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青冥勾唇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带着几分埋怨开口。
“鬼君自从上次回了一趟后就又和小判官跑了，五方鬼帝闭关有三，这整个酆都多少事压在本座的肩上？”
“神荼大人啊，你一个妄念投身轮回，如今好不容易觉醒了，却又一门心思放在你那位小徒弟的身上。”
“有些心思，动不得！可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论罪过，你可比本座要大多了。”
“单一个爱上自己徒弟，这份禁忌，都够让你在无妄窟焚魂千年，别说你轮回前筹谋的，现在正在做的一切都是有违天道的存在！”
青冥的声音寒凉如水。
薄丞川神色淡淡，并未对青冥的话生出别的情绪。
于他来说，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万千因果之中造就出的必然。
可是，谁都可以置喙他，唯独青冥不行。
“青冥，我记得当初阿九还未长大，你就说过她的性子和你很像。”
青冥闻言心下微窒，神色微妙了几分。
“罢了，本座知道你想说什么，反正这是你的选择，你我同袍万余载，这点心思，本座能懂，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无妄窟，什么情况？”
薄丞川扯开了话题，询问出声。
青冥视线微转，再次落在了尸体之上。
“还在彻查，无妄窟异动来的蹊跷，离渊的现世，非比寻常。”
“他是前任北方鬼帝，也是始祖僵尸，以你现在的凡人之躯，有把握将他拿下吗？”
青冥话语间带着几分忧虑。
“当年要不是他自愿入无妄窟，即便是鬼君，和他硬碰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薄丞川沉默了半晌。
“离渊他虽性子乖张，但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此次入世，一定有缘由，我会找他谈一谈。”
“那小阿九那边？”青冥看向薄丞川，“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
薄丞川微微扯了扯嘴角，提及司九，神色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她自小随性洒脱，率真纯善，如果知道我是她师父，不过只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
“千年来，她就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只要她能如愿，能开心，她不需要知道别的。”
青冥轻嘶一声。
“你真是……本座都怀疑你在玩养成，该不是在她小时候就对她动心思了吧？”
“滚！”
薄丞川轻斥了一声。
失落之城中，他元神觉醒之际，也曾有片刻的惊惶。
如果他带着记忆轮回，势必不会对阿九生出别的心思，只是事已至此，情感的转变，不过都是随心而动。
他无畏，也不悔。
青冥挑了挑眉，他伸手拍了拍薄丞川的肩膀。
“神荼啊，既然当回人，就好好享受这凡间一切，离渊一事，本座来处理，你别管了。”
薄丞川斜睨了青冥一眼。
“你来处理？无妄窟不管了？无妄窟有鬼君亲设的结界法阵，离渊能跑出无妄窟，结界势必松动了，底下关着多少执念化成的魔物，这些罪业，绝不能跑出来。”
青冥闻言只觉头大。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你是东方鬼帝，肩负重任，人间的事，还是交给我这样的凡人来处理吧。”
薄丞川墨黑的眸子划过一丝戏谑。
“……”
凡人？真是谢了。
青冥沉了沉心绪，虽然他身为五方鬼帝之首，但论谋略与手段，神荼一直都是他们之中最出众的。
要不是他甘居人下当个北方鬼帝，这鬼帝之首怎么着也轮不到他。
“罢了罢了，需要本座让阴帅过来帮忙不？”
青冥转念一想，好意询问出声。
谁知薄丞川断然拒绝。
“不必。”
嗯？
青冥糊涂了，这阴帅可是下一任西方鬼帝人选，能力没话说的。
“摄青鬼在，别给我找麻烦。”薄丞川淡淡看了青冥一眼。
青冥恍然，这阴帅和摄青鬼不对付。
一边是正儿八经带编制的鬼差之首，一边是不受制约的鬼市霸主。
这两人，打了千年，他倒是忘了这茬。
青冥抬眸瞥了始终站在薄丞川身后的摄青鬼，这鬼东西，凶的很，偏偏就听神荼的。
不过有他在，他也放心了些。
“成吧，有事你让摄青鬼传话，这尸体本座带走了，自己小心。”
青冥抬手轻挥，尸体骤然从床上直挺挺立了起来。
而后跟着青冥消失在了房间内。
薄丞川垂眸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去查离渊所在，如果被他发现，就告诉他我想跟他见一面。”
摄青鬼得令，当即消失了去。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出了酒店上车直奔东城区学世街。
……
学世街与十全街毗邻，是整个海城两条吃喝玩乐集一体的娱乐街道，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饶是天气严寒，才刚入夜，街上已经人来人往。
司九和宋卿时来到“解药”酒吧的门口。
偶有三两客人出入。
“这生意看着不怎样啊。”
宋卿时左右看了看，相对其他小清吧客人进进出出的，这里显得有些冷清。
司九观察着进出的客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摩挲着玉珠，缓声道：“这里进出的都不是人。”
宋卿时闻言心下一愣。
“啊？都不是人？”
司九微微颔首，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卿时搓了搓手臂，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脆响。
司九环顾了一圈，灯光昏暗，每个卡座上都坐着人，或低声交谈，或安静饮酒。
“外面看不出，里面倒是挺多人，他们……都不是人？”
宋卿时靠近司九，压低声音问道。
“你跟紧我，小心点。”
司九嘱咐了一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僵尸。
真没想到在海城之中，会有这样一处僵尸的集结地。
更别说，一下子这么多的僵尸，还真是让人意外。
“两位喝点什么？”
吧台后一个年轻的调酒师冲着司九和宋卿时微微一笑，询问出声。
“我想见见你们老板，方便吗？”
司九开门见山问道。
调酒师打量着司九，笑着回道：“两位面生，第一次来吧？不知道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警察，办案。”
宋卿时掏出证件，一手搁上吧台，正色开口。
调酒师视线转向宋卿时，瞥了眼他的证件，笑意不减。
“原来是警官啊，好说，两位跟我来。”
调酒师擦了擦手，走出了吧台。
司九看了眼吧台内，分明看见了啤酒桶内装的不是啤酒，而是暗红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