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分针直到十点半的时候,傅霁猛然起身,把早已凉的透透的饭菜全都一股脑的丢进了垃圾桶。
他此刻只觉得今天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傻逼一样。
实在是太蠢了,蠢透了。
从下午两点卖菜开始就傻逼极了!
傅霁不会做饭,这一桌子的菜几乎是他手忙脚乱的忙了一下午才做好,他尝了一下,味道很不好,但是想到早上晏冉的表现,他又很期待,于是硬生生的等了三个半钟头。
他的自制力强大得可怕,很快就平复好的心情,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把那些菜都倒完了,看着满是乱七八糟气味的垃圾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一如胸中升腾盈满的杀意。
果然不应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咔嚓——
紧闭的门被推开,修长的身影裹杂着寒气走了进来,她先在门口把大衣脱掉挂了起来,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傅霁系着粉色小熊的围裙正站在垃圾桶旁边,神色莫名。
傅霁的表情凝在脸上:“……晏哥?”
晏冉松了松领带,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锁骨,半张脸浸染在璀璨明亮的灯光下,白璧无瑕。
鼻尖上的红痣如同朱砂,添了几分艳丽。
晏冉也有些愣住了,看到傅霁这种装扮,眼底很快的闪过一丝笑意:“你在做什么?”
傅霁的思维有一瞬的短路,他怔怔地看着晏冉,下意识的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在倒饭……”
晏冉歪了歪脑袋:“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男人沉默了下来,高大的身影莫名的僵硬。
把乱七八糟的领带扯了下来,晏冉有些遗憾:“看来是我来晚。”
傅霁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就先一步说:“那我去给你煮碗面?”
晏冉:“……”
这倒也不必。
晏冉终于尝试到什么叫做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厨房很快就传出了油锅沸腾的声音,想到早上难以描述的味道,胃部还有些疼,晏冉想跑了。
但是傅霁并没有她这个机会。
傅霁端着面出来的时候,从这里直直望过去,正对上坐在沙发上的人。
明亮赤白的灯光下,晏冉镶上白光的轮廓清晰可见。
她倚靠在沙发上,左手托着下巴,侧脸静谧而雪白。
她的脖颈很细,腕骨小巧,从柔软的发丝到利落的下颌,都有极美好的线条。
这个冰冷的,寂静的屋子好像因为这个人的到来都带来了一丝温度。
一身油烟味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碗,被刚出锅的热度烫到闷哼一声。
晏冉也刚好转过了头,走了过去,做到了餐椅上。
面热乎乎的冒着热气,上面还有个鸡蛋,可是主人的火候并没有掌握好,鸡蛋都是焦的。
晏冉一下午都没有吃饭,可是当看到这碗面的时候,逼退了她所有的胃口。
晏冉特别想对主角说一句:有你是我的晦气。
这碗面,最后还是全都落到晏冉的肚子里,没有办法,男人就坐在对面看着,她不想吃完都难。
在晏冉擦嘴的时候,傅霁问了一句:“好吃吗?”
晏冉还是那副模样,掀起眼皮,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变成了浅棕色,漂亮的就像琥珀,“不错。”
还是不错?
这让傅霁的心莫名跳了跳。
一股极难形容的滋味在四肢百骸间游走生发,长出小小的芽。
傅霁来到厨房,锅里还有一点面。
这面真的看起来让人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晏冉那副平淡的样子,让他都有些怀疑这面的味道是不是真的还不错。
于是傅霁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的抽出几张纸巾吐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难吃可以表达出来的。
那为什么晏冉可以吃完,好像只不过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一碗面而已。
难道晏冉失去了味觉吗?还是味觉系统出现了问题?
——
晏冉低着头,洗过澡的她露在睡衣外的皮肤苍白泛着浅浅的粉,潮湿后的头发更加黑亮,肉粉色的唇也比平时红艳许多。
傅霁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的目光望向晏冉。
晏冉伸出手指拨弄了几下湿漉漉的发丝,那手指又细又直,看起来温润莹白,像是用羊脂白玉精雕细琢出的艺术品。
忙了一天,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特别是洗完了澡,更加想要睡觉了,眼皮子都快要塌下来。
“去拿吹风机给我吹的头发。”晏冉窝在沙发上指使。
先是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有脚步声。
热乎乎的气息吹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晏冉闭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傅霁就站在沙发后面,他很高,肩膀宽,投下来的阴影把晏冉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衬得她说不出来的弱小单薄。
小小的一只,真的是脆弱极了。
她的脑袋后仰,傅霁盯着对方鼻尖上的那颗逐渐晕化开,吞噬人的心魄的淡色痣。
黑色的睡衣,冷白的皮囊。
在傅霁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出了最脆弱的地方,似乎是在无声的引诱。
有什么阴恻的心思,在这一刻突然拨开浮萍现出了水面。
吹风机嗡嗡嗡的响声没有停。
一双宽厚的,充满力量,骨节分明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掌控住了脆弱,纤细的脖子。
冰凉的温度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手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冒出黏腻的汗水。
温热的皮肤,涌动着的血流,只要稍微一用力,一切都会变得冰凉,那双浅色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他的心脏也再也不会有那种奇怪的跳动。
一个声音鼓噪着:下手吧,下手。杀了她,让这个罪孽消失,从此就再也没有引诱他失控的因子了。
他深黑色的瞳孔一缩一放,寡淡惨白的脸恍然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癫狂狰狞。
等缓过神来的,晏冉的脖颈已经将掐出四个细长的红色指痕。
这些红印微微肿起,仿佛浮雕般刻在苍白的肌肤之上,像是这个季节被风吹落的桃花瓣,几枚并作一叠暧昧的落红,印章般拓在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