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韩建带着徐怀玉逃离了方城关,一口气跑出去了五十里,这才停下。
到现在,徐怀玉还未从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醒来,要不是韩建需要一个挡箭牌,他早跑了。
韩建拉着徐怀玉说道:“怀玉将军,敌势大,我等暂避锋芒,回开封禀明殿下定夺吧。”
韩建都要哭了。
他的一万多人马只剩身边这点亲兵部曲了,哪里还敢去方城关惹那个杀星啊。
“方城关守将应该是周武,真是厉害,徐某佩服。”
徐怀玉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看看身侧的这点人马,心里一叹,虽有不服,可败就是败了,如今不回开封请罪,还待怎地?!
“走,去开封。”
这一行千把人,收起了大纛和将旗,他们都不好意思打出来,灰溜溜的往开封去了。
到了叶县县城,略作修整,沿着大路往北一路疾行,他们太怕南阳的追兵赶上来。
叶县到襄城有八十里的距离,中间还要跨过滍(zhi)水,要是平时行军,他们能走三、四天,如今,两天就到了。
进入襄城,韩建和徐怀玉这才放下心来。
败兵们各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有汴军的气势。
修整一日,他们不敢久留,继续往北仓皇而走。
襄城到开封有三百多里,中间路过许州长社,汴州尉氏。
其中长社是许州的州城,也算是一座大城。
到了长社,韩建就不敢再走了。你们想,近两万大军被消灭,这是多大的败战?!
这要是梁王恼怒,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怀玉将军,我们不能再走了。”
“这是为何?”
“嗐,怀玉将军诶,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两是败军之将,惨败如斯,如何向梁王交代?”
“呃,这个嘛……”
在徐怀玉想来,战阵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回去领罪就是了。
可韩建不敢这么想。
他本就是一个降人,得梁王看重,让自己去打头阵,谁知却是大败,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同僚早就等着抓把柄了,如今这把柄不是现成的么!
“我看还是先找人疏通一下关节……”
“呃,还需要疏通关节?”
徐怀玉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韩建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死死抓住徐怀玉当挡箭牌,自己才能无忧。
“怀玉将军,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是小人咱也不能不防啊。”
“呃……”
徐怀玉正琢磨着谁是小人的时候,韩建又开始出主意了。
“怀玉将军,我们先给敬翔去封密信,让他帮着周旋一二,如何?”
“这样好吗?”
“这样梁王可少责我等。”
徐怀玉这些年都是胜多败少,这次确实太丢人,败得太惨,被韩建一忽悠,也就动了走后门的心思。
两人一合计,同时写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给梁王的,要敬翔代传,一封就是给敬翔的。
在信中,韩建写道:
“敬公为殿下操劳机密,我等在外执马缀蹬,亦无怨也。”
“然,方城关之战,万军不畏死,进攻紧要处,陡生急变,南阳竟有鬼神之能,天崩地裂,尸骨无存。”
“建与怀玉同生死共患难,危急时刻侥幸得活。”
“吾等虽败犹荣,屡败屡战,绝不气馁。”
“现驻长社筹集军兵粮草以备战。”
“望敬公禀明梁王殿下事情原委,同仇敌忾,共赴国难。”
忽悠完,让亲兵快马传信开封,同时带去了一包裹的珠宝。
这段时间,朱温在开封养病,日渐好转。
敬翔和李振都是朱温的谋士,算是左右手。
只是朱温对敬翔更加信任和依赖。
敬翔在府衙处理完公务,刚进家门。
家仆就来禀报,有前线军机密信。
敬翔就是一愣。
按照规矩,这些军机是要在府衙处理的,很少有把信送到家里来的。
“人呢?”
“还在门厅等着呢。”
“让他进来吧。”
功夫不大,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走了进来。
“你来自何处?”
敬翔安坐榻上,看着来人问道。
“启禀大人,奉我家节帅之命,拜见大人。”
“可有信件?”
