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沈齐督阴沉着脸,死水般的双眸折射出凌然杀意,临幽境浑厚而磅礴的玄气流转,在其身体周围形成一片恐怖的风暴,不断地撕裂着空间。
如此气势,若换做任何一名星玄境强者……甚至是临幽境初期大能都会感到一阵心悸,但,陈白却是俨然不惧,他缓缓抚须,神态自若淡然,呵呵笑道:“老夫自然是知道在做什么,可你……以你的身份和实力,却想着对一个小辈出手,是当真不怕被众人耻笑吗?或者,你是要将黄泉阁的脸面彻底丢尽?”
陈白之言,让沈齐督那张死尸般僵硬的老脸有了些微的动容,但这一丝动容也很快消逝,仍是一张死人脸模样:“阁主交给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好少主,其它一切我皆不做理会,可你如今已妨碍到我……陈白,我希望你想清楚,若我少主出了什么事,你登风门便要首承其咎,而你,能承受得住我阁怒火么。”
沈齐督言语中更多了几分威胁恐吓之意,但事实却是与此相差无几。
陈白笑意渐敛,微微皱眉,他稍稍抬眸看了眼天穹异象,一时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间,许敬已然对沈旭发起了回击,而沈齐督见陈白如此模样,他也便没有多说,玄力涌上,转过身去,就欲移身斩灭许敬,可忽然,陈白身影闪烁,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
“陈白,你可想好了?”沈齐督杀意鼎盛。
“我家少爷让我拦住你,我也只能如此。”陈白淡淡出声,身上同样鼓起磅礴玄力。
虽然陈白与沈齐督同为临幽境中期,但他的玄力却似乎要强上前者几分,缄默中所的蕴含的气势亦盛几分。
二人身上所释灵压碰撞,顿时掀起一股恐怖的绝命风暴,其威势足以将一名临近的空玄境强者一瞬斩灭。
他们都做好了时刻战斗的准备,可却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相视对峙着……他们彼此间清楚,不相上下的实力,无论是谁先动手都无法占据半分上风,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战斗也注定是无法立见高下的,只有绝对焦灼的战斗后方可分出胜负。
轰!!!
许敬将沈旭暴虐,最后,猛地一记沉重肘击,后者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泥渍、碎石飞溅数米之高,一个直径足足两米的深坑亦在瞬间形成。
沈旭脸部着地,以一个扭曲丑陋的姿势死狗般地趴着,四肢本能地抽搐着,而此刻,他身上的冰霜早已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数十处明显被烈焰灼烧的焦黑。
“小子狂妄,竟伤我少主至此!”遥远半空忽传来了沈齐督的怒火杀机,直指许敬。
此一瞬间,沈齐督身形爆闪,但陈白再度阻拦……两位大能之战便由前者先行出手而爆发。
然而,许敬只是往声源处冷冷地瞥了一眼,不做理会,充耳不闻。
他长舒了口气,略作调息,身上涌动的玄力并未就此敛下,也不再去看沈旭,他缓缓转身,看向了焚画、焚离二人,微微眯眸,左脚先行踏出,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他们走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你焚家与黄泉阁可没有什么交情。”
“许……许许许敬,我……我们没没……没有……”
许敬的声音很平淡,疑问之句却没有疑问之意,唯有冷到极致的杀气,他的杀气并不外释,可却有着极其之强的穿透力,让二人身体感到莫名的寒冷,如忽坠冰窟,焚画欲解释,可牙齿疯狂打颤间导致他话语难以连贯,表意难明。
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逃跑,也仿佛忘记了自己此刻在干什么,要做、要说些什么,内心唯有穷尽的恐惧,因为,许敬看他们的眼神不含哪怕一丝的情感,如一条可怕的毒蛇向他们张开着獠牙。
