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是浅浅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她任由小薄丞川牵着，沿着路边缓缓朝前走去。
司九看着一大两小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她所想的发展。
“薄丞川！”
司九忽的开口喊道。
前面的女人脚步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向司九。
她拉住小薄丞川，开口道：“那位姐姐在叫你，不打招呼就离开，不礼貌哦。”
小薄丞川背脊微微一僵。
“如果我回头，我就不能陪你了。”
他低垂着眉头，闷声开口。
女人蹲下身子，双手捧上小薄丞川的脸，柔声开口。
“这最后一段路，谢谢我们丞川陪妈妈走完。”
“你的路，还很长，去吧。”
小薄丞川撇着嘴，强忍着蔓延开的苦涩，缓缓回头看向司九。
她站在风里，风吹起她的发丝，黑色的裙子上沾满了灰尘与枯草，饶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却仍是带着一副说不出的清冷之感。
她就那么望着他，夹杂着一丝不安，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复杂与微妙。
他小小的拳头缓缓攥起。
“再见了，妈妈。”
小薄丞川收回目光，伸手抚上女人的脸，扯开嘴角，露出一抹释怀的笑。
女人闻言莞尔一笑，身形也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司九快步走了过去，她就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小薄丞川。
沉默了良久。
小薄丞川才转身仰头看向她。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司九啊，被你看到这样狼狈的我，还真是别扭呢。”
司九顿时松了口气，她一把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薄老师不要妄自菲薄，这样的你，可爱极了！”
“……”
周遭的一切好似被晕染开来，最终消失变幻。
他们回到了三生石前。
司九搂着薄丞川，怀里顷刻间变化的触感让司九有一瞬间的愣神。
得。
小薄丞川没了。
司九抬起头，方巧对上薄丞川那双薄凉的眸子，好像还未从梦境中缓过神来。
那份悲凉隐隐约约，刺痛着司九的心。
她抬手戳了戳薄丞川的嘴角，“逝者已矣，你不该把自己困在这份愧疚里，你可是薄丞川。”
“那个玩个秋千能玩一下午的薄丞川！”
薄丞川眉头微微蹙起。
她这安慰，索性不说。
司九见他情绪波动了，当即离开了他的怀抱，扬起一抹笑。
“再叫一声姐姐听听？”
薄丞川倏地捧住司九的脸，狠狠揉了揉。
“唔……”
司九眼睛一瞪，一脸不满地扒拉下薄丞川作恶的手。
不等咒骂出声，就见薄丞川突然凑近。
他墨黑的眸子里染上一份戏谑。
“姐姐，我的脸，好玩吗？”
这一声姐姐，司九只想原地去世！
她浑身就跟触电了一样，酥酥麻麻，可真要命。
司九忙不迭后退了一步，干笑两声。
他这人，记仇。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司九扯开话题，看着周遭站着的其他人。
话音刚落，一旁的宋卿时就蓦然单膝跪倒在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沈晨逸也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宋卿时。
“老大！”
宋卿时甩了甩生疼的脑袋，瞳孔渐渐聚焦。
他看着沈晨逸，当即一拳头朝着他砸去。
司九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宋卿时的手腕。
“你魔怔啦？打他干嘛？”
沈晨逸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缩着脖子，委屈巴巴。
“要不是他入梦把你带出来，你现在还困在梦魇里呢！”
司九沉声开口。
宋卿时却是冷嗤了一声，指着沈晨逸狠狠道：“我倒是想留在那里，你问问他，为了把我带出来，他做了什么！”
司九糊涂了。
她看向沈晨逸，能把宋卿时惹炸毛，他到底是怎么把他带出梦魇的。
“你干嘛他了？”
司九被勾起了兴趣，询问出声。
沈晨逸撇着嘴，“我……我就是杀了老大他最好的兄弟……”
司九：？？？
这么刺激？
一提到宋卿时的兄弟，宋卿时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眼看着他又要压不住他揍人的冲动了，宋卿时当即转身走到了忘川边，兀自蹲了下来。
他知道沈晨逸这是在救他，可他真的无法眼看着自己兄弟死在自己面前视若无睹。
沈晨逸用他的枪，杀了他。
他只是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每一次，都是因他而死。
沈晨逸脸色苍白，右手有点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即便是在梦里，却真实的令他感到心悸。
司九凑到沈晨逸的跟前。
“到底怎么回事？”
沈晨逸低垂着头。
“老大的心魔是他兄弟的死，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兄弟因保护他被歹徒杀死了。”
“我尝试过救他的兄弟，但每一次都失败了，悲剧无法避免。”
“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
沈晨逸声音低了几分。
“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抢了老大的枪，当着老大的面，抢在歹徒前，亲手杀了他的兄弟。”
“既然我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那么只能改变结局的过程。”
“我告诉老大，醒过来，他就能为他兄弟报仇了。”
“我成功了，可是司九姐，我杀人了……”
沈晨逸抬起头，眼眶泛红，那眼底，藏着痛苦和纠结。
司九伸手拍了拍沈晨逸的肩膀。
“不要有心理压力，这只是幻梦一场罢了。”
“可是老大他……”
一定恨死他了吧。
沈晨逸看着宋卿时蹲在河边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司九没有应声，视线转向了江思那边。
她的心魔又是什么？
为什么作为魇兽的敖因入了梦，这么久了还没带着她醒过来。
司九微微拧起眉头，过了三生石，就到转生台，可入轮回了。
敖因是这阎罗幻境最后的关卡，眼下只等江思出梦魇了。
……
就在此时，奈何桥方向开始骚动起来，憧憧鬼影开始朝着司九他们走来。
一团团的阴气在暗沉的天幕下凝结而起。
空气跟着湿润了起来。
好像，要下雨了。
“不对劲。”
薄丞川走到司九身边，回头望着那些鬼影，沉声开口。
怎么回事？
司九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心思翻涌。
这气势，看着可不像是寻常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