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修的心情瞬间荡起涟漪。
他笑着朝明珠走去,而后做了一个很幼稚的动作,就是抬手比了比明珠的身高。
“嗯,比我想象中的要高许多。”说罢,往后拉开一段距离。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好久不见,或者是别来无恙呢。”
谁知道,竟是比身高。
“我们经常书信来往,于我而言,见字如面。”
“是吗?”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这画面,让明珠想起了曾经,“南荣修,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情景,似曾相识?”
“你上次入京时,也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当时的画面,历历在目,他自然记得。
“我记得你当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好久不见。”
明珠忍不住笑了,“还好是你先看到我,不然我可能还是会说好久不见。”
“那我应该庆幸,你第一句话说的是好久不见,而不是行礼问安。”
明珠听言,眉眼都弯了起来,“我让厨房做准备了午膳,咱们用膳了再进城如何?”
“听你的。”
午膳摆在院中的凉亭,亭边有株桃树,正开着花儿,树下摆着一盆睡莲,里面养着两尾金鱼。
“驿站条件简陋,我便让宫人把梧桐别院收拾了一番,你之前住的院子,也重新布置了,待会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别院,晚上再带你去东市逛逛,三日后再进宫。”
南荣修一边安排行程,一边给明珠夹菜,“另外,我想在宫中给你补办生辰宴,顺道在宫外设宴,庆贺你晋爵之喜。”
“为何是在宫中呢?”明珠问,“寻个宽敞的别院或者是在湖边,不是更好么?”
南荣修看着她,“在宫中设宴,可以宴请百官。”
“你希望我选哪个?”
“你选择宫中,我便替你张罗,你选择别院或是湖边,我便给你安排人手。
从热闹的角度出发,我建议你选择宫里。”
毕竟,明珠不常在京中走动,认识的人不多,他担心场子不够热闹。
明珠想了想,道,“我这个人比较懒,你帮我安排吧!”
南荣修的眼底瞬间盈满笑意,“过后你把邀请名单给我,其他的我来安排。”
“好!”
见明珠没有拒绝,还很信赖自己的样子,南荣修忍不住摸了下明珠的头。
明珠下意识的去摸南荣修摸过的地方,“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摸我的头呀?”
“那你讨厌我摸你的头吗?”南荣修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紧张的,拿筷子的手下意识抓紧。
“不讨厌,但有点不习惯。”明珠没注意对方的反应,低头挑鱼刺,“自从我成为羲和城主之后,我家人便不再把握当小孩了。
最疼爱我的爹爹娘亲,再也没有抱过我,哄过我。
她们以前可喜欢我了,尤其是我爹爹,经常摸我的头,还时不时给我买零食,自从我封爵之后,这些待遇便没有了。
好在我知道他们还是疼爱我的,只是身份的转变,让他们克制住了。
我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所以也没有责怪他们。”
话里话外没有一句抱怨,可南荣修却心疼了。
在外人眼中,明珠无疑是风光的,可这风光背后,也承载了许多不属于她年龄段所承载的东西。
忍不住,南荣修又摸了摸明珠的头,“这些年缺失的,我替你补上。”
许是动作太轻太温柔,明珠没有躲开。
路女官和苏公公看到这一幕,会心的笑了笑。
郡君和少主的感情依旧如故如初,真好。
玄十一则是故作高深的看着天空,“春天来了。”
玄二煞风景道,“现在本来就是春天。”
玄十一“……”
我说的春天是春天吗?
膳后,南荣修坐进明珠的车驾,毫不避讳的进城。
这些年,京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街上依旧是热闹而繁华的景象。
一品楼也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就连捏泥人的老头,摊位还是当初的位置。
进入长安街的时候,天阙突然发出强烈的剑鸣。
明珠突然开口,“南荣修,你带人皇剑了吗?”
“前段时间,人皇剑异常,我便将它送去地宫了。”南荣修看着她,“怎么了?”
明珠召出天阙,天阙感应到南荣修身上的人皇剑气,整个剑直接‘扑’进南荣修怀中。
南荣修不敢妄动,双眸安静的看着明珠,等待一个说法。
“天阙,是我的本命剑,与人皇剑有些渊源,它应该是在你身上感应到了人皇剑的气息,才这般闹腾的。”
明珠解释道,“你今晚出宫,把人皇剑带出来吧。”
“好!”
车驾停在别院门口。
下车的时候,南荣修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明珠,明珠也自然的把手搭在南荣修的手上,压根没想过这样是否妥当。
相对于明珠的自然,南荣修的心则是雀跃的欢腾的,甚至在松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
看着面前的朱漆大门,明珠突然觉得很亲切。
里面的布局没变,花草却比从前旺盛,梧桐苑内,还载了一株银杏,一株梧桐,还有一池莲花。
莲花是绽放的,池中还游着锦鲤。
屋内的风格,依旧是清雅的仙女风,只不过梳妆台的首饰,比之前的更丰富。
“准备得这般多,废了不少心思吧?”