“是……是沈旭逼着我们这么做的……其实,其实我们也不想绑架青禾的呀……”终于,还是焚离人老狠辣,他猛咬舌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慌忙解释道,“许敬……哦不,许少家主,听我们解释,我们是万分不情愿意绑架青禾的,是沈旭,沈旭他以势压人,我们才不得已如此……我们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否则……否则他早就……”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许家在族比,故意拖延了很多时间的……”焚画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称是,生怕许敬不信。
“这是这样?”许敬似乎有些相信,但他脚步却并未停止,距离二人已不过两米,更是越来越近。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以我们整个家族的生命威胁,如不照办我们整个家族就要遭受灭门之灾。”焚离声情并茂,泪光闪闪,“许少家主,虽然我们要过节,虽然我们焚家与你家族不和,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杀过你许家一人啊啊。我们也实在是身不由己,方才有如此行径啊……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们一马吧……”
“对,许敬,只要……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可以……我们就将我们的全部钱财都交给你,全部都给你。”说话间,焚画已将手上玄戒脱下,双手奉出。
焚离一阵恍然,也同样如此:“是是……我的玄戒内有大量的灵晶和草药灵药,都给你,都是你的,只要你不与我们计较。”
许敬在两人面前半米处停下了脚步,脸上似乎泛起了恻隐之情,玄力收敛:“哼,我也非滥杀之人,可若你们还有下次……定斩。”
“不会,一定不会。”两人连连应承。
许敬一把拿过两枚玄戒,冷冷地转身,抬步便走。
此时,焚离与焚画对视一眼,眼底有一抹隐晦的诡光一闪即逝。
看着许敬往前走了几步,他们极为默契地,竭力地将玄力汇于掌间,猝然出手,向着许敬的后背猛地轰下。
“啊!姐夫小心!”远处,忽然看到暴起的焚画、焚离,青禾忍不住地立刻惊喊出声,提醒许敬。
二人双掌即将轰在许敬背上,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许敬惨死的下场,脸上不禁地露出残忍的狞笑,然而,他们脸上的笑意还未真正凝起便彻底凝固,转而化作最强烈的惊恐神色。
因为,许敬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冷讽,就在那一发千钧之际,一记残影驻留原地,他的身影则闪烁般地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上空半尺处……匿隐诀!
许敬双膝之上,玄气狂肆,劲风刚猛,猛地踩下……
轰!!
一道身影凭空落,两道身影陷地深,人形深坑顿现,二人气息羸弱不可闻……已然奄奄一息。
许敬缓缓站起,走出坑外,看着二人,脸上微掠其一抹哂笑,“我许敬的脑袋可没有被门夹,真假是非一猜便知,又何须听你二人之言,而且……呵,糊涂,斩灭你们,玄戒也归我所有。”
“另外,我在略微地恢复消耗,疗愈伤势,你们在等什么?”
“你……”焚离颤颤巍巍地抬头,眼中尽是不甘和怨恨。
噗!
许敬屈指弹出两簇火苗,先天离火瞬间猛烈燃烧,火焰高窜数米,焚离、焚画便算是彻底焚烧,只留下些微的灰烬,随风渐散。
轰轰……轰!!
轰!!!
遥远的半空,陈白与沈齐督交战,玄力余波疯狂肆虐,如掀起的一片又一片海啸,底下一座连着一座山峰转瞬间炸裂,磨盘大的碎石四处飞溅,无数荒兽惊慌逃窜,可怕的气势蔓延伸展数里有余!
