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看起来真有几分探究的意味,眼神明明十分的清明,一丝不苟却总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总是让人感觉他这个人似乎是捉摸不透似的。
温婉儿唔了一声,回避了他会透视的眼神。心里也应该是庆幸此时他的眼前蒙着布,是看不见的。“当然按照你的想法来吧,如果非要我给出建议,那最好还是多笑笑吧,这个世界多美好,为什么不笑对人生呢?”
“是啊。”他一时感慨,跟着她出了戏班子,在耳朵里听到了顾千舞有些不满的嘟囔声,“你们慢死了,磨磨蹭蹭。走,我带你去看裙子去。”
或许在她的眼里,自己怎样根本与她无关吧。裴荣虽然表面上说高兴,但其实究竟怎样,也只有别人能看清,如今反倒是自己这个局中人见识得越发透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领人为难的开场。
不过,既然她一点都没介意到,那他为什么要介意呢?
“好啦,好啦。听你的话就是,不过可说好,我要是不要的话,你可不能强求。”
……总算是从牙缝里拿出了一点闲钱,虽说是寒酸了点,可以后就会有比现在更寒酸的时候了。起初裴荣还有些为难,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毛病,就算治好了也改变不了自己现在这种糟粕的场面。“真的要拿下来吗?”
“拿吧。”温婉儿点了点头,看他抿唇时,嘴角不带丝毫笑意。表情也是带有了一些紧张的色彩,看起来就像十分恐惧这件事情一样。
不过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的吧。他伸手摘下覆盖在眼睛之上的白布,一双合着的眼眸好似扇子一般忽闪忽闪的,那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眼角弧度总是让人几乎压抑不住即将奔腾出喉的惊呼。
要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场,顾千舞指不定都要尖叫了。
大夫可能是看不过去,叫了一声:“年轻人,睁开眼睛吧。”
裴荣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不是紫色的、也不是金色的、此时偏偏是赤红的颜色,配上他劲瘦的脸庞,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伐感。几乎是在眨眼之前,他就注意到了站在大夫身后的温婉儿,表情之中带着一丝迷惑不解,看起来像一只眼睛红色的波斯猫。
“奇呀。”那大夫惊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早已花白的胡须,啧啧有声的念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识过这种反应的毒素,若是能让老夫尝试一次,就算是此生也无憾了!”
温婉儿反倒是有些吃惊,问道:“你能看得见了?”
“嗯。”裴荣垂下眼睛,伸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意味不明的喃喃自语。“虽然,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了,至少我还能摸清桌子的位置。”
风雅弦是有解药的,对于任何一个制作人来说,这都是必备的常识。只是,这解药的配方却早已随着青玄道人的茅屋灰飞烟灭。虽然只是偶然间得到,不过对于他来说就算有解药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要用它去做一件坏事,就算没有做成,心里怕也是早已经平衡了。
请了个大夫,开了些补药便走了。虽说这郎中憨厚老实,不像那些个江湖骗子是只管钱不管人的,不过这也够了。只是不知道这药效要持续多久,以致于现在依然还是红色的眼睛。
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温婉儿就忍不住一声叹息,“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或许以后我会知道的吧。”
不过,或许以后都不知道。
傍晚黄昏将至,半个天空近似火烧,红彤彤的一片看起来就好像远方亮起的烽火,从远处似乎还能听到战鼓擂擂之音。
下午顾千舞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回戏班接受班主训斥,虽然这种事只是一次意外,加上顾千舞原本也不是什么脾气硬的人,这次就当得过且过,暂且不论下次是否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反正这次她是必然要受到教训的。
搜寻了一天无果之后,温穆久和琥珀他们又回到了这家客栈,此时裴荣正在温婉儿的带领下尝试怎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筷子夹起花生米,这看起来有些好玩,反正是对于观看者来说的。
“你说,她会不会是自己不想回来?”琥珀问。
温穆久看了一旁的金刀绝一眼,随即有些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觉得这是有可能的。”八壹中文網
毕竟像他这种性子,任谁也受不了,更别说温婉儿性子大变之后脾气也好了很多,要是搁以前,这两人放在一块就是鞭炮对炮仗,得一块炸。
金刀绝倒是没反驳,只是看了琥珀一眼,挑眉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哟,这还带威胁的。
琥珀本不是吃这一套的,奈何他太过一本正经,想来自己说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毕竟怎么说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至于为了想要摆脱家庭就轻易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吧!
这时,偏巧裴荣丢了筷子。“我不爱吃花生。”他只是感兴趣而已,更何况,以这个来锻炼他,太过小儿科了些。想他以前,在师傅的名下,什么魔鬼训练没干过?
温婉儿也没问难他,只是问:“好吧,那你想出去走走么?正好我有空。”
面对这种好事,裴荣自然不可能存心拒绝了她,当然是点了点头,顺其自然的站起身子,任由她拉着自己朝着门外走去。嘴里甚至还有些念念有词:“明明是我有空……”
正在这时,只听见风声乍起。温婉儿甚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刚被他一把甩开。
抬头便看到了那个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的主人,那一双充斥着煞气的眸子一闪而过的狰狞笑意。“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们颁发一个最佳逃跑奖?”
裴荣伸手拽住遮住眼睛的白布,目光注视到他那带着玩味笑意的眸子,再看到被金刀绝抓住的她。脑中一时闪过很多种可能。
但每一种可能,他都想要。“我们,不是友好的朋友么?”他笑,伸手摸了摸胸口上的那道刀痕。
真是应该庆幸自己足够敏锐好,还是应该责怪自己反应不够灵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