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本以为元星洲是在讲笑的,可没曾想任命书与官服隔日就给送来了。
怀疑有假,她拿着“告身”,努力将拗口的任命书读了一遍,上面有她的背景履历,而且还有主授官员和承办人员的签名盖章,如此正规严谨……假,估计是假不的了。
唯一的期望落空,郑曲尺瘪起嘴。
她、她还打算解决完盛京的一切之后,就返乡故里,在自己的家乡发挥余热,创造建设新福县,开启种田篇章。
……但山回路转,她接下来要进行的竟不是种田文,而是要去搞工程建设去了。
要说土木工程这事她熟,但她还是打算去婉拒,主要是她觉得莫名其妙封官这事,就十分不靠谱,尤其还是给一个女人。
她都问过了,邺国从来就没有给女人封官的个例。
这事祖制上不允,官僚主义不允,估计连人伦纲常都不允,虽说这时代对女子的恶意并没有那么大,还不至于将男尊女卑践行到底,但也远没到男女平等的地步。
是以她若接下这告身,就相当于要接受元星洲给她安排的一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道路,她得面对各种有色眼光,各种反对声音,然后满朝文武就她一女的混迹其中,形同异类。
这种情况,若是穿越的女强来干,定然是梦寐以求,从此大斗特斗,平步青云,可她这种技术宅只想安安稳稳以科技改变生活,赚钱养家,世界和平。
可她想面见元星洲,来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却没见着人,心头一大堆的疑问与不解也无人解答,反倒他派了给事中来给她洗脑。
她这个官,其实根本没她想象中那么重要,就一闲职,需要则上,不需要则隐。
另外,朝中一部分跟着邺后造反的大臣被世子殿下斩了,还有一大部分现在还关在牢里,准备候审,最后那一部分,也根本没有那闲暇之心,去关注跟反对一個任命闲职的事情,所以她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人为难、歧视。
最后,世子殿下从邺后那里拿到了神木梦,倘若她想要神木梦,最好就是替世子殿下将他跟他的未来王后寝宫给重新修筑。
她不解询问:“怎么偏偏就紫宸宫与坤宁宫两座寝宫被被烧了呢?”
“哦,是殿下动的手。”
郑曲尺:“……”恨屋及乌?
“将军夫人,哦,不对,应该是郑大匠,郑大人了,殿下着急要住上新的寝宫,还望你能配合太医院尽快养好伤势,然后走马上任,为殿下与其未来王后的居所,一尽犬马之劳。”
眼见一时再无借口推托,郑曲尺就立马改变思想,争取该争取的待遇:“那我这大匠卿是几品官,有没有下属,俸禄多少?”
“大匠虽名列九卿,掌管土木工程事务,有事则置,无事则省,属官有丞、功曹、主簿,三品,秩中二千石。”
“有二千石俸禄啊,倒是不少啊。”郑曲尺顿时两眼放光。
给事中也是这样认为:“自然不少,若您若好好干,还会有额外的嘉奖,比如你修建的宫室、宗庙、王陵等表现出色,殿下自有赏赐。”
“……行、行吧。”她被金钱的魅力折服了,想了下,她又问:“那我以后住哪?”
“郑大人没有自己的府邸吗?上将军在盛京好似有房宅……”给事中讶异。
她跟宇文晟的关系,那就是纯净水,清清白白,他的殷实家底说实话,她压根儿没询问过,更没有打算霸占享受。
不过她肯定不能一直住在人元星洲的八部殿了,等他解决完邺后一干人谋害邺王的事后,自然要登基为新王,当新王自然要住上新的寝殿,她这头真接了这职务,等养好伤就该赶紧动工了。
等给事中走后,郑曲尺一时长吁短叹。
“当官啊,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啊。”
一时又心花怒发。
“妈妈,我出息了,我在古代当大官了。”
一时又发愁。
“万一邺国被人灭了,我搁哪去找这么好的条件上班啊。”
一时又愤愤不平。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当初口口声声说,自己若当王,就封她当王后,现在可好了,就因为得罪了他,直接就给贬为当牛做马的打工人了。
虽然她本来也不打算给他当王后。
晚些时候,元星洲派人给她送来神木梦。
她拿到手,自是欣喜激动,在确认无误之后,就赶紧托正准备回家的柳柴嵇捎带给桑大哥,解决掉这一桩压在她心头的大事。
元星洲说只需要取一点磨成粉,和水喂给桑幺妹服下,就能够控制蛊毒一段时日,在神木梦彻底用完之前,桑幺妹都会安然无恙。
同时,与李刚一并前来的还有太医院一众医官为她把脉诊治,疗伤调理,其阵仗之大,仿若她重伤到下一秒就要嗝屁似的。
看来元星洲倒也并非全然没良心,至少还惦记着她的伤。
郑曲尺常练柔骨术,根骨已经练得十分强劲,气血一补足,再加上年轻胶原蛋白丰富,伤口结痂得快,不过几日人就眼瞅着回春焕发,可以干活了。
郑曲尺也是闲不住,在问清楚自己即将上班的地方,就打算先去打个卡、认个熟门熟路,了解一下这大匠卿具体负责些什么内容。
可刚到华林园,她就看见从里面冲出几个额绑红字白巾的人,他们身着官服,怒气冲冲站在华林园门口,似在商议怒斥着什么事情,群情激昂。
这瞧着怎么像现代街头扛旗抗议的愤慨民众啊?
郑曲尺迟疑了一下,便上前客气询问道:“这些位大哥,你们围在这华林园门口做什么?”
他们扫了一眼郑曲尺,认出她身上三品的官服,便忍怒道:“这位大人,请让一让,咱们这是要跟南林园的那些个混帐拼了!”
“啊?”
她一脸疑惑间,那几名面容憨实的中年人紧了紧绑额的头巾,便越过她,一路朝着小道疾冲而去。
郑曲尺正踌躇着她该不该管这事,这些人是从华林园出来,说不定都是她以后的下属,就这样放任不管好像不太好吧?
于是她也跟了上去。
“不是,老兄们,你们这要跟谁拼了啊,咱能不能先冷静下,凡事有商量,千万别冲动。”
“不关你事,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