许敬服下一把回玄丹、疗伤丹,而后,微微犹豫,他走到了沈七沈八这两人跟前,他蹲下身来,取走了他们的玄戒,揣在兜里,随后同样替他们焚尸,口中亦喃喃有词:“这就当你们的焚尸费了……小爷我可不是什么贪财之人。”
言罢,他几下移步,走到了沈旭所在,对之昂首冷视。
“许兄,你这……你不会就这样把他给解决了吧?”此时,书白羽搀扶着凌铎,与青禾一齐走了过来,他一脸惊诧地看着沈旭,这番模样确实太惨了些。
“咳、咳咳……”许敬还未说话,沈旭便发出了极为沙哑的咳嗽声。
“喏,还留了口气。”许敬随意地道,“到底还是黄泉阁的少主,我没有做绝……也实在不想将你连累,毕竟也算是你帮我,我才能如此。”
书白羽轻然一笑:“无妨,反正我也是早看黄泉阁不顺眼了的,而且他们即便不寻我麻烦,我也会找他们。”
此时,只见沈旭双臂缓慢而极端艰涩地抬起,然后双手撑地,一点一点,慢慢地将身体翻转过来。
在他将身体翻转过来的一瞬,青禾、凌铎和书白羽三人皆齐齐一惊……沈旭整张脸已臃肿如猪脸,而且还是满沾泥渍,混合着鲜血,模样与先前的黄泉阁少主完全不符,恐怕就是他亲爹来了也认不出来。
沈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带出了大量携着内脏碎屑的黑色血块,以及混合着鲜血的碎齿,他竭力地睁开眼睛,但也只能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细缝,他看着许敬,口齿仍旧极尽怨毒与不屑的咒骂:“呵呵……许敬,你个废物,你就是十足的废物……还是,还是不敢……杀我……嘿、嘿嘿嘿,我可是黄泉阁……少主,是我爹最疼的儿子……我要让我爹,把你们都给……杀了,都给杀了。”
沈旭牙齿漏风,说话亦有些含糊不清。
“敬哥,这家伙不会是给你揍傻了吧?”凌铎有些怀疑。
“可能吧。”许敬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然后看了一眼天穹那道越来越大的空间裂缝,道:“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回趟许家……家里的事可大着呢。”
“嘿嘿……许敬,”几人转身,就要离开,但沈旭的声音却很不适宜也很不友好地响起,此次,他反是咬字清晰:“本少爷记住你了,你也要记住……本少有仇必报,定会让人将你许家所有……所有与你有关之人统统杀掉,一个不留……哦不,是男的……男的一个不留,女的嘛……嘿嘿,本少爷要统统玩弄一遍,然后,再让她们为奴为妓,翻身不得……”
“……走吧。”
许敬不欲理会,抬步离开,可沈旭声音继续:“而你身边的小丫头……在将你杀死后,本少爷定会好好待她,那么水灵的少女,本少会让她成为本少的胯下玩物……肆意蹂躏,肆意玩弄,现在想想,那滋味……”
许敬的脚步渐慢,而后忽顿,眸子中的杀意,压抑的杀气终尽情地释放了出来,他身形一晃,猛然折返。
“许敬!”
书白羽和凌铎同时惊喊出声,他们想要阻止,可已来不及,许敬狂猛不带一丝玄力的一拳,直接洞穿了沈旭身体,砸碎了其心脏。
“既然如此……那便做绝吧。”
沈旭双眼死死瞪大,他如何敢相信,许敬竟真的有胆杀他,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威胁他了,但,许敬冰冷的声音如死神的宣判,他的生机在快速地流逝。
“姐夫……”青禾双手掩口,星眸不自觉地闪烁起点点晶莹。她或许是不太懂事,但绝不是事事不懂,她知道黄泉阁是什么强大可怕的存在,从他们的对话中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个被许敬暴揍的更是黄泉阁的少主,一个本身就带着巨大麻烦和危险的人,可许敬还是毅然决然地将他斩灭……只是因为他最后的那一番话。
看着许敬冷毅的背影,感受着他身上强烈而寒冷的杀气,青禾内心升起一股浓郁的暖意,遍流全身,更有极其强烈的安全感升腾,先前的一切惊慌和委屈都在此刻完全消逝。
“唉……”书白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能说些什么。
许敬将手缓缓地抽了出来,火焰升腾,将沾染的血渍燃烧殆尽。
“恶果万般,皆由吾尝。”许敬声音平淡,却是饱含肃穆无畏之意,“白羽,此间事的一切责任在我,若黄泉阁问责,你也尽管推给我,与我撇清干系。”
“哈哈哈哈!”凌铎忽发出爽朗大笑,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许敬肩膀,“我说敬哥,你也太不仗义了,有果子吃怎么能够让你独享呢,我凌铎可也是要尝尝的……哪怕是什么恶果。再说了,不就区区一黄泉阁么,大不了打不过就就就……就死呗。好男儿生于天地间总要疯狂一把,这才是我的敬哥。”
“嘻嘻,姐夫,我也要吃那个果子。”青禾笑着插了一嘴,很好的一句话,可却差点儿没整得许敬无语。
似想开了什么,书白羽微微一笑,手中玄芒闪烁,折扇再握,洒然道:“许兄,放心吧,因因果果什么的,我可跑不了,我也不会跑,更不想跑……黄泉阁若是来人,咱也不惧。”
“多谢了……我的兄弟。”许敬真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