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大半夜回家,没敢走正门,翻墙进院子时崴了脚,一瘸一拐的拖拉着进了屋。
找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没敢开灯,黑灯瞎火的从背上把一个破破烂烂的书包取下来,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大肉球。
有皮球那么大,肉乎乎的,还在动。
“到家了,出来吧。”李冉对肉球说。
肉球没反应,似乎是亮了一下,又像是眼花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
“给你能耐的。”
李冉一挑眉毛,似乎气着了。打开书包的拉链,低朝下一翻。
吧唧一声,人头大小的肉球掉在了火炕上,还颠了几下。
“妈的,脚疼。”
李冉骂骂咧咧一句,脱鞋上了炕。
盖好被子,又抽了一根火烟,眯了一会嫌弃旁边的大肉球碍事,随手给它扒拉到一边去。
骨碌骨碌……
肉球重新滚了回来,靠在李冉枕头边上死活赖着不走。
李冉白了它一眼,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赶脚。
“你大爷的!”
骂了一句,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上,不大一会,被窝里响起了鼾声。
一夜无话。
清晨。
李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着哈欠,不经意间的一瞥。
“我糙!哪来的球?”
大早晨的还没睡醒,冷不丁瞧见一个肉呼呼的球躺在枕头边上,李冉差点吓尿了。
发呆了片刻,拍了拍脸,混沌的思维这才清醒起来。
“这玩意儿好像是昨晚上自己带回来的?”
“日了狗了。”
穿衣,下床。
系鞋带的时候,李冉还在寻思。
昨晚下午的时候,自己在药田里浇水,冷不丁的瞧见有一块地的土壤在动。
他用锄头刨了几下,就跳出来这么一个肉呼呼的大球。
“这东西似乎还能听懂人话?”
李冉摸着下巴稀疏的胡茬,又回头瞧了大肉球一眼。
大肉球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动了动。
“日!”
“要不要去厨房拿把菜刀,给它切了?”
“不行,万一里面是宝贝呢?”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一时间,李冉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时,
门外响起父母起床的声音。
老妈宋慧琴在喊他:“小冉,起来了吗?”
“起了。”
“哦。”
过了一会。
“小冉,出来帮我择菜。”
“小冉?小冉?大早晨的,你把自己关屋里磨蹭啥呢?”
李冉有点急了,这可咋办?要不……把这玩意儿抱出去,给老妈瞅瞅?
念头刚出来,直接被打消了。
还是算了,老妈天生胆小,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肉球再给她吓着。
门外,传来老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冉怕露陷,连忙喊了一嗓子:“我穿衣服呢,这就来!”
“你快点的。”
李妈嫌儿子磨蹭,催了一句,好在没进来,脚步声渐渐远了。
这头。
李冉有点心虚,盯着炕上的肉球看了一会,终于还是打定主意,肉球的事还是别让爸妈知道的好。
他盯着肉球,严肃脸道:“我出去了,你自己在屋里待着,不许瞎跑知道不?”
肉球,动了动。
李冉:“……”
动了动,是啥意思?
咳咳……
他装腔作势,扳起了脸:“我警告你啊,要是被我妈发现了,一准给你剁吧剁把炖汤喝。一会我拿被子给你蒙上,你就待在被子里,哪也不许去,晓得不?”
“恩。听懂了没?听懂的话,跳几下。”
肉球。
一上一下,蹦跳,蹦跳……
嘿,还真能听懂人话啊?
李冉瞪了瞪眼,有点不确定,又道:“在转几圈。”
肉球。
骨碌碌,骨碌碌。
转了两圈,又停在了原地。
李冉乐了,真他娘的听话。
等等……
这东西不会是个妖怪吧?
这么一想,后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门外。
老妈突然一声河东狮吼:“二狗子,你磨蹭够了没?出来洗菜!”
