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因为是亲家,多少有几分互相不服气的竞争心理,不但没人好意思当着对手的面,对着夏稻花指手画脚了,反倒达成了一种略有些诡异的动态平衡。
即便有个别不开眼的,有二郎哥和大舅母顶在前头,也找不到夏稻花跟前来。
夏稻花除了偶尔接手一些咸菜工坊一档、二档的订单,大多数时候,主要还是泡在“稻花香”的店里,做她的客人消费倾向统计。
或者就是悄悄换了男装、带着菱花,满大街地试吃各种美味。
小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随着流民涌入,杨县令处置得法,王氏又鼎力相助,整个吉祥县,看着颇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意思。
眼见着城墙越来越高大坚固,护城河越来越深,就连纵横交错的引水沟渠和下水网路,也都比从前加深加宽了不少。
为了让流民继续有活儿干,杨县令不但已经把服劳役的本地人全都替换了下来,还开始率众修路了。
他先修整了官道,将县与县之间的官道加宽了一些,又重新打了路基,在上面铺了黄土,又用细碎的砂石掺和糯米粉,像是修城墙那样修整路面。
夏稻花看过两回,见他们辛辛苦苦地蚂蚁搬家一般一点一点修路,顿时有些于心不忍,简直忍不住想把水泥苏出来。
她仔细回忆了下水泥的配方,发现不行。
没有配套的工业产品,后世那种水泥是苏不出来的。
但,土法造水泥,倒是可以试一试。
只是,若是有了水泥,工程速度固然能够加快了,到时候让杨县令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活儿,安置这么多流民呢?
夏稻花想了想,决定她可以买个窑口,暗中试验,但不必急着推出成品。
水泥的用处很多,倘若真的苏出来了,肯定不愁销路。
至于杨县令那里,还是让他放手施为吧,自己别好心好意地帮了倒忙比较好。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夏稻花的注意力,就没在周边环境上头,菱花又一门心思惦记着吃,两人都没发现,她们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寂静的街道。
准确地说,这里是一条很宽阔的胡同,路边有几个小饭馆和小摊位。
但这地方平日里应该很热闹,此时却安安静静。
夏稻花和菱花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只觉得周围有些太过安静,似乎生意不大好的样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之处。
两人走到一家小摊面前,坐在待客的长凳上,坐下才发觉,因为无意识地走了太久的路,腿脚已经有些酸软了。
菱花可怜西西地皱起一张小脸儿,揉了揉肚子:“我好饿!”
夏稻花交代道:“什么快先上点什么吧!”
“好嘞!”
小摊上的中年女人笑得爽朗、应得干脆,迅速地从旁边的案板上用筷子夹了一缕面条,下到沸水锅里。
点了两回凉水,就把那面条捞了出来,放进碗里,又用一个大大的勺子,从旁边的另外一口锅里捞出来好大一勺带着肉块的羊汤出来,浇在面条上,又在最上头,撒了一把嫩嫩的香菜。
两碗面迅速地摆在了夏稻花和菱花面前,两人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菱花的小脸一下子就放光了:“好吃!真好吃!”
夏稻花尝了下,感觉菱花说得很对。
这家面摊的羊汤,煮得格外鲜香美味,不知是原料好,还是放了什么特殊调料,竟然不带一点膻味。
这样真材实料的面条,竟然只卖三文钱一碗。
不过,面碗只有夏稻花的拳头那么大,一般成年人吃一碗面,绝对吃不饱。
这小碗,跟这个时代大多数面摊上那种能把人脸都装下的大碗比起来,简直太袖珍了!
这种小巧玲珑的小碗,只适合摆在那种装修奢华的高档酒楼里。
搁在路边摊上,生意恐怕不怎么样。
毕竟那些讲究实惠的老百姓,见了这个碗的个头儿,都会被劝退吧!
菱花一连吃了三碗才满足,夏稻花倒是只吃了一碗。
她额外点了一大份烧羊肉,给自己加了个餐。
菱花也匆匆夹了两筷子,还点评了一番。觉得这羊肉烧得酥烂鲜香,但还是就着羊汤吃面条比较顺口。
夏稻花笑眯眯地看着菱花吃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想到,自己也许可以开个饭馆儿。
跟之前想的茶楼摆在一起,面对面就好。
饭馆旁边可以再安排一家客栈。
可惜手上的人实在是不够用,再多美好的想法,也只能先想想。
菱花吃得小肚子溜圆,拉着夏稻花要起来溜达消食,夏稻花笑着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跟着她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路,就觉得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头也一阵晕眩。
紧接着,菱花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夏稻花伸手想去扶她,结果一弯腰,自己也没撑住趴下了。
夏稻花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俱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心中“唰”一下,刚刚闪过一个念头:“麻蛋,着了道了!刚才那摊位有问题!”
念头刚刚闪过,还没有完全消失,整个人就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刚才那笑得眉目舒展的老板娘,这会儿笑得更大声了:
“弟兄们,出来干活儿了!”
随着这一声喊,周围的几间店铺里,呼啦啦冲出来好几波人,都穿着上回在京味居遇到的那群大汉一模一样的衣裳,一个个满脸喜色:
“这个嚣张的小娘们儿,总算是落到我们兄弟手里了!”
那中年女人的面容突然严肃起来:
“甲六,这个小丫头,可是主子千叮咛万嘱咐,指名要的!
你可小心伺候着,千万记得把手底下的人约束好了!
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误了主子的事儿,你脖子上那个玩意儿,就甭指望要了!就算霍夫人乐意出面,也保不住你!”
那大汉甲六原本笑得十分欢畅,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沉默不语地掏出来一卷绳子,将夏稻花的手脚都捆了起来,又把菱花也绑了。
将两颗麻核桃塞进了两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的嘴里,又给她们戴上了眼罩,然后将两个人塞进了路边一辆马车的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