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地弯腰捡起了地上脏兮兮的助听器,用衣袖擦干净,戴在了耳朵上。
也许还是损坏了一部分,‘少年’的手指反复着摩挲着助听器,脑袋下意识的歪着。
独自捣鼓了好久才放弃。
她擦了擦脸,似乎想要把脸上的泪痕给擦干净,只不过那比较粗鲁的动作,反而把那张苍白的脸擦的更红了。
简珩就这么靠在角落里看着她,看着她乱七八糟的擦眼泪,看着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被难过暗淡填满。
简珩掩藏起兴奋的恶劣,自虐般用攥紧手指,昨天还处理好的伤口又崩坏了,尝到细细密密的痛楚,纯黑双瞳暗沉一片。
他跟着‘少年’回家。
破旧的巷子,衬着她的身形越发的单薄和萧瑟。
·
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会
跟着叫,但它们并不知道为什么。
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也是一种罪过。
‘少年’其实过得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好。
她太过于残缺,太过于破碎,在这个浑浊肮脏的时代里,她显得过于突出。
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买菜的大婶会仗着她不会说话,把价钱抬高,卖猪肉的大叔,会仗着她不会说话,把不新鲜的肉拿出来,背地里的议论从来都不会少。
那些人永远都会用最恶毒的心思来揣测一个人。
‘少年’是哑巴,但她不是瞎子,面对恶意,她除了用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们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也做不了。
简珩知道自己应该动手了,此刻却迟疑,因为他认为,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多此一举,这般脆弱的人根本就无法在这残忍的社会中存活下去。
她会被打碎。
简珩一身黑色系的打扮,身形高大,带着口罩,露出来的那双阴翳冰冷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久,简珩掏了出来。
一按接听,电话里头就传来男人的声音:“人找到了吗?”
简珩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注视着那个人。
天有些热,太阳明晃晃的照著。晏冉站在路边树下的阴凉处,她眉眼弯弯的,正在给一个老奶奶指路,那淡淡的笑,就像透过层层叠叠树叶、遗漏在凉爽树荫中的光束。
胸膛里发出低低“嗯”。
男人接着问:“杀了吗?”
他的语气无比的轻松,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一样轻松的事情。
简珩没有说话。
男人很显然从他的沉默中也得到了答案,这让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认为简珩一直都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的人,可是,这次浪费的时间有点久了。
这让手机对面的人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他先是这么试探的问。
简珩的语气很平淡,“杀她,很容易。”
飘的一句话,却在这个风和日丽的白天里带来了无尽寒意,隔着屏幕,那种平淡到近乎死寂的情绪险些将人吞没。
对面的人很快明白了简珩的意思,甚至还笑出了声,“别太过分了,给一个痛快就行了。”
挂了电话,简珩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阴暗的眼眸,像蛰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只为了给予致命击。
他想,的确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
·
晏冉逛完菜市场回家,站在门口。
明明出去之前紧闭的房门此刻开了一条小缝,很明显有人踏足过里面。
也许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
晏冉本来这个地方并没有很久,也没有认识过多少人,都不熟。
此刻晏冉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晏冉还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想了想,会不会是自己出去的时候忘记把门给锁起来了。
这般想着,她已经毫无防备的推开门进去了。
狭窄的客厅,坐着一群人,大大方方的,仿佛把这个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在看清那些人熟悉的面孔,晏冉的脸一下子煞白了起来。
可是现在已经逃不出去了。
能找到晏冉的家里面来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因为晏冉身上的标签实在是太过于显眼,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一个人独居,聋哑人,过分的漂亮。
见过的人几乎都不会忘记。
其实之前这几个小混混并没有做过擅闯民宅的事情,他们最多也就是欺负一下老实人,然后抢点小钱花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连他们自己都奇怪为什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会对这个刚来不久看起来残缺的人这么执着,最多也就是拖到角落里欺负一下,把她身上的钱都摸走。
这已经是最过分的事情了。
可是他们还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知道,年轻的男人,在看到晏冉眼泪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兴奋,莫名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一边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变态,也很讨厌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同时又沉浸在晏冉那双泪意朦胧无助的眼神中溺亡。
这个人,就像是罂粟一样,一旦品尝过就极其难戒掉,越是挣扎,越沉迷,如陷泥沼。
躲在卧室里的简珩,透过那细小的门缝,注视着这荒唐的一幕。
门被两个人给堵住了,她根本就跑不了。
被扯着手腕,摔到了沙发上。
挣扎之间,戴在耳朵上的助听器被蹭到的地上,她看起来更慌了。
颤抖的睫毛就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瞳孔轻轻的颤动着,唇缝中泄露出微弱的声音,很小很小,就像是刚出生的奶猫。
这样的声音更加激起了人内心深处的摧毁欲和破坏欲。
让人想要逼出更多的声音。
像是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甚至的呼救声都做不到。
简珩突然觉得那些人的声音很烦,烦躁的他想要杀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猎物被别人给侵犯到,才这么让他心烦意乱。
茶几上粉色贴着可爱贴纸的水杯在挣扎之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那是和黄色杯子一套的。
黄色的杯子被简珩给打碎了。
这个也没有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