，激烈的火花随着他们的身体缓缓下落，一阵呜鸣从他们中间发出来。
那是两把神兵相遇时各自发出的愤怒。
无烬终究是沙场老将，在脚尖刚落地的那一刹那急速收力归于双臂上，再用力一剑，竟将江夜撞飞出去。
江夜最终摔倒在走廊台阶下。
无烬正欲冲上去，两个护法从他左右上空同时落下来。
这两人速度也是极快，功夫不在江夜之下。
只见他们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银光，人却隐匿在四周的昏暗里，连整个气息都遁去了。
无烬跨立在一具尸体上，头也不回地冲身后人大吼：“狰和铠留下，其余人以‘猎首’方式结束战斗，凡是手上有兵器的、身上穿铠甲的，都不要放过。”
闻言，方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江夜脸色一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猎首”是何等可怕的屠杀方式。
昔日在扬州，有伙晋阳的斥候拦住了燃烬十八骑的去路，领头的百夫长才下达围杀命令后，便身首异处，其余人更是惨不忍睹，十八骑驾马跑过后，血泊里到处都是滚动的头颅。
“领命！”十七个面戴青铜面具的男人齐齐低吼，其中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缩到纪风尘和张知陈前后，他们一人手持长枪，背负短剑，双脚前后分立，枪尖对外，另一人手里握着与风魂相似的六尺长刀，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如灰熊那般准备随时扑出去。
剩下十五人则在一声怪叫后向四面八方散去，很快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手里的兵器都是纯黑色，在日光下也不会留下显目的光弧，加上他们本身移动速度极快，完全视红甲兵与刀斧手若为无物，只管舞动手里的兵器、挑准敌人的薄弱点下手。
——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皆有人头落地。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眼花缭乱。
纪风尘注意到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他用的是一把半尺长的黑刃，不知那刃是由什么材质打造，握在男人手里如竹片一般轻，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那般灵活多变。
男人低身落到一个刀斧手跟前，手腕一翻，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进一个刀斧手的喉咙，只听见刀斧手惨叫一声，流光从他后脑勺射出，窜到他身后的男人抽出薄刃继续朝前冲锋，刀斧手伸出两只手刚刚捂住自己的喉咙，身子就朝后面倒去。
所有挡在这个男人面前的刀斧手都死于轻而薄的黑刃之下，后面的刀斧手用厚重的板斧挡住自己的脖子，然而男人会出其不意地从他身旁出现，那双灵巧的手会悄无声息地伸到他们脖子上，只需轻轻一拉，又有一颗人头从肩膀上滚落下去。
刀斧手们很快毙命，铁斧和人头散落到一旁。
纪风尘赶忙回头注视自己的师父。
擂台之上，无烬举起巨剑又一次腾空而起。这一步使他直接跃到一丈高的半空中，并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那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斩灭了激射而来的两道白光，众人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古剑和两把弯刀在黑暗里现行了。
无烬一举化解了来自护法的杀身之噩。
那两个隐匿在昏暗里的护法现形，他们方才跳到了无烬头顶，准备暗中袭击，不过无烬听到弯刀划破空气的响声，及时出手以剑格挡，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要与远处的牛油灯连接到一起，两个被他震飞出去的护法还未落地，见到银光射来，其中下落得较快的那人以弯刀护在胸前，不料奔射上去的银光在半空中折断，居然笔直地朝他射去。
又是一声金属破碎的清脆响声，天羽斩破开弯刀刺入护法的身体，那人双手抱住宽长的剑身，意欲制止长剑的刺入，两手肌肉被切开，露出森白的掌骨，双掌和胸前都是两血肉模糊，一对灰白的眼眸死死地盯住红衣男人。
无烬毫不留情地踩在他身体上，旋即转身，拖着不详的银光迎头撞上落下来的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