“有。”
军士解下包裹,递给了家仆。
敬翔见军士解包裹,心下一愣。
家仆用手掂了掂,包裹入手极重。
待他打开包裹,珠宝翠玉光华四射,两封书信摆在中间。
其中一封,写着“梁王殿下启”,另一封则是“敬公亲启”字样。
打开一看,敬翔心里一紧。
原来,方城关吃了败仗。
在朱温的身侧,有两大谋士。
一个是敬翔,另一个是李振。
两人在朱温面前就是竞争关系,可以说是对手。
不过这些年,敬翔一直稳压李振。
可敬翔明白,自己手下没有武人的支持,早晚会被李振反超。
平日里,敬翔与武将之间也是暗通款曲。
韩建这个降人,只是梁王买的马骨,做给人看的。
当初还是敬翔力劝梁王收拢人心,否则哪里有韩建现在的好日子?!
他对韩建到不怎么看重,他看重的是徐怀玉。
那可是从小跟着梁王征战的核心武人,深受梁王器重。要是能把此人拉拢过来,自己在梁王府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看看包裹里的珠宝,他微微一笑。
“告诉韩节帅和徐将军,让他们在长社安心筹集粮草军兵,择机再战。”
一句话把军士打发了。
想了想,他带着另一封书信去了王府。
却说梁王朱温,这段时日在众儿媳的服侍下身体渐好。
正当他和几个儿媳说笑之时,有人来报,敬翔求见。
敬翔是他刚到宣武时的老人,自己倚重的重臣,他求见必有要事。
敬翔一进来,对着梁王施礼。
“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
“主公,我有要事求见。”
“何事?”
“南阳战事。”
“哦?”
朱温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看着敬翔,等着下文。
“南阳李裕有高人指点,我军虽苦战数日,然被敌偷袭,现韩建和徐怀玉在长社筹集粮草准备再战。”
“哦?你说什么?”
“我军在长社备战。”
嘶~~~
“南阳军如此厉害?”
“只诡计尔。”
“嗯……”
朱温从吃惊到平静,转变之快,确非常人。
这事就是怪,如果直接战报,朱温不杀他们的头,也得重罚。今敬翔僻重就轻,颠倒黑白之后,朱温的思路转到了下一步战略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道理朱温能不明白?他自己也多次战败,败了没关系,再来过就是了。
“南阳攻略你有何想法?”
“主公,现已进入三月,正是春耕时节。如我已经打进南阳则可继续征战破坏,如今受阻方城关,我们可等春耕后再行发兵,一举攻破。”
“嗯,有理。”
朱温也知道,他也不能一年四季都打仗,他也需要粮食。
如今春耕在即,先把粮食种下,腾出手来,再聚集兵力一举破之。
“让韩建返回陈州,督促生产,入夏后等候诏令。”
“怀玉先回齐州。”
“是。”
却说李振,得报方城关战败,损兵折将,非常恼火。正要去梁王府汇报情况,却听说梁王府传出了诏令。
一听内容,他就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这个敬翔,处处与自己作对,早晚咱们要分出个高低长短。
他一口喝干了姜茶,几次举杯要摔杯解气,又几次收回了手,他真舍不得。
这是梁王所赐,他宝贝着呢。
韩建和徐怀玉在长社等的心慌。
虽然亲兵转达了敬翔的说辞,可未见梁王最后的诏令,心里哪里有谱。
过了几日,梁王的诏令到了。
韩建看罢命令,哈哈大笑。
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匆匆和徐怀玉告辞,收拾了行囊,就东去陈州了。
趁着梁王现在心情好,自己还是回老窝避避风头吧。
原本想着趁德王不在的空档,跑去南阳大捞一票,结果赔的就剩裤头了,他哪里敢再去南阳搔虎须啊。
徐怀玉见到诏令,收拾人马而去。
他心中不服,哼,待时机一到,定当再去南阳,好好会会那个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