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视线往上，只可见一人慵懒的半靠在软榻上，一身火红颜色，眼角轻佻，眉尾凌厉。
粉红的樱花唇微微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纤纤玉指如同脂玉凝结而成，肤似蜜乳，发似青烟。缓缓睁开眼睛时，从眼角骤然滑落一颗泪珠，隐没在了衣角间。
温婉儿先是一阵吃惊，随后便低下了头，学着白灼曜那般跪倒在地。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她的嗓音并不软糯，反倒十分干脆，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温婉儿低下头，看着她雪白的脚丫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向上延伸，是浮想联翩的小腿。
随即便有一只冰冷又柔软的大手，手心处似乎能够传来阵阵的磨砺感。她被堂堂皇后娘娘挑起下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
温婉儿已经不敢去直视她，只是别过眼去。但她似乎笑了笑，随即道：“说起来，本宫也见过平阳不少次了，只是不知道，白爱卿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生人进来，是不是有些忤逆了规矩？”
还没等他回话，皇后娘娘便已经放过了她。她身材高挑，哪怕是扭着腰肢依然十分的风情，坐在那里伸手接过宫女端来的盆子，伸手接了一点清水，轻轻的拭过面庞。
白灼曜双手抱拳，似乎是顿了顿，才道：“我能恳请娘娘，撤回平阳县主的封号么？”
“条件。”她道，转头扬了扬眉。“本宫总不能白白的撤回陛下的旨意，凡事都要讲求一个条件，不然，我如何助你收回？”
白灼曜只是说道：“可是，臣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给……”
“有的。”她道，眸子漆黑。“比如说你的命，你的终身大事，以及……你的前程。”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都能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白灼曜的眸子思虑了再三，随即道：“臣还，希望娘娘能够将碧玉雪莲赏赐给臣。”
温婉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莫非他带自己来，就是为了这种事。
而坐在一边的皇后娘娘，却已经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再度缓缓睁开眼睛。“如果你是为了她，我并不勉强你。但是，只有一个条件，除此之外，我可以给你其他的选择。”
她已经对人命不感兴趣了。早知道她死了，那她又在这里这般努力是为了什么？只是一厢情愿的将所有的希望留在身边，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是什么都留不住的一个可怜虫罢了。这种感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想必都是一件十分令人悲哀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道：“我要你，去金丝国联姻。”
放弃自己的前途和终身大事，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更何况金丝国皇室女多男少，到了那边，指不定就会成为和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的存在。哪怕自己的心理已经做了再多的准备，但是当他真正知道自己不是被选择一条可以回转的路线而是彻底放弃自己身为一个男子的尊严。
那一刻，白灼曜的脸如同刷墙一般的白。
“做得到吗？”皇后娘娘如此讽刺道。
金丝国对楚风不满，人人都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而且是找一个男人送去，不仅要让金丝国满意，还要让整个大楚百姓都满意。
一旦答应，能换来两个人今后的顺利，但随即，他将再也不能完成父亲最后的志愿，以及将白家的荣誉延续，因为是他自己，断绝了白家所有的后路。
“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如果这样做了，那些人肯定会责骂他的，也会骂他不孝，甘愿将白家置于死地。
可是如果拒绝，保持现状，终有一天，夭夭可能会在日后做出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换来的将是全族覆灭的惨状。
他终于，也走到了这样一个凄惨的境地。
感觉到有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白灼曜的眼神已经有些恍惚，眼神落到那一汪清泉中，险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温婉儿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他这么紧张，想必如果答应的话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于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瞧啊，她都在谴责自己的无能。连做出一个选择都是如此的困难，困难到让人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曾经在冲动之下说出怎样的话。
“我……愿意。”
皇后娘娘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白老师有你这样的儿子，想必在天上也会安息的吧。放心，我会让你以一个体面的方式去金丝国，只要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是……”
“至于雪莲，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只见她一挥手，便有宫女捧上一个径直的木盒。“本宫很少这么大方，希望你要真心，不要浪费了本宫赐给你的这些东西。如果你在离开了这个宫殿之后选择反悔的话，本宫随时都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话落那一时，大家分明都看见了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伸手，抓住了那碧玉凝脂露。
“多谢娘娘提醒。”他几乎咬着牙说出这话，指尾分明颤抖。
明明她早就想让白家死了，只是用了折中的法子，不然也不会在他的身上。看似是救赎，实则是将白家的骄傲与尊严踩在脚底下，如果不答应，换来的，只可能是一个下场。
皇后娘娘柔和一笑，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白灼曜身形恍惚，走得有些踉踉跄跄，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赫然看见了就站在下方的诸葛骐。
他就像从未见过她似的，眼神投著过来，只是在她扶着白灼曜的手臂上转了一圈，随即才缓缓地收回目光，继续站在原地。
反倒是身旁的那个女子，在她的眼里格外的刺眼。温婉儿猛地守护视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
就在此时，只是这突然送入耳中的轻飘飘的声音，险些让她下意识的没忍住回过头来。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只有她注意到了。
“等我。”等我！
等什么，等到他娶了别人，自己再来哭一回吗？未免太可笑。温婉儿的眼神荡漾出一丝波澜，随即带着白家公子，朝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