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眉头一挑，对上幽恒琥珀色的双眸。
他的眸子比常人偏淡上几分，平添几分疏离感。
偏偏他心思玲珑，不管对谁，都带着三分善意七分薄凉，即便仅仅是个阴帅，却也能让酆都诸魂对他敬畏有加。
“你在人间逗留，不怕阎王爷怪罪？”
幽恒眸间笑意更甚，带着几分笃定。
“老秃头巴不得我赶紧来帮你把真凶逮了，拿了禁婆，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顺便嘛……把你的功劳抢了。”
噗嗤。
司九被幽恒那理所当然的模样逗笑了。
“好，那你听我安排，不许擅自动手。”
“遵命，我的小鬼王大人。”
幽恒微微伏身，拂手轻挥，烟雾散尽，鬼气尽敛。
……
司九返回雪松餐馆之后，就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
宋卿时和秦筝正帮着李松在收拾碗筷。
不见薄丞川的踪影。
“你回来了，薄丞川他说有事出去一趟，晚点跟我们在老地方汇合。”
宋卿时见司九回来，擦了擦手开口。
司九点点头，她寻思了一瞬，说道：“起坛抓那玩意儿的事交给我，你留在这里看好罗星。”
“嗯？”
宋卿时微微一愣。
“罗星现在可是危在旦夕，一旦我那边有什么差池，他很可能就嗝屁了。”
司九的声音不大不小，一边说着一边视线往那帘子后瞥了眼。
随后就拎着东西就出了雪松餐馆。
她在途中接了个电话。
月色倾泻而下。
人工河上泛着粼粼波光。
司九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在河岸边码放整齐。
她蹲在地上，点上了三支青香。
而后拿出一张黄纸撕出了一个小人放在青香前。
她微微侧头，余光瞥及了一道人影，藏匿在远处的树后。
司九微微勾唇，果然来了。
她并未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起身靠上树干，盘着玉珠静静等待着。
青香燃尽，地上的小纸人倏地动了动。
司九眸色微沉，来了。
戏，演完了。
起坛，已经没有必要了。
今夜李雪一定会离开人工河，她要做的，是保证在她离开后回不去。
有人跟踪她，势必是为了盯着她起坛，好在她有所动作前先行将李雪召唤出人工河。
真凶，果然不止一个！
小纸人与她留在罗星所在的休息室门缝里的小纸人相通，而今它动了，说明有非人的东西靠近了。
也就意味着，李雪，已经离开了人工河。
司九从地上拿起了装着朱砂的木盒，挖了一把随手洒进了人工河之中。
朱砂属火，与水相克。
司九双手结印。
“昭昭似有，冥冥若无，敕。”
霎时间，一道红光沿着河岸蔓延开来，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将人工河覆盖了起来。
做好一切，司九确定跟踪她的人已经离开之后，这才转身朝着雪松餐馆走去。
……
此时的雪松餐馆内，宋卿时拉着一张椅子坐在罗星旁边。
看着罗星瞪着眼睛在床上挣扎。
他嘴里塞着一块抹布，愤怒地望着宋卿时。
宋卿时双手搁在腿上，身子微微躬着，淡漠地看着罗星。
“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救你。”
“呜呜！”
罗星舌头顶着抹布，试图将抹布吐出来，嘴里还发出极其不满地哼哼。
就在这时，一阵湿意从门缝传来。
宋卿时眸子微眯，视线一转，就见几条水痕顺着门缝流了进来。
好像外面有人在朝里倒水。
闲的？
宋卿时从椅子上豁然起身。
刚走过去的脚步又忽然一顿。
视线当众出现了一张被水浸透的黄色小纸人，顺着水孤零零地漂了进来，粘在了地上。
他心思一转，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生，低垂着头，湿淋淋的头发遮盖了面貌，看不分明。
但宋卿时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就是当初人工河装死的那一位。
不是人，也不是鬼。
她能来这里，说明司九那边必然是出了岔子。
这非人非鬼的女生，是冲罗星来的。
宋卿时脑子里蹦出这么个想法，适才意识到司九和薄丞川这两天的调查，估摸着就是这东西了。
他们居然事先都不跟他通个气。
宋卿时默默后退了两步，侧开了身子，让道。
他寻思着司九在罗星的床上盘绕了这些红绳，应该就是为了抵挡她的吧。
宋卿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怎么着都打不过非人类的。
与其以卵击石平白找不痛快，不如浅浅赌一把。
赌司九早有安排。
他可真机智！
李雪微微转了转脑袋，循着罗星的气息迈进了休息室。
罗星见到李雪，更是整个人疯狂地扭动起来。
他嘴里直哼哼，眼底暴露出极致的恐惧。
好像在试图让宋卿时救他。
宋卿时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雪见到罗星的那一刻，猩红的眸子间迸发出一股腾腾的杀意。
她张开双手一下子朝着罗星扑去。
刺啦。
刚靠近，李雪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屏障给击退了。
她颤着双手，掌心被烧灼冒出滋滋的白烟。
她低吼了一声，不信邪地再一次扑了过去。
砰。
顷刻间，她的身子重重朝后跌去，撞倒了身后的货架。
顿时一堆罐头噼里啪啦地滚落。
罗星这会儿才意识到她好像伤不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狠狠瞪着李雪。
嘴里还在哼唧，像是谩骂。
“发生什么事了？”
秦筝听着动静上楼，她出现在门口，询问出声。
宋卿时心下一凛，不等回答，就见李雪调转了方向，径直扑向了秦筝。
秦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见宋卿时迅速飞身而来，一把抓住了李雪。
“走！”
他一边拉扯着李雪朝后退，一边冲着秦筝大声道。
秦筝却像是被吓懵了，不退反进，急声道：“宋卿时！”
李雪脑袋朝后一仰，带去细碎的水珠，重重砸到了宋卿时的胸口。
宋卿时只觉一阵闷疼，手中动作一松。
李雪挣脱，上前想去抓秦筝。
秦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另一边躲开，却不慎脚下一崴。
她扑倒在了床边。
双手一下将那缠绕着的红绳给扯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