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有个老汉,一听这话就愣了,以前来的郎中,都会先问哪里不舒服?可这个女子却知道病情,顿时收起轻视之心,仔细的回答着。
“四个月前,小儿上山去拣秋,不知为何,下山时就感到头晕,回来昏睡了两天,也不想吃饭,有时候还会呕吐,感到乏力,什么活都做不了了。”
四个月,她又翻了翻那人的眼皮,这才说到,
“他中了毒,应该是吃了什么,毒性不算大,当时解的话很快就好了,可是耽误了太久,我试试吧,”
中毒?一家人都懵了,所有的郎中都说是受了风寒,老婆子急忙说道,
“小姑娘啊,你弄错了吧,小儿常常发热,都说是受了风寒啊。”
“中毒也会发热的,他的脉象告诉我,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再迟上几日,便攻入心区,只能准备后事了。”
两位老人脸色大变,儿子病了这么久,一天不如一天的,他们虽然也有准备,可一听只有几日的活头,顿时悲从心起,就要放声大哭。
“先别急着哭,我这还没试呢,万一治活了,你们不是白哭了?”
阿生脸都变了,娘子这是怎么了?说这话不会挨打吗?
“对,老婆子,小郎中说得对,咱们儿子福大命大,一定能治好。”
他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忙问云苓需要什么?
“热水,再有洗澡的浴桶,一般驱毒都要用泻药,让病人排除肠胃里的毒素,可他中毒太久了,这个没用,所以要靠皮肤驱除毒素,排在水里更快些。”
她拿出了一只药包,是侃儿刚刚给配好的,是拔毒的方子。
“烧水时,将这个药包放进去,记住,烧开即可,不能掺加凉水,放到木桶里自然变温,我先给他施针。”
阿生帮着脱去了病人的衣衫,就这么光溜溜的,又将重点部位给盖住,便负手站在一旁,不打算出去。
云苓撇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这次有些棘手,她不能见人就给玉浆,所以,只能纯靠医术了,唯一能帮忙的只有灵泉,对于垂死之人,效果不是太好。
先灌下一碗水,云苓撸起了袖子。
看了看他的穴位,这简直就是皮包骨头,血管都清晰可见,不知他靠着什么,守住了这口气。
“爹,我哥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病人意识还有,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二老一听眼泪就下来了,
“我儿放心,你哥快回来了,这不来了个小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原来,他是等哥哥呀,怪不得闭不了眼。
“小哥,你放松一下,我用银针帮你驱毒,嗯,会有点痛,只要忍过去,你就会慢慢好起来。”
她不快不慢地说着,手下却如闪电一般,刷刷刷,银针便插了下去,别说老两口了,就是阿生都看呆了。
“痛,啊痛,娘,我好痛啊。”
他呼叫起来,头上眼见着冒出了汗珠,老两口就要扑上来,被阿生一手一个给拦住了,
“稍安勿躁,我娘子说了,会有点疼,治病那有不苦的。”
他当年也很痛呢,还喝了很多苦药。
“这是沉疴,剥离毒素肯定会痛,你想看到哥哥,就必须忍住。”
男子果然不挣扎了,脸庞都扭成了一团,可再也没喊一声,可见,哥哥对他多么重要。
云苓的银针不够用,捻过三轮后,拔下来又换地方,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抹了一把汗,
“可以泡药了。”
少妇和小虎将木桶抬了进来,云苓一试水温,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他放进去,小心一点,你若是内急就出来,排完后再进去,”
看着儿子坐在了水里,老汉才小心的问道,
“小神医,这水若是冷掉了,泡着不会着凉吗?”
云苓笑着指了指他的儿媳,
“刚才就加了热水吧?不能加冷水,烧开的水可以呀,当然不能冻着。”
施针一个时辰,不加热水早就凉了。
当晚,阿生和小虎他们睡在一屋,开始都不走,云苓发了脾气,
“真是胡闹,明日还要赶路,不睡觉怎么行?”
两位老人一听,差点给她跪下,好容易有点希望,神医可不能走啊。
“如果今晚没事,毒素就去了七七八八,我只怕他身子太弱,过不了今晚。”
所以,她只能豁出去了,守在了病房里。
桶里的水渐渐变得浑浊,小伙子求生欲极强,几次昏厥过去,都被银针给扎了回来,直到东方露出了白光,云苓大大松了口气,
“扶他出来吧,恭喜你们,这条命救回来了。”
一家人喜极而泣,小伙子身子还是很虚,可脸色不再惨白,微微有了些血色,
“我开几副养血补气的药,嗯,吃上七天即可,以后就用食补,他脾胃太弱,要多餐少食,先吃上半月的流食,以后慢慢加干粮,不用特意忌口。”
农家没有纸笔,还是小虎送了进来,只见她运笔如飞,像是写着草书,可字迹却很清秀,一笔一划都很整齐。
“这个药不算贵,你家能吃的起吗?”
如果没钱,她可以赠送一些,不能因为银子,白瞎了她的功夫。
“有,有,我家留有药钱,大儿为了给他治病,特意去山里背石头,说好了这几日就回来。”
嗯,云苓很喜欢这样的家庭,一家人都很和善,婆媳俩感情也好,她们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咱们也是有缘,要不是家有急事,我也想多留几天,看着他好转,喏,这些碎银就算是贺礼,祝贺他活了下来。”
云苓不顾他们的推辞,硬是放在了桌上,也没吃早饭,就急忙地赶车离去。
“宝丫,你快看!”车子刚刚驶出,小豹惊呼起来,云苓扭头一看,那三人都跪在门口,不住的给她磕头,
“快走,走远他们就起来了,”
“累了吧,躺下睡吧,我就坐在车板上。”
阿生心疼的看着她,正好挡在座椅前,也不怕车子颠簸滚下来。
云苓再一睁眼,日头已经西斜了,她睡了整整一天,此时正停在一座茶寮旁,阿生他们就坐在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