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杀了吧。”
那人红唇轻启,语气淡淡。
“属下遵命。”
影魔微一颔首,转身朝着白羽走来。
“小鬼王大人……”
石椅上的人倏忽而至,血色的残影如邪魅的亡灵。
她单手勾起白羽的下巴,一黑一红异色双瞳带着摄人心魄的诡异之感。
“啧啧啧,这个称谓,还真是让本尊忆起了些许往事呢。”
“白羽啊白羽,堂堂鬼市霸主,跟踪个人都能被发现了,你还真是,太不小心了。”
司九猩红的指尖轻划过白羽的下颌线,那抹薄凉的笑意让白羽止不住后脊发凉。
自万年前他称霸鬼市之后,他从未再有过这样令人心悸的恐惧。
而眼前这个和司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却让他由心而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慌之感。
不,她不是司九。
司九伸手扼住白羽的脖子,白羽被迫仰起头。
“你,你不是小鬼王。”白羽艰难开口。
司九眉头轻挑,噗嗤一笑,带着几分魅惑之感。
“本尊当然不是她,她啊,不过就是一个为了男人愿意赴死的痴儿罢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白羽周身鬼气涌动。
司九凑到白羽的耳畔,轻音开口。
“阴谋?不,马上,本尊便要覆了这酆都,让这封魔冢的千万魔族,肆虐人间,诸神已入归墟,天上地下,尽归本尊之手。”
“而你白羽,就当是本尊开启这一场天地浩劫的……头彩吧。”
司九收紧五指,白羽双目充血,他斜睨着司九,眼底藏着一丝绝望。
「以后在这酆都,本座罩着你!你那阴阳鬼市,本座迟早给你安排转正。」
「白羽,等我议事完回来,咱们再一起除魔杀恶灵!」
……
“幽恒……”白羽呢喃。
司九闭上眼睛,却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魔气汹涌,如万千利刃打入白羽体内,将他灵识彻底撕碎。
良久,他的下巴搁上司九的肩膀,脑袋重重垂下。
司九收起笑,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她单膝跪地,单手搂着白羽的背。
“魔主?”影魔轻唤出声。
司九飞身返回石椅往后一靠,又恢复了那副散漫寡情的姿态。
白羽跪坐于苍茫的黄土之上,低垂着头,再无声息。
“把他丢进忘川,给酆都施加一点压力,总还会有接二连三来找死的人。”
影魔单膝跪地,“魔主英明。”
司九抬头望天。
天际是汹涌的忘川之水,浑浊的水在天顶之上流转奔流。
封魔冢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尽的哀鸣和巨石风沙。
千千万万的执念化作纵横交错的锁链阵挡着那忘川水,也囚困着这千万魔族。
“母亲,女儿回来了。”
司九深吸了口气,是恶念的味道。
“头婆婆,本尊要的东西,取来了吗?”
司九视线微垂,落在站在一旁的老妪身上。
老妪连忙上前,将小玻璃瓶递到了司九的手里。
“魔主,您要这僵尸王的心头血,何用?”
“僵尸王叶扶涯也是个痴儿,明明恨极了离渊,偏偏还想方设法为其续命。”
“头婆婆啊,真的有人会穷其所有救活一人之后,再拼了全力去杀死他吗?”
司九单手搁在石椅把手上,面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属下只是一只万年的银灵子,不懂情情爱爱,但却知,爱恨未必能分明。”
司九眉头一挑,轻啧一声。
“可那淬满本尊魔气的珠子,一旦被离渊吞下,他便会彻底入魔疯狂,这叶扶涯,还能杀得他吗?”
“有趣,若有机会,本尊真想亲自看看这一对痴男怨女的结局。”
“罢了,本尊乏了,你退下吧。”
“是。”头婆婆行礼退下。
司九叹了口气,身形一晃消失了去。
无妄窟,乱坟谷深处。
无数的恶灵或盘旋或游走在漫天的黄沙间。
灰黑色的巨石林立,还有一座座残破的佛像,或半埋在黄沙之中,或高耸于黄沙之上。
司九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大大的兜帽遮盖了半张脸,唯独露出那双猩红薄凉的唇。
“咯咯咯,哪里来的小丫头,此处可好久没来新人了。”
“整个无妄窟都被魔族占领了,酆都谁还敢往忘川底丢恶灵,这不是生生给魔族投喂吗?”
“所以兄弟几个还不赶紧把这新鲜的魂给吞了,以后就只能吃点老胳膊老腿咯。”
数道恶灵谈话间朝着司九飞来。
“嗐,走个路都不太平,烦死了。”
司九抬起头,风吹落兜帽,露出那张精致白皙的脸,一头黑发肆意张扬飞舞。
魔气在瞬间涌现。
“糟!是魔,快跑!”
恶灵四散奔逃。
司九勾唇冷笑。
“跑?跑哪去?”
她身形一晃,数道残影飞窜而出,恶灵也在顷刻间被剿杀,灰飞烟灭。
这一下,司九周遭百米开外,再无半只敢游荡的恶灵厉鬼。
司九拍了拍手。
“清净了。”
穿过一座残破的寺庙,司九走进了依着巨石而建的一座小木屋。
木屋之内,一个男人背靠着墙屈膝坐在床上,一手搁在膝盖上,周身被泛着魔气的锁链缠绕着。
这些锁链自墙穿出,深深打入巨石之中。
司九来到男人的跟前,拉了张长凳落座。
她将小玻璃瓶放在男人的跟前。
“呵,魔主大人,你来看我了?”
男人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呈灰白色,双眸眼尾是数道紫色的闪电裂纹。
“谛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知道我几乎半瞎了,还多此一问?我哪看得清?”
谛晷无奈一笑,伸手摸上那玻璃瓶。
“这处罚鬼帝级别的天雷,果然厉害,要不是你帮我挡了那九道天雷,我早就元神尽散了。”
“谛晷,这是我欠你的一条命,是生,是死,亦或是怎样活着,都由你自己抉择。”
司九拿起玻璃瓶,抓住谛晷的手,将其塞进了他的手中。
而后起身离开。
“我很后悔。”
谛晷的话让司九顿住了脚步,她微微侧目看向谛晷。
“我后悔不该发现你的目的替你挡下天雷,又后悔没能看穿你真正的身份,将你放回封魔冢!”
“司九,你当真能狠心杀死你曾经拥有的一切……”
“神荼,鬼君,判官,阎王,青冥,幽恒……还有你罚罪人间时遇见的所有人……”
“我已经杀了摄青鬼,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谛晷重重一怔,“你明知道摄青鬼是你师父最信任的手下!司九,你,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