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林县,县衙。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接到上级文书的宜林县令,气得拍桌,“报复,她这是在报复。”
宜林县本就只有八个乡镇,如今划走一镇一乡,那便只剩下六个乡镇。
地盘猛然缩水不说,银税却要按原来的标准上交,少了一镇一乡的粮税,这要他拿什么来填补?
宜林县令越是想着,越觉得明珠是在报复他。
“那县尊,咱们现在怎么办?”贼眉鼠眼的师爷问道,“圣旨已下,朝廷文书也贴出来了,平宁镇和新水乡的归属已是板上钉钉,咱们要是要不回来了,那这粮税,咱们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啊?”
师爷振振有词,“从春耕到秋收,都是我们在忙上忙下,她沈明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摘我们的果实?”
宜林县令很赞同师爷的说法,“你有何办法?”
师爷鼠眼提溜一转,“县尊,要不我们上报知府吧,事关粮税,可不止是我们的责任了,最好让知府趁机多捞点万牲草。”
兴州大部分多石山,可宜林县不是啊,宜林县很多地方是可以种植万牲草的。
要是借机得到草苗,那政绩便不用愁了。
“县尊,知府已经连任五年了,听说最近联系本家,打算明年调回京城呢。”
县令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奸笑,“有了!”
接着,提笔刷刷的写了一封信,“找个可靠的人,务必把这封信送到知府手上。”
有了主意的宜林县令,阴霾散尽,露出一副“你就等着遭殃吧”的神情。
平明镇的镇长却没有这份定力,此刻,他急的如同锅上的蚂蚁。
“平宁归入羲和城,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平宁镇与津西有过节,尤其是横水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今平宁归入羲和城,这就意味着,他们如案板上的鱼,不知何时被人宰割。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臭丫头肯定会拿我们开刀的。”八壹中文網
平宁镇长想了想,猛地站起来,“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镇长想到办法了?”手下一阵激动。
“法不责众,本镇长就不信,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有胆子把我们全换了。”说罢,对手下说,“事不宜迟,赶快把人召集过来,省的夜长梦多。”
原本在家过节的镇衙人员,收到镇长的召令后,一个个急匆匆的往镇衙赶。
“镇长,可是有什么大事?”
匆匆赶来的各房掌事们,一个个紧张的看着高辉。
“平宁镇纳入羲和城,大家怎看。”高辉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各房掌事对视了一眼,户房掌事站了出来,“大人,沈明珠分明就是故意的呀,她出身青瓶,她的封地就该划青瓶的,却偏偏划我们平宁镇和新水乡,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之前,平宁和新水属于兴州,即便她是乡君也奈何不了,如今平宁镇和新水乡隶属羲和城,那么主动权等于握在沈明珠手中。
她爱找茬就找茬,想罚就罚。
羲和城是封地,除了造反和天灾这样的大事,其余的谁也管不着。
不过月余,他们已沦为案板上的鱼。
“大人,沈家明珠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管到我们头上?”
“大人,平宁隶属羲和城,但平宁镇依旧是你在管,我们只管听你的,只要我们大家一致对外,她也奈何不得我们。”
“要是她全部革我们的职怎么办?”
“她不敢的。”户房掌事一脸奸诈,“封地的税银不用上交,但封地里的一切花销,由乡君府承担。
她刚上任,手里头肯定没银子,她要是发难于我们,我们便集体辞呈,谅她也没那个胆子不要我们。”
潜伏在平宁镇的宁镇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情况不对。
“今天拜月节,高辉不是让大伙儿休沐在家么,怎么又上衙了?”
宁镇长越想越不对,赶紧叫人去打探,“你们去打探情况,看看怎么回事,当心些别被发现了。”
这一探,不得了了。
镇衙的人仇敌同忾的要对抗乡君,还说乡君一个黄毛丫头没资格管到他们头上。
宁镇长勃然大怒,“反了,他们真是反了。”
“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宁镇长觉得,高辉的行为与造反无异,立即修书一封,飞鹰传信给明珠。
……
晋临城的拜月节,很是热闹。
天还未黑,街上到处张灯结彩。
为弥补上次下雨,没能在晋临城中品尝桂花鱼的遗憾,路女官早早便定了雅间。
夕阳落山的时候,明珠主仆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小商贩们忙碌的摆摊。
“乡君,饭后要来江边放花灯么?”路女官问道。
明珠不答反问,“你们想放么?”
明珠对这些没什么讲究,放也行,不放也行。
红英和碧青对视了一眼,“乡君,出门在外,咱们还是点几盏花灯吧,顺道也给老爷夫人,还有三位公子祈福。”
明珠点头道,“路女官,等会跟掌柜拿几盏花灯,饭后我们去游江赏月放花灯。”
“奴婢这就去办。”
暮色降临,街上灯火辉煌。
明珠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时,疾雪从夜幕中飞落在窗边,嘴里“咕噜”个不停。
红英轻车熟路的夹几块红烧肉放在碗中,往窗沿一放,“疾雪姐姐辛苦了,多吃些。”
可疾雪傲娇,将头别到一边去,任红英怎么哄都哄不好。
“乡君,疾雪是越发的娇气了,现在连红烧肉都嫌弃了,再这样下去,真的养不起了。”红英苦着脸道。
明珠笑着拿出凝珠,“它们呀,仗着我有好东西才敢这般放肆的,我不在的时候,它们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若不是它们不会说话,奴婢都要怀疑他们成精了呢。”红英笑道。
“万物有灵,疾风和疾雪不过是比寻常的鹰,多了几分灵性罢了。”
明珠摘下竹筒,取下信件,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眼底划过一抹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