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复五年二月初六,德王李裕班师回封地。
他用了几天的时间,和兵部交接了军队手续。
把带来的五万荆襄和荆南兵留在了京师,自己带着火枪团雷车营及返回的南阳青壮共计约五万人返回南阳。
一大早,李裕去宫城拜别父皇母后,平原公主早就收拾好了包裹,带着两个贴身的宫女,跟在李裕的身后。
“德王回去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八壹中文網
李晔看着跪别的长子,心里隐隐的难受。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长子不公,可他有什么办法?!不能为了公平就让太子陷入尴尬的境地吧?
再说了,自己不也心里不踏实么?
既然德行有亏在先,还是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些政治上的事就别掺和了。
在李晔想来,自己也是为了李裕好,省得朝廷上下对他有微词。这会儿,他早忘了当初让德王移藩南阳的初衷了,只想着此子对皇权有威胁。
“谨遵父皇之命。”
“皇兄,今日一别,你我兄弟再见之时,怕已经年,皇弟心里不舍,望皇兄多保重啊~”
太子李祚一脸真诚与李裕惜别。
“太子好好辅佐父皇,我回去就放心了。”
李祚咬了咬后槽牙,都要走了,还在惦记辅佐父皇的事,哼,不知所谓。
“皇兄放心~”
这句回应语气冷淡许多。
李裕也不在意,作为人子,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尽到,以后咱们就各过各的吧。
“我儿啊~”
何皇后走到近前,拉着李裕的手,上下仔细的端详,那眼神好像要把李裕的相貌刻在脑子里一般。
“母亲~”
李裕见母亲如此,不禁眼圈一红。
在整个长安,他牵挂的唯有自己的生母了。
皇后何氏,梓州人,是李晔跟随僖宗逃难蜀中时,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辈子跟着先皇和李晔颠沛流离,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如今的局面,母子分离,个中缘由一团乱麻,想到这些,何皇后不禁泪水连连。
李裕伸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泪花,可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滑落。
“母亲,每日开开心心的,吃饱喝足,别亏待了自己,保重身体啊~”
“诶,诶……”
本想再叮嘱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要知道,藩王是不能擅自回京的,否则按谋反论处。
这次李裕来京是以押运贡赋为借口,这才堵住了群臣的嘴,可还是被赶出了京城。
以后还能否回来,真的难说。
何皇后拉着儿子的手不愿放开,在她心里,裕儿此去或将永别,自己再不能见到他了。
“我儿啊……”
如杜鹃啼血,如鹤失其伴。
何皇后强忍悲声,却难掩抽泣。
李裕对母亲也是难舍,可箭在弦上,自己不得不走。
“母亲后会有期。”
李裕狠心转身而去,出了宫城,跨上战马,一拉丝缰,西域大马人立而起,咴律律一声长嘶,声震四野,如虎啸龙吟一般。
平原公主上了车驾。
一行人追着队伍而去。
此时前队已过灞桥,沿着灞水向东疾行。
此次回南阳,李裕也不是没有收获,这段时间他在各地缴获的军资粮草就有几千车之多。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大的收获是战马。
要知道,关内各镇,骑兵是主力。
几场大战下来,就缴获了万匹战马。
如今的火枪团,人人都有一匹,还有富余。
至于那些青壮就只能甩开双腿步行了。
方良的前哨营早就今非昔比了。
当初他就是一个营的编制,有五百人。
如今虽然还叫营,可人数早就突破了千人。
由他们在前探路,李裕才放心。
火枪团里有三千是原先的青壮民夫,这会儿也骑着高头大马,心里阵阵得意。
自己也成了德王的火枪牙军,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李怀仙、高适、王厚协跟在李裕身侧,几人虽然对此次回南阳有些不满,可这是天家的事,自己也主宰不了。
不过看着一眼望不见头尾的军资车马,高适、李怀仙相视而笑。
“主公,主公。”
陈班骑马急匆匆的跑来。
“陈司马何事啊?”
李裕勒住战马。
“主公,臣想好了,一家皆去南阳。”
“好,家眷跟上了吗?”