“开年之后便准备了。”南荣修指着梳妆台,“这些都是时下流行的,你可以自己戴着玩,也可以拿去送人。”
明珠点点头,然后目光被一个精致小巧的彩瓶吸引,“这是什么?”
“这是用孤鹜岭的无优化提炼出来的精油,太医说有护发之效。”
明珠闻了闻,觉得味道挺香的。
“时间还早,要下棋么,我带了金叶子。”南荣修眼见没什么事了,可又不想走那么快,便想了下棋的办法。
明珠看了过来,“三局两胜?”
南荣修点点头。
“你又耍赖怎么办?”
南荣修想起以前,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这次不会了。”
“也是最后一次。”
下棋的时候,南荣修很认真,因为他不想回去那么快,可下到一半,明珠却哈欠连连。
“南荣修,我困了。”
南荣修执黑子的手一顿,“你这样算不算耍赖?”
“这一个多月,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明珠又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晚上不是还要去东市么,我先睡个觉,等天黑了再出门。”
见明珠困倦的模样,南荣修便是不舍也得回去了。
“那你先睡一会,晚上我再来接你。”
踏出别院的那一瞬,南荣修回头看着朱漆大门,良久才转身回宫。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书房一趟。”
南荣修刚回到宫中,魏公公便寻来了。
他问,“父皇可有说何事?”
“具体的陛下没说,但老奴猜想,许是与郡君有关。”
南荣修听完,转身朝御书房而去。
“来啦?”元隆帝看到儿子来了,放下手中的凑折,“这久别重逢的感觉如何呀?”
“父皇又不曾与人久别,儿臣便是说了你也体会不到重逢是何感受。”
元隆帝一噎,“朕问了,你不说,这便是问题。”
“明珠与从前并无不同,只是长高了,人还是跟从前一般爱笑。”南荣修看着元隆帝,“三日后明珠进宫,到时父皇便知道儿臣所言是否属实。”
元隆帝却道,“羲和今年十五了吧?”
“二月二便是她十五岁生辰。”
“在我们大庆,女子及笈便能婚嫁,羲和这几年不容易,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服侍,待她入宫,让你母后探探底儿,看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南荣修瞬间紧张,“父皇你莫要乱点鸳鸯谱。”
“怎么,羲和有喜欢的人了?”元隆帝问道。
“明珠是有封地的郡君,又是城主,她的婚事不可操之过急。”
“朕没说要现在赐婚,总是要挑一挑才知道哪个更好更合适。”
“婚姻不是儿戏,儿臣觉得,父皇还是先问问明珠的意见。”
元隆帝见儿子处处替明珠操心,忍不住道,“你与羲和只是朋友,这般紧张她的婚事作甚?”
还是说,儿子对沈明珠……
元隆帝突然就真相了,难怪以前每次提及关于沈明珠的事情,儿子总是跟他对着干。
原来是存了心思。
那时沈明珠年岁小,他便没往那方便想,如今看来,儿子早就对人家动了心思。
元隆帝突然就笑了,恶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羲和终究是要嫁人的,朕看你母后挺喜欢羲和的,不如朕认她为义女。”
“儿臣的皇姐够多了,不差一个妹妹。”
“那你差什么?”元隆帝看着他,“让你娶妻你不娶,认个义妹你又不乐意,你倒是说说你想如何?”
南荣修沉默。
见他不吭声,元隆帝瞬间来气,“退下吧!”
等人走远,元隆帝叫来魏公公,“坊间传闻,羲和郡君貌若天仙,你昨日传旨,可否看清羲和的容貌?”
“咱家一介阉人,岂敢对郡君不敬。”魏公公连忙表态,“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觉得羲和郡君貌若天仙,那郡君的容貌肯定是极好的。”
元隆帝也相信儿子的眼光,若是羲和是个丑的,他肯定不会那般上心。
将最后两份凑折批阅完毕,元隆帝去了中宫。
“皇后是不是早就知晓阿修的心思了?”
谢皇后一脸茫然,“阿修什么心思?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明珠。”元隆帝提醒。
谢皇后这才反应过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奇怪的?再且,羲和郡君风姿卓绝,貌若天仙,是大庆鼎鼎有名的女城主,阿修对她有心思,说明咱们儿子有眼光。”
“你早就看出儿子有这份心思,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作甚?”谢皇后反问,“好让你棒打鸳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