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就麻烦你们。”
童骁勇咳嗽了两声,正好童知夏换上一套干净的校服走出来,眼睛哭的肿肿的。
“妮儿,你出去读书,路又远。能不回来就尽量不回来。”
童骁勇欲言又止,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叮嘱。比如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人,比如要跟同学和睦相处,比如要好好听讲听老师的话,比如……
可临近离别,面对这个在家里待了十八年的女娃娃,童骁勇始终没能吐出这些话来,毕了才说:
“放假就在城里打工赚点钱,你弟弟还要读书,到时候要你拿钱支持哩。”
“嗯嗯,我晓得,大伯我听您的话……”童知夏本是干涸的眼睛瞬间又噙满泪水。
“走吧,走吧。”童骁勇低头摆摆手。
陆尘扛着被褥,陈致远提着一袋衣服。童知夏三步一回头,所见仍是大伯叼着的那杆旱烟在吧嗒抽着。
童骁勇看着看着三人走远,看看看着满心欣慰,看着看着不禁花了脸。
走到很远的时候,陆尘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山顶上的那个身影。
一顶破皮帽,一支烟杆,一副挺直的脊梁。
这世上,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绝对的恶人。
陆尘瞥向满眼花泪的童知夏,内心充满惆怅。
陈致远关注到了陆尘的表情,心想这家伙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这么好的表妹,一定不能再让她受这种欺负了!
我!陈致远!
发!誓!
“班长,陈同学,要不……要不我来提,怪重的。”
“女孩子提的动个屁!”陆尘一脸凶巴巴。
童知夏的小脑袋一缩,可怜地绞着手指不敢讲话,亦步亦趋的。
陈致远戳戳陆尘的肩膀:“你,你小声点,别吓着人家女孩子。”
陆尘叼着烟嗬呲一笑。
他玛德真是两个小媳妇!
抵达镇上。
陈致远格外的热络,上了班车坚持要帮童知夏付车钱。这傻憨憨哪里敢受这种恩惠,坚持自己付车费。
执拗不过,陈致远这才讪讪地作罢。
陆尘瞥了一眼好兄弟。这家伙见其他女生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童知夏好说话,性格又温柔,死命的追着她攀谈。他们坐最后一排,童知夏靠窗,陆尘坐旁边。
就这样的格局,他都能抻着脖子像个死猴子一样讲话。
玛德再讲,可能把这十几年没给女生讲的话都讲完了。
“我跟陆尘是小初高同学,情比金坚。我打小就是个大聪明……”
“……咯咯咯,那次捣蛋的事情过后,老师称呼我们是卧龙凤雏。”
那双柳叶眼眨巴眨巴,童知夏表情认真地听着,背脊挺的笔直。
“咦?不好笑吗?”陈致远像个大傻子似得自娱自乐。
童知夏不是不想笑,她是太拘谨不敢笑。
农村孩子多是含蓄,以前上学的时候虽然也有调皮话多的同学,但是像陈致远这样渣津的还是没见过。
不过既然陈致远说了,童知夏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弧度缓缓上升,像闪电树懒。
陆尘无语,人家现在刚出农村,心里不仅怀着对大伯家的歉疚与对未来的忐忑,还怀着对大学的向往憧憬。
这个时候人家哪有心情听你讲笑话?
不过这样也好,陈致远这么上心,一副大好工具人的模样,后面应该能让陆尘省心不少。
只是……关初棠段位太高,为了兄弟好,这辈子看来是没法让他相见了……
“闭嘴!累了一天眯一会儿。等下到了客运站看还有没有最晚的一班车回渝城。”
这么一说陈致远才觉得真的有点困,不满的哼哼,不一会儿眯眼找周公去了。
越往县城走,温度就越高。艳阳照的火炉城市升腾起热气。
陆尘闭上眼,缝中阳光暴晒在傻憨憨的脸上,正好后排的窗帘少了一截,陆尘让童知夏搭个衣服上去遮阳。
此时的童知夏还未完全蜕变,妥妥的农村清纯傻妞,苹果肌腮红。
虽然能见到皮肤下隐藏的极好底子,但能少点紫外线的侵蚀就少点。
女人靠养这话不是假的。
童知夏心里默默记下:噢,城里的孩子都金贵,晒不得太阳。
终于摇到了县城,陆尘打了个哈欠,困顿地叫唤大善人醒来。同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是靠着童知夏的肩头睡的。
这一路几个小时,童知夏硬是一声不吭的受着,喊她的时候,这傻憨憨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
“下车,转车了。”陆尘坐正身体抻了个懒腰,凶巴巴地问:“你就这么让我靠着啊?”
“啊……嗯。”童知夏回应的像是夏天歇息的蝉,轻如蝉翼,嗡鸣过后归于沉寂。
帮童知夏提着为数不多的行礼,陆尘依次下车,回头却瞧着童知夏被晒的眯眼,双手举着衣服为陆尘遮阳。
???
“干嘛你这是?”
“你,班长不是晒不得太阳吗?我给你撑着。”
陈致远见难得骂陆尘的机会,让童知夏放下,大声斥责:“你你你我跟你相处十几年,怎么没发现你良心都坏了!你怎么能欺负知夏呢?!”
“没有少爷命得了少爷病,你肯定是欺负她了!快说!从实招来!”
童知夏慌张解释:“没有嘚,没有嘚。是我自己……”
“你别解释!”陈致远大手一挥,刹那间嘴塞硬物,原来是陆尘插了只烟到他嘴里。
“嘴闭了昂。”
陆尘无语,还知夏知夏的都叫上了。
中午吃的东西早就饥肠辘辘,眼见快要到6点,陆尘去路边随手去买了几个锅盔。
拿到手的时候才觉得不妥,把一个大锅盔换成两个小的。
递给陈致远的时候,这家伙还在生气,一把抢过锅盔就咬。
陆尘真是乐了,活久见,玛德头一回见替别人老婆生气的。
“喏,给你。”陆尘递过两个小锅盔。
“这个……多少钱?”童知夏准备从褶皱不平的裤子口袋里掏钱。
“100。”
“啊!”童知夏惊到了,差点手里的锅盔都掉在地上,顿时委屈地快要哭了。
她,她可不知道县城的锅盔这么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