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淡色的唇瓣,扯出一个笑,“小霁,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不用猜都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傅霁恐怕已经猜到是谁把傅逸带走的。
傅霁不说话,晏冉只能听见他比常人粗重许多的呼吸声,他用两手扣住晏冉的肩膀,力道大的似乎想把她的骨头捏碎。
晏冉的唇抿得更紧了,男人有了下一步的动作,附身,稍微弯着如山峦般起伏舒展的背。
盯着她的脸,语气意味不明道:“我很冷静,我在问你,刚才的东西是什么?”
晏冉没说话,他却像是已经得到了预料中的回应一般,眼神嘲讽,“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晏冉扭过头,躲避了他的呼吸。
在沉默中,她推开了傅霁。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你最重要。”
她在解释,“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灭亡。”
傅霁被推开的猝不及防,就像晏冉给他下药,把傅逸藏起来一样毫无征兆。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表情骤然阴晦起来,如同压了好几层乌云的海面上空,酝酿着暴雨和风浪。
呼吸声蓦地粗重了一瞬。
晏冉以为男人会很生气,很暴怒,会逼问着她,反正只要是把气给撒出来,晏冉都可以理解。
但是傅霁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她剥皮拆骨,吞咬入腹一样。
他好像想明白了,为了这样一个人大动肝火根本就不值得,又恢复了往日完美的形象,仿佛晏冉所说的话在他的心里什么都算不上,分量比灰尘还要轻。
晏冉仰头去看他。
她是那么的单薄,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露出来的脖颈是那么纤细雪白的一截,像脆弱的天鹅。
那双多情的眼睛,最会骗人。
晏冉对着他,好像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好:“小霁,我不想看着你犯错。”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她终究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复。
傅霁慢慢后退,逐渐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嘲讽,眼神却一片冰冷,深邃到看不见一点点波澜。
直到抵达陌生人正常的距离,他才开口。
“晏哥,为什么你这么过分的对我,还可以有脸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来体现你的博情大爱吗?”
他用的只是单纯的疑问句,似乎真很好奇,晏冉的脸皮怎么可以厚成这样,真的是让他刮目相看。
过分?
晏冉有点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了,她怎么可能对傅霁过分呢?
她怎么舍得对傅霁过分了。
满心的喜欢被摒弃误解,晏冉心口泛酸,难受的一塌糊涂。
“小霁,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晏冉的眼尾泛红,愣愣的看着他。
傅霁慢条斯理的站着,很平静的看她,就像是没有看到她眼睛中的情绪一样,目光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傅霁的唇角慢慢地弯了起来,眼底一片冰冷,形成了具有鲜明的地的割裂感。
“心意?”他思索了一下,仿佛下了一个决定一般,施舍的态度,“要不这样吧,你把傅逸送回来,我就原谅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晏冉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最终变成了沉默。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傅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阴沉了下去,瞬间变得铁青,嘴角方才的笑意和从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
“所以,你还是舍不得对吗?”
“你为了保护他,不惜给我下药,晏哥,你承认吧,你就是舍不得,你对傅逸就是余情未了。”
“我给了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冷冰冰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落下。
她的表情在傅霁的看来是那么苍白无力,还有什么可问可说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傅霁低低唤她,语气极其轻蔑与阴冷,他鄙夷的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爱啊。”
他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霁每次都可以离开的这么轻松,毫不拖泥带水,好像从来都没有停留过。
他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的高大冷漠,像一堵厚厚的墙,隔绝了晏冉的靠近。
也许是身上穿的太单薄了吧,晏冉才会感觉到冷,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涌上来,一下子窜上心头,生生将她浑身上下的血液冻住。
傅霁总是那么残忍。
轻易的否决了她的一切,她的爱,她的意,她的人。
或许,在傅霁的眼里,她的爱廉价的就像是随手可弃的垃圾一样,随处可见。
.
春天快要过去了,夏天即将来临,潮湿的水汽被炎热的阳光给蒸了。
晏冉和傅霁已经放了一个月都没有见面了。
傅霁再也没有回过别墅。
他想要抽身,总是很轻松。
晏冉下班后去了一趟私人疗养院。
这家私人疗养院是晏冉办的,里面的不管是医生还是设备都是最好的,傅逸的精神状况也得到了极大好转,短暂恢复了基本神智,却还是有点浑浑噩噩。
因为晏冉常来,也不与他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像花瓶,像花草。
逐渐地,傅逸看见她不像之前那么惊恐,具有严重的攻击性了,但还是像一只被捕兽夹狠狠夹到了野兽,十分警惕又虎视眈眈的看着晏冉,只要晏冉一有动作,他就龇牙咧嘴的,做出一副凶狠样,似乎为了恐吓晏冉离开。
这个时候,晏冉只会对他笑一下,傅逸会怔住,然后更加的狂躁不安,之后,晏冉就不再笑了。
维持了一个月的时间,傅逸终于慢慢的习惯了她的存在,不再警惕的盯着她,开始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傅逸的腿没废,在精神病的时候轮椅只是起到了控住他动作的作用,他喜欢到处疯跑,玩泥巴,追蝴蝶,抓蚯蚓,看蜗牛等等。
每次回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特别是那张俊美的脸,黑一块黄一块,活像是在泥潭里打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