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恒看着司九那副淡漠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握着权杖的手渐渐收紧，整个人颓丧不已。
司九勾唇一笑，“幽恒大人，你杀不死本尊，何必前来赴死？”
幽恒因着用力而骨节泛白，他垂着头，眼眶通红。
良久，他猛然一握，持起权杖刺上司九。
司九眸色一凝，身子却未动分毫。
权杖抵上司九的心口，只要再靠近分毫就能在顷刻间刺穿她的心脏。
司九垂眸看了眼泛着森森鬼气的权杖，然后抬头看向幽恒。
“怎么？下不了手？”司九调侃出声。
幽恒自嘲一笑，“你笃定我面对你下不了死手，连躲都不躲。”
司九抬手轻拨开权杖，缓步靠近幽恒，伸手拍了拍他肩上沾染的沙尘。
“本尊不杀你，你走吧。”
幽恒伸手握住司九的手腕，颤声开口，“你既能放过我，那白羽何其无辜，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司九感受着手腕间幽恒的力道，他隐忍着，心绪却几近崩溃。
“本尊想杀谁就杀谁，何须给你交代？”司九笑吟吟开口。
“为了一个白羽，你敢独身闯封魔冢，本尊该说你是胆大呢，还是对白羽爱的深沉？”
幽恒忽的有一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心下一揪，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沉默良久，才嗤笑一声，“我既然无法杀了你帮他报仇，那我只能亲自跟他道歉了。”
幽恒扔起权杖，鬼气缭绕间权杖好似化作了一柄利剑，带起杀意，自幽恒身后飞射而来。
司九眯了眯眸子，抬手轻挥，权杖被魔气击飞。
“在本尊面前自戕，幽恒大人为爱赴死的决心可真是让人动容呢。”
幽恒脸色惨白一片。
司九缓步靠近幽恒，欺身凑到他的耳畔，低喃出声。
幽恒震惊地看向司九，却见司九抿唇淡笑，“回去告诉鬼君，三日后，本尊携魔族在无妄窟静候他的讨伐，若他怂了，那本尊便带着千万魔族，破执念阵，出忘川，荡平酆都。”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幽恒紧紧攥着拳，转身离开。
司九望着幽恒没入风沙的身影，直至彻底消失。
影魔出现在司九的身后。
“魔主，就这么让他走了？”
司九摩挲了下指尖，“准备准备，三日后迎战。”
影魔心下一惊，“三日？”
司九斜睨了影魔一眼，眸光淡淡，“怎么？有问题？你不想带着魔族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封魔冢？”
影魔连忙垂首，“当然不是，属下这就去集结兵力。”
司九未置一词，身形一晃消失了去。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司九缓步踏入。
长凳还在原地摆着，谛晷还是原来的姿势靠坐着。
司九看了眼他微攥的拳头，来到他的跟前。
谛晷转了转头，“来了。”
“嗯，你……想好了？”
谛晷松开手，玻璃瓶滚落在床上，猩红的血在瓶内荡漾。
“我带你去见个人。”
司九抬手轻挥，锁链松开，她上前伸手扶起谛晷。
谛晷下床，脚步踉跄，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司九的身上。
司九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上谛晷，给他戴上了兜帽。
她揽上他的腰际，一步步走出了木屋。
“是我哥吗？”
谛晷的眼睛受天雷所伤，几乎已经看不清了，只能朦胧看点影子。
“嗯。”司九应了一声。
“你怎么他了？”
谛晷原本虚弱的声音重了几分。
司九带着他的脚步不停，“让他感受了一下焚魂之刑，他连反抗都没有。”
“司九啊，你真是没有心。”
谛晷叹了口气，喘息声加重，他已是强弩之末。
司九转头看了他一眼，“留着力气去看他最后一眼吧，别在这跟我叽叽歪歪，这一面，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了。”
谛晷轻笑出声。
回到封魔冢，神荼听到动静抬头，顿时眼底晦暗一片。
司九将谛晷扶坐到神荼的面前，而后拍了拍谛晷的肩膀。
“到了。”
神荼盯着眼前的谛晷，他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司九转身离开。
神荼眉头微拧，他往前挪了两步，牵扯着铁链哐当作响。
谛晷听着声音，苦涩一笑，“哥，你这好徒儿真狠啊，还给你锁上了？”
“谛晷，你……”
“这是我应得的，只是没想到，唯一一次心软却犯下了更离谱的错事，对不起啊哥哥。”
神荼牵动着锁链靠近谛晷，伸出手，就迟迟没有落下。
“这都是因果。”
谛晷看着靠近的影子，抬起手摸索了一下。
神荼心一揪，握上了谛晷的手。
相对无言。
“哥……对不起。”
谛晷垂下头，明知道道歉不足以挽回一切，也来的太晚，可当真见到他，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有这一声道歉能够说出口。
神荼将谛晷拥入怀中。
“我不怪你。”
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才会犯下这些罪孽，他才是因，他又有何资格去责怪谛晷。
神荼心中自责，感受着谛晷身上稀疏的鬼气，愈发的不是滋味。
一切终归会有个了结，只是神荼没想到的是，这个结果来的这么快。
谛晷离开了，而这两日，他始终没有见到司九，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可时不时从外传来的魔族嘶吼，让他的一颗心渐渐提起。
这一日，消失了两天的司九再一次出现在了神荼的面前。
“阿九。”神荼轻唤出声。
司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就离开了。
她的那道眼神让神荼忽生出一抹诀别之感，恐慌在心底弥漫，他蓄起周身鬼气拉扯着铁链，却始终破不开她亲手所化的这些东西。
“阿九！”神荼厉吼出声。
忘川之上，司穆言悬空而立，身后是浩浩荡荡鬼军。
随着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鬼军鱼贯闯入无妄窟，在封魔冢外集结。
“魔主，为什么要带上他？一个将死且犯下罪孽的鬼帝，酆都大帝绝不会因他心有忌惮。”
影魔想不明白，大战在即，魔主为何要将谛晷带在身边。
谛晷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司九的身侧，未置一词。
司九瞥了影魔一眼。
“本尊做事，要向你交代？一旦开战，本尊去对付司穆言，你只管带着魔众去对付鬼军。”
影魔不敢多言，只是看了谛晷一眼，领命应下。
司九抬头看了一眼，“一切，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