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和魏继祖都越看夏家四房,越是觉得顺眼。
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见魏公公并不是为了自己求娶梨花,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看魏公公和魏继祖也顺眼起来。
更何苦,魏公公和魏继祖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对夏家人很是尊重——哪怕单纯看在夏稻花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对夏家人太过轻慢。
更何况,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人品却是相当不错的。
魏公公和魏继祖都是阅人无数的主儿,对于夏家四房两口子,那是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样一对夫妇,人品敦厚、性情柔顺,想必不至于整日里什么正事儿都不干,净想着怎么折腾子女。
魏十七若是真能娶了梨花,一定能跟夏有田和姜氏相处融洽。
魏公公还忍不住觉得,这两口子,就该这样憨厚朴实、没什么心眼儿,这样才说得通。
若真的是一对精明过人的夫妻,想必那神仙,也不会投胎到他家来历练红尘哪!
这一番接触下来,两边都对未来的亲家挺满意。
于是,双方干脆利落地约定了,明个儿就让媒婆上门,把该走的程序正式走一遍,将这门亲事,踏踏实实地定下来。
梨花和魏十七两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呢,这边两家的老人就已经把这事儿敲定了。
因为已经分了家,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四房两口子当家做主惯了,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事儿其实应该先知会夏老爷子和周氏一声儿。
所以,当第二天魏公公和魏继祖两人带着官媒上了门,双方就这门亲事的细节再次商量了一番,把该走的程序都敲定了之后,夏家两口子才想起来——坏了,还没跟老两口儿提,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定了!
夏有田和姜氏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了一趟大杂院儿。
到了大杂院一看,夏老爷子抱着阿柳,周氏抱着槐花,老两口儿带着两个孩子,满脸喜气洋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见到夏有田和姜氏一块儿来了,周氏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两口子来得正好!”
四房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周氏这模样,应该是有好事发生吧……
没等两口子问出来,周氏就已经喜气洋洋地一口气把这好消息给说出来了:
“大郎现在那个书院的山长,看中了他,要把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他呢!
大郎跟人家如实说了家里的情况,人家也没嫌弃!山长那个小女儿,还说会把阿柳视如己出呢。
这不,大郎被他们的诚意感动了,已经松了口。今儿个山长就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
那媒人前脚离开,你们后脚就到了!”
夏老爷子也满脸都是笑纹儿:“大郎这孩子,就是有出息!走到哪里,人家都喜欢他,看重他!”
很显然,夏老爷子很为夏大郎这个长孙方方面面的出色,深感骄傲。
夏老爷子这番感受,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平日里他性情内敛、不爱说话,今儿个这是喜不自胜,这才把这份自豪,露了出来。
夏有田和姜氏都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好事,这样老两口儿大概也不会过于计较他们的先斩后奏了。
姜氏笑道:“怪不得今儿个一路走来,见了好几只喜鹊呢!原来是咱们家有喜事啊!”
她不过是拿这话做个开场白,谁知还没等她把话题引到梨花的亲事上头去,老两口儿却误会了。
尤其是周氏,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哽咽:“我就知道,你们两口子,都不是那气量狭窄不能容人的!”
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氏,仿佛要听她亲口说出来,自己已经不计较了,他们四房,跟大房的夏大郎,要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姜氏看出来周氏误会了,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她悄悄地用胳膊肘撞了夏有田一下,夏有田就把话头接过去了:
“娘,不但大郎有喜事,我们家梨花,也有喜事了呢!”
这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大杂院里好多人的目光。
梨花是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小娘子,这一点大家都有眼睛,早早就看在了眼里,已经有不少人惦记上了。
只是梨花年纪还小,所以大家伙儿都没急着提亲。
毕竟,这亲事若是定下来了,逢年过节,都得有所表示。若是亲事定得太早,单单是这方面的投入,就得多花费好多银钱。
所以,像是夏家、赵家、胡家之类,这些百姓人家,即便看好了谁家的孩子,也不会太过急着定亲。
除非两家关系本就亲密无间、常来常往;或者过上一两年就能成亲的情况;再就是求亲的一方财大气粗,不介意这点花费;不然,多半是不愿意太早把亲事定下来的。
夏有田话音未落,就“唰”地一下,被许多双眼睛给盯住了,着实让他很有压力。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硬着头皮对老两口儿说道:
“这事儿说来也巧。
我们家稻花儿做工的地方,东家有个孩子,跟梨花年纪相仿,看中了梨花。
东家是个疼孩子的,得知了这事儿,昨个就来家里提了提,今儿个已经正式遣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我们看着他们很有诚意,就答应了下来。忘了应当先来跟爹娘请示了。”
夏有田说完了这话,现场一片静悄悄。
周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已经不复最初的喜色。
阿柳和槐花两个孩子年纪虽小,却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阿柳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怯生生地搂住了夏老爷子的脖子。
槐花却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哭声高亢嘹亮、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比刚出生那会儿调门儿低。
周氏见槐花哭了,也顾不得责难四房两口子了。
急急忙忙抱着槐花站起身来,一边轻轻地摇晃着槐花,嘴里“哦、哦、不哭、不哭、哦、哦”地哄着,一边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
手忙脚乱了半晌,直到槐花委屈地抽噎了两声,白嫩嫩的小脸蛋儿挂着两大颗晶莹的泪珠,一脸委屈地停了下来,周氏这才满头大汗地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不料槐花见周氏不走动了,又“啊”一声大吼,扯开嗓子就要哭。
周氏就像屁股底下、脚底下,都安了弹簧一般,“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又抱着槐花晃着、哄着,来来回回地走着……
竟是一颗心全都扑在了槐花身上,彻彻底底把夏有田和姜氏这两口子,忘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