“已跟在后队。”
“跟着队伍走吧。”
陈班得知德王要回封地,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于是辞去宿卫军指挥使之职,要跟随李裕回南阳。
对于一心投靠自己的陈班,李裕当然不能怠慢。
既然邓王随王都有了封地,那就让陈班任邓王府司马吧,反正级别也不低,刚好能安排他。
李裕极力劝他带家眷同行,陈班感激不尽。他刚安排好,就跑来报到了。
大军一口气抵达蓝田县,就地扎营。
第二天启程直奔蓝田关。
大军车马众多,行动迟缓,李裕又思家心切,于是就想先行。
这几万青壮可是当了好几个月的镇兵,有了基本的军事训练,因此,他们也不需要别人保护。
李裕让李怀仙带着大队在后面慢行,自己带着一众文武和火枪牙军骑马先行。
等李怀仙的大军到达蓝田关时,德王李裕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开关城两天了。
七千火枪牙军加上李裕的侍卫文武,不超过八千人,有几十车粮草跟随。
这点粮草根本不够他们消耗的。为了赶路,李裕沿途借粮,让后续的李怀仙偿还,这样他们就可以轻装疾行。
大军一路疾驰,沿着来时的驿道,直奔商洛。
此时,驿道的两侧积雪仍在,两旁的枯枝残木一闪而过。
向阳时,还算温暖,转过山后阴坡,则冰雪一片,人马口吐白气。
二月二十,一行人马到了商洛,在此修整了两日,向着武关前行。
商洛到武关一路攀山,马匹难行,七天后才到达武关的关口。
人困马乏,众军准备在武关修整三天,给马匹饲喂草料。
武关的关令早已不是冯勖了,不过冯行袭对自己够意思,一路绿灯。
新的武关令也是冯家子侄,对李裕很客气,当晚设宴,给李裕众文武接风。
要知道,如今的德王李裕可不得了。
天下疯传,李裕为上界武曲星君下凡,你没见关内六万汴军说剿灭就剿灭了吗?
有的藩镇一辈子都没打败过这么多敌军,何况这是李裕两个月的战绩呢?!
冯行袭再次为自己的眼光点赞。
果然没有看错。
虽然朝廷对李裕不怎么待见,可作为藩镇的他知道,现在干什么都要讲究实力,朝廷离开了李裕,屁都不是。
自己还和德王比邻而居,一定要搞好关系。
接风酒宴喝的正酣,有小校进来禀告,南阳国信使要急速过关。
关令看着李裕,等着德王的意思。
毕竟是南阳国的信使。
“带进来。”
功夫不大,信使进了大堂。
“你是南阳国信使?”
“是,小人南阳国府驿站信使。”
“有何急事?”
李裕见信使匆忙,必有要事。
高适对着信使说道:“这是德王,快快说来。”
“哎呀,德王殿下赎罪,小人不知。”
“无妨。”
“这信就是给殿下的。”
“哦?呈上来。”
打开信件,李裕腾的站了起来。
众文武都停下吃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裕脸色阴沉,再次确认了信件的落款和印章,缓缓的坐下。
“今天的酒宴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出了大堂,李裕把众人召集到了自己的卧房。
“家里出事了。”
一句话,把众人的神经提了起来。
“朱温派大军攻打方城关。估计很难坚守。”
“什么?”
方兴和赵氏兄弟都站了起来。
“主公,让我们快马赶去支援。”
“修整一夜,明日一早,大军出发方城关。”
李裕心急如焚,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作沉着冷静。
众人立马领命,安排手下的军兵饲喂战马,早早休息。
众人走后,李裕和衣而卧,一夜失眠。
他检视自己的战略安排,主力部队都带去了京师,南阳空虚,这是自己的失误。
天边微亮。
侍卫拾掇好战马,李裕翻身上马,奔向关门。
八千骑士看着缓缓开启的关门,眼中有坚毅,有急切。
“出发。”
方良的哨探营第一个冲出了关门,隐入了蒙蒙的微光里。
看着一队队的骑士奔向了前方,李裕心中生起了豪情。
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这乱世,看我打出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