二狗子是李冉小名,相比于妖怪,似乎这货还是更怕他老妈多些。连忙应了一声,用被子给肉球盖好,四下看了看捂严实了,这才放心的开门走了出去。
宋慧琴正在做饭,见儿子拖拖拉拉的走出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去把菜洗了,这都几点了才起床,咋不懒死你呢。”
李冉:“……”
蹲在灶台边洗端了个盆洗菜,一旁,老爹李忠义蹲在灶台门口添柴火生火,窜起来的火苗照在他黝黑满是皱纹和泥土的脸上,通红一片。
李冉舔着脸往老爹跟前凑了凑,笑嘻嘻的道:“爹,你看我妈这脾气这么火爆,你也不说管管?”
正在生火的李忠义楞了一下,把手里的柴火扔进火堆里,扭头,看了儿子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我媳妇,我乐意。”
李冉一脸黑线。
靠!
大早上的吃了好大一碗狗粮。
老妈那叫一个乐啊,美滋滋的斜了儿子一眼,有点炫耀,还有点鄙视:“就你话多,去,给你爹拿个马扎过来,一点眼力见没有。”
李冉灰溜溜的拿马扎去了,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自己会不会是捡来的?
饭菜好了,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
老妈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说:“你们先吃着,我给你翠花婶送一篮子鸡蛋过去。”
老爹点点头。
李冉有点莫名其妙:“这不年不节的,给她家送鸡蛋干啥?”
说着话,老妈已经把装好篮子的鸡蛋拿过来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翠花婶让黄皮子给咬了吗,我寻思着过去看看她。”
“啥?”
李冉眼珠子瞪得滚圆。
让黄皮子给咬了?
一个大活人?
老妈像打开了话匣子,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李冉说了一遍。
“这人走背字,喝口凉水都塞牙。”她道。
话说翠花婶一家,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就是翠花婶的老公,赵铁柱有点驴脾气。
这不,前阵子去田里干农活,遇见怪事了。
赵铁柱正猫腰给苞米除草呢,一只黄皮子蹦蹦哒哒的跑到他跟前,两只后爪人一样蹲着,前爪作作揖状,赵铁柱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一边给赵铁柱拜拜还一边问好:“你好啊!你好啊!”
那阵子赵铁柱的女儿病了,病的还挺厉害。
赶上他心情正不好,又遇见黄皮子这种丧门星,被吵的烦了,操起大嗓门就开骂:“好,好,好你妈个狗鸡巴!!!”
说来也怪了。
那黄皮子一听这话,立马不拜拜了,也不会用后爪走路了。钻进草棵子里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呜呜~~修行一百年,修行来个狗鸡巴。呜呜~~”
李冉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瞪大了眼:“这……这真的假的啊?”
“可不是真的。其实吧咱们这种穷山沟沟里,这种事还真不是第一次碰上。那赵铁柱犯浑,也没啥。可千不该万不该,这混球被黄皮子哭声烦了,一生气,抡起锄头敲碎了黄皮子的脑瓜壳。”
李冉张大了嘴,喉咙里嘎的一声怪响:“打……打死了?”
“可不是。现在那张黄皮子皮还在翠花婶家的门框上挂着呢。黄皮子哪有好玩意?他把那东西给打死了,这算是招了邪了。”
“昨天夜里,翠花婶一家都躺炕上睡着了。半夜里听见村里的狗在狂吠,院子里也不断的传来老头的咳嗽声。”
“他们两口子怕吵到孩子,起床,推开屋门一看。你猜怎么着?”
“咋地了?”
“满院子里全是黄皮子,密密麻麻,像是蝗虫一样多。”
李冉这次是真的头皮发麻了。
吞了口口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那后来呢?”
黄皮子大军进了院子,逮啥咬啥。
这些黄皮子一点不怕人,连大狼狗都不怕。黄皮子里面也有个头大的,和村里的大狗差不多大小,獠牙尖尖,夜里,眼睛里发出狼一样的绿光。
翠花婶一家子都被咬伤了,赵铁柱差点被咬死,好像连夜送去县城的医院急救去了。
老妈说完,跨上鸡蛋篮子,急匆匆的出了门。
这边,
李冉也紧赶慢赶扒拉几口饭,筷子一撂,抬腿就要走。
“你干啥去?”老爹眼皮也不抬一下的问。
“我看看热闹去啊。”
老爹也放下了筷子,点了一根老汉烟:“先把碗刷了。”
李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