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害怕啊……”
这句话说的又轻又软,像是在撒娇。
晏冉说的轻松,可是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一大片的风浪。
萧瓷的瞳孔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半响,伸手去触碰对方温热细腻的肌肤。
萧瓷听见自己呼吸沉重下来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肌肉紧绷,再过一点,整个神经就要断掉了一样。
他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姌姌……”
躺在床榻上苍白的人儿是有所感,喉咙里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哽咽。
仿佛真的是被欺负坏了。
萧瓷看着她,她的眼睫毛有些湿润,超小声:“带我走吧。”
“皇宫一点都不好,当皇帝也不好玩,我果然是个祸害,我惯会害死人。”
所有的情绪都僵在脸上,高大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小渝哥哥不会,桃花谷也不会……”
晏冉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萧瓷喉结滚动,眼底血丝分明,后面晏冉又睡了过去。
萧瓷趴在晏冉的身上,听她的心跳,平平稳稳,证明着她还活着。
十指相扣间,男人似乎很轻的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有任何人听清。
那一句包含太多情趣的话,终究是独自消化在这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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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冉病的这么重,过了好些天,叶豫才慢悠悠的过来。
似乎连表面上的东西都不想做了,把目中无人,和外面袒露出来的野心一下子就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
他并没有把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就算是死了,也可以推举另一个傀儡上位。
朝廷中的政权都在叶豫的手里,这天下早就成了叶豫的一言堂。
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松柏依旧葱郁,丛生的杂树高低错落,枝叶枯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
那日的晏冉削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白袍里,一截腰带一勒,好像一手就能满把抓住一样,轻轻的就折断了。
一只削瘦而苍白的,骨骼精致漂亮的手指拿着一颗落叶。
看过来的时候,鼻尖上那艳丽的红痣是那张脸上唯一的颜色,鲜艳欲滴,透着一股诡异的艳,伤人的心都跟着发颤。
叶豫的身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有一股冲动,但是他没有动,他的神色淡漠,尽管他的指甲深深的掐着掌心,几乎要掐进肉里去。
晏冉看了他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你来了……”她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好像想露出一个笑,但是半天都没有扯出来。
晏冉真的很削瘦,那样一件宽大的袍子,松松的一披,一阵风吹来便要被吹走了一样。
叶豫平静地道:“外头风大,陛下回殿吧。”
晏冉很听话,叶豫话一说完,她就乖乖的回去了。
殿中的人惶惶不安,个个脸色都煞白,直到见到了晏冉,才像是活了过来。
“陛下你跑哪去了?外头的风吹的那么的大,龙体要紧啊。”
晏冉没什么反应,越过他们走了。
叶豫皱了皱眉,沉声道:“都退下吧。”
没一会儿他们就退下了。
晏冉转过身看他,声音很轻很轻的问:“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叶豫的下颚线绷紧,沉默着不说话。
“小渝哥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对吗?”
晏冉又问了一遍,信赖地看着他,眼睛湿润明亮,毫无杂质。
叶豫想伸手捂住对方的双眼睛,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只是动了动,神色晦暗不清,眉眼冷的几乎不近人情,那语气冰冷生硬。
“皇宫就是陛下的家,陛下还想走到哪里去?”
晏冉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万籁俱静,眼眶红着,声音很小地问:“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多吗?”
叶豫面无表情。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衣襟上,小声地,难过地说,“你不是小渝哥哥……小渝哥哥不会这么对我。”
叶豫看似无动于衷,居高临下地俯视晏冉,像高位者俯视蝼蚁。
晏冉胸口闷痛,声音都在抖:“我讨厌你……”
一直都处于毫无波澜的男人呼吸突然急促,嗓音愈发嘶哑地,“讨厌就讨厌罢,但是我就是叶豫。”
晏冉后退了一步,双目赤红,纤长浓密的睫毛沾着泪珠,看着男人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光亮,委屈到极致的哭:“你不是!你不是!”
她崩溃到极致,哭声抽噎,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的所有人心都在揪。
心乱如麻,叶豫几乎咬破舌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把晏冉拉进怀里,试图安抚,但晏冉已经崩溃了。
叶豫抓着晏冉的肩膀,晏冉在他的面前那么瘦,那么的单薄的一只。
晏冉听见自己肩膀骨头里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被整个人提起来了。
啪——
叶豫的脸出现了红印,他不在意,摁住晏冉的双手反扣在身后,把她钳制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没用,沉着声音,“你疯了吗?”
晏冉身体很虚弱,这么努力的挣扎了两下,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但是她还是奋力的挣脱,见实低头在是挣脱不开,低头咬住了叶豫的手背。
用尽全身的力气,血腥味弥漫到了口腔,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似乎恨不得而已把那块肉都给咬下来。
滚烫的液体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烧的他的心都是荒凉的。
叶豫没有动,就站在那里,任由她咬着。
他的手背被咬的鲜血淋淋,晏冉却哭了。
她抽噎着,“你恨我吧。”
晏冉呼吸不稳,肩膀在抖,声音也在抖:“你要是真的恨我,可以在你逼宫的当日,就杀了我。”
叶豫沉默着凝视她,不知为何,一时心绪烦杂,胸口像堵了块石头,气闷不已。
明明伤口在手背,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在一阵一阵的闷痛着。
果然,他就不该来。
她还在哭,眼泪洇湿了叶豫的手背,“你这样,让我活着,比死了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