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穆心怡是小夜班。
急诊的轮班转得特别快,一天白班,一天小夜,一天大夜,偶尔双休。
晚上十一点,穆心怡给陆淮南打了电话,他那边挺嘈杂的,还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淮南,是谁嘛?人家都在你旁边了,还惦记着别人,你真花心。”
陆淮南像是斥责,又像是宠溺:“乖,我老婆的电话。”
那边“哼”了一声,生气了。
陆淮南也没继续哄那边,而是问:“怎么了?”
穆心怡正在写病历,视线盯着电脑:“你等下不用过来接我,我有事,要去朋友那一趟。”
陆淮南追问:“哪个朋友?”
“闺蜜。”
“去哪儿?”
“她心情不好,约我谈心。”
“我问得是去哪儿?”
“还不知道,等下她来接我。”
陆淮南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他才低声笑:“宝贝,我这个人可是很容易吃醋的,最好别有男人,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穆心怡没接话:“那我挂了。”
她挂得相当快,陆淮南盯着屏幕失神笑了两声。
十二点半,穆心怡在医院门口等到了时言倾的宝马车。
时言倾是做美食自媒体的,她在短视频平台有三十多万粉丝,也算一个小网红,每个月收入还不错,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
唯一不足的是,她谈了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男朋友,而且那个男人穆心怡见过几次,总觉得不靠谱。
坐上车,时言倾看着心神不宁的,穆心怡问她:“又吵架了?”
时言倾手撑着方向盘:“嗯。”
“这次为了什么?”
时言倾说:“结婚的事呗,我都二十六了,他家那边也同意,就是卡在彩礼这事上了。”
穆心怡拧眉,语气半开玩笑:“要多少彩礼嘛?他家给不起?”
时言倾烦躁得很:“十五万啊,而且还包含三金。”
穆心怡苦口婆心:“你自己都有十五万,何必非他不可?”
时言倾是恋爱脑,眼睛都红了:“在一起六年了,你让我怎么舍得?”
“那他就舍得?”
被问住,她不说话了。
穆心怡也不想看她难过,安慰一句:“难过什么?男人多得是。”
时言倾不想去想:“不说这个了,我今晚叫你来,约了上次给你提过的那个八块腹肌男,老帅了,我怕你孤寡久了,会丧失爱人的能力。”
穆心怡有些排斥:“倾儿,我不需要。”
时言倾直接发动车子:“我知道你饥渴,男人嘛,干净就可以用一用,别太走心就好。”
穆心怡笑她:“在你自己的事情上,你要是能这么想就好了。”
时言倾的男朋友,穆心怡真的觉得很差劲。
学历不高可以用能力补足,可他眼高手低,想要的永远都比他的工资贵。
凌晨一点,宝马车停在酒馆外。
柏城在飘雪,但并不大。
酒馆到了凌晨,人满为患。
时言倾有预约,直接就进去了。
上二楼靠窗的位置,那里早已经有人等着。
还没走近,穆心怡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果如时言倾所说,一米八几,鼻子大,身材好,模样端正,长得很周正,但她认识这个男人。
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一落座,那男人轻声唤她:“师姐。”
穆心怡吓了一个激灵,差点就没稳住,时言倾无波无澜按住她:“认识?”
穆心怡没摇头,也没点头,确实是忘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男人笑:“嗯,我跟师姐是一个医院的,她规培,我实习。”
一听这话,时言倾笑:“那感情好啊。”
说完,又凑到穆心怡耳畔:“弟弟多好啊,弟弟有劲。”
穆心怡推了她一下,再抬眼时,无意一瞥,看到不远处的桌子前坐着陆淮南,他旁边是俞书颖,他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穿透暗光,似笑非笑打量着她。
目光交迭的那一瞬间,穆心怡有种偷吃被抓包的羞愧感。
那种羞愧感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随之就被理智代替。
逢场作戏的游戏而已,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反而成为砧板鱼肉。
刚收了视线,时言倾这个控场高手就迅速推搡她:“去去去,你坐那边去。”
她被挤出座位,被逼无奈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师弟立马往里面挪了挪,他仰起脸看她,她也看他,那种奶奶的帅气,确实不可多得。
都这种氛围了,她也只好坐过去。
一落座,她就变成了背对陆淮南。
卡座座椅不长,但穆心怡特有分寸感,两个人中间还是留了一个人的位置。
刚落座,师弟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师姐,我猜你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周靖宇,现在在神经内科实习。”
她伸手轻握他的指尖,又快速收回。
礼貌、得体,又不会太暧昧。
时言倾在旁边撮合:“弟弟,你师姐都不记得你,你怎么记得她?莫非是对她有意思?”
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被人一调侃,耳根顿时红了,他笑得青涩:“师姐漂亮,但人太高冷了,科室常有你的传言……”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时言倾八卦心泛滥,隔着桌子往他面前凑:“什么传言?”
周靖宇看了看穆心怡,她轻抿热水,目光盯着眼前的虚影,一副无所吊谓的模样,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这样,周靖宇更不敢说了。
时言倾软硬兼施:“说嘛,说嘛。”
周靖宇还是不敢,穆心怡却忽然开了口,语气淡,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科室传言,穆心怡性冷淡,无趣又呆板。”放下水杯,仍旧是兴致缺缺的态度。
末了,又抬眸看时言倾,很认真的点评:“很中肯的评价,但就是忘了一点。”
周靖宇侧眸,一身运动装扮的他很显青春气息,碎发更衬他帅气,他目光灼灼落在穆心怡身上:“忘了哪一点?”
穆心怡略转眸,姑娘身上的香气漫过周靖宇鼻尖,他有些晃神,她凝水的眸子里,他倒映其中,忍不住着迷,心脏怦动。
“我喜欢有钱的,没钱的入不了我眼,所以才有我高冷无趣的传言,要是有钱,你看我无不无趣?”满口胡话,却又有真诚,让人难辨真假。
桌子下,时言倾踢了一脚穆心怡,还未开口,不知道从哪儿闪过来一个人影,从后面撑在穆心怡和周靖宇的靠背上,眼神微侧,落在穆心怡脸上:“像我这样有钱的吗?”
穆心怡转过头,脸差点擦在陆淮南的唇上,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寸,但没接话。
时言倾更八卦了:“心怡,这是?”
“一个病人。”无波无澜的回应,态度漠然。
陆淮南绕过椅子,径自坐在穆心怡和周靖宇的中间,他往后仰,手搭上靠背,这个姿势,像是轻环着穆心怡,暧昧至极,眼神拉丝一样凝在某人脸上:“只是病人吗?”
穆心怡坦荡和他对视:“不然呢?”
料定了,他不敢将他们隐婚的事公之于众。
陆淮南不接话茬,低头痞笑,话意真诚:“那一夜,穆医生可不是这样说的。”
酒馆的光影斑斓昏暗,穆心怡的耳根滚烫,她在桌子下伸手掐陆淮南的大腿,在变相提醒他别乱说话。
他感觉到了疼,将手伸下去紧握住她的手,他手很大,圈住她的小手,像钳子一样紧,任凭她再力气大,也是无力抽出。
她妥协了,对面的时言倾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那她说什么了?”
陆淮南像是回味了一番,不禁笑了:“她叫我老公,还说不用我负责。”
他说得诚挚,垂下眸,像无意说出,脸都红了,可唇边那抹亦真亦假的笑,时时刻刻提醒着穆心怡要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