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目光细细的从他的容颜上扫过。
剑眉飞扬入鬓,鼻梁挺直,绯色的薄唇微微抿起。
那是她镌刻心中,最为熟悉的容颜。
偏那眉眼,清冷尊贵,杀伐冷冽,如亘古不化的冰川,冰冷遥远。八壹中文網
那是与她记忆中,全然不同的模样。
楚流玥轻轻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了蜷。
分明不久之前,这个男人,还将她抱入怀中,吻着她的眉心和唇角,满是缱绻眷恋。
而现在,他与她遥遥相对,恍如初见。
一时间,她竟生出片刻恍惚,不知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此时,容修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眸色。
忽而,她眉心微凝。
这样的容修,她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一道模糊的印象,骤然从脑海之中飞快划过。
楚流玥瞳孔一缩。
对了!
桃花坞!
藏在那道门界中的那一面镜子,曾映出他的这般模样!
当时她只觉得镜子中倒映出的容修,与他有些不同。
彼时,他分明身着雪衣,镜子里的人,却是一袭黑袍。
且那神色,杀伐冷凝,与平日里的温和清隽大相径庭。
可惜那时候,只是匆匆一眼,她就没太放在心上。
但如今,她终于明白,那镜子中映出的身影,并非是她的夫君容修,而是——帝君!
正在此时,容修也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但比起以往的温柔,却更添了几分疏冷尊贵。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上官玥,过来。“
......
话音落下,主殿之内的所有人,皆是惊诧万分的看向楚流玥。
帝君忽然喊这个女子是要做什么?
楚流玥也是恍然回神,旋即,她的眉心便微微皱起。
上官玥?
他从来喊的都是玥儿,这还是第一次,楚流玥从他的口中,听他叫出这个名字。
陌生...至极。
苏梨牧红鱼等人,早在看到容修进来的一瞬,就已经怔在当场。
此时听到他开口,这般喊她的名字,更是彻底蒙了。
这什么情况?
圣子殿下是帝君,这一点是她们先前就已经猜到的。
可...此时这又是要做什么?
几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楚流玥。
四周氛围冷凝,空间似乎也冻结凝滞了一般。
随后,楚流玥轻轻吐出一口气,上前。
......
主殿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但楚流玥并不在意。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最终在容修身前三步之遥的位置站定。
在这里,他周身那强势豪横至极的气息,甚至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当然知道,这并非是他故意所为,而只是因为实力太强,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惊人威势。
楚流玥眸光微抬,看向他。
这里,更能将他看清楚。
但,看不懂。
楚流玥从未想过,她与他之间,竟是会有如此相对的一日。
他是她最亲近之人。
她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信任、爱意、过往和将来,全部交托给这个男人。
义无反顾,倾尽所有。
她曾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但现在,她终于知道,并非如此。
她对他是如此熟悉,却偏偏看不懂了。
“帝君?”
她轻声开口。
像是问询,又像是确认着什么。
容修定定的看着她,眸色深邃,难以捉摸。
随后,他手臂轻抬,四道流光飞出。
那四道流光从楚流玥耳侧飞过,在这大殿最中心的位置,幻化为四个圆环!
这圆环模样看起来很是特殊,因为那上面的颜色,是金色与黑色这两种极致的颜色彼此交织而成。
而且,这四道圆环上的纹路,也各自不同。
“登天破神,有四条路可选,你选哪一个?”
容修声色平静的问道。
闻言,不少人这才恍然。
原来帝君喊她,是为这个?
也是,听说她是全才来着,而且的确在不止一种修行方式上,拥有登天破神的潜力。
但关键,要看她选什么了。
楚流玥没有回头去看那四个圆环。
她看着容修,微微扬起下颌,道:
“帝君见多识广,还是您帮我选吧。”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喻骞等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她这什么意思?让帝君帮她选!?
她以为自己是——
“那就玄师吧。”
容修道。
楚流玥唇角一弯。
“巧了,我也正想选这个。毕竟前段时间,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最多了。”
众人只当她说的是走星路的事儿,唯有上官靖苏梨等人,知道她指的是二人那一场下了数日的棋局。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这时候,好像...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容修眸光微垂,看着身前的女子。
她唇角噙着笑,那双璀璨星眸中,却是一片镇定沉凝。
“既然帝君这么说了,那我就选这个。”
楚流玥说着,转身便要过去。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便忽然觉得腰身一紧。
她一愣,低头看去。
腰间系着的那枚团信子,竟是忽然被容修攥在了手中。
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的抬眸,看了容修一眼。
他眼帘微垂,修长匀亭的手指,轻轻一挑,便将那团信子解开,摘下。
“既然已经到了此处,这东西,便不用留着了。“
看到这一幕,慕青和神色微动。
“帝君,团信子乃是没有血脉图腾之人必须佩戴之物,就此解下,不合适——”
容修没说话,手指一拢,便将那团信子收了起来。
慕青和识趣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喻骞等人虽然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对方毕竟是帝君。
何况,他说的也不错。
都到了登天破神这一步了,那东西留着,的确没什么意义了。
楚流玥看着容修,偏了偏头,唇角挑起一抹有些意味不明的笑。
旋即,她忽而凑近了些许,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二人听到:
“帝君这手法,当真越发娴熟了。”
这团信子,解的真快啊。
容修动作一顿,凤眸微抬,十分危险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