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耕不知道什么是科学，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顾夜白的意思，无比激动的对顾夜白拱手道：“顾兄弟知道这瓷器的改良方法？”
顾夜白说道：“改良的地方有很多，比如窑口保温可以提升炉温，比如酸洗可以提纯石英砂，比如配方可以继续细化调优，比如观音土可以...去杂质......”
一通话语，说得王耕两眼直冒圈圈，要是地上有缝，王耕现在一定恨不得钻进去。
看着顾夜白一脸的淡然，还有一丝丝不以为然的表情，王耕就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瓷器，在顾夜白心目中是什么分量，可正因为如此，让人更加受伤。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王耕轻叹了一口气，拿过瓷瓶，珍而重之地放好。
顾夜白看到王耕失落的样子：“王兄，我说的都是实话......”
忽觉太伤人，不由顿了顿，安慰道：“慢慢来，工艺成型之后的探索是永无止境的，一步步来吧，我们都还年轻，你将来会烧制更好的瓷器的。”
“真的？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帮我？”王耕惊喜的抬头。
顾夜白无辜的道：“帮，肯定帮，不过事情千头万绪，一时理不出来一个章程来，需要好好想想...而且这也不是仅仅关系到制陶制瓷，还涉及很多相关的加工工艺和技术，涉及很多很多的产品和产业.......
额，研发技术，改造设备，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银子，因此我们只能一步步慢慢积累银子先。”
“以商聚财，以财成技，以技扶产，以产营商，然后保持技术代差。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耕坐在凳子上如有所思，连顾夜白什么时候走了都没注意。
顾夜白出了馒头窑才呼出一口气，刘叔失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你可不是会紧张的人，你这是怎么了？”
顾夜白当然不能说王耕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了，他害怕啊，他可不想花太多时间耗在这个行业，王耕一看就是个有志向有想法的，只是所有的志向和想法都是需要银子实现的。
他同样也需要银子。
春风透着丝丝清凉，地里的庄稼刚种下不久，正是吸取雨水疯狂生长的时候，也是农闲的时节，溪村的老百姓们下午大多数都要睡上一个午觉，然后再到地里去除除杂草。
整个村子里，也只有几个妇人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在古代的乡下，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街市让她们去逛逛，所以讲着东家长，西家短便成了她们每日必做的事情。
最近村子里最神秘的就是李家了，但李家就连爱八卦的李婶都忙得闭门不出了，她们就算要打听也无从打听起。
几个妇人正说着村西头王老头娶了小媳妇的事，说到那兴奋处，便掩嘴笑了起来，可是突然间一声惊雷，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却是成功地让那几个妇人立即闭上了嘴，抬脚就跑各自归家去。
其中有一妇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几十米远的地方，竟是一辆牛车缓缓驶过来，好奇心驱使妇人舍不得离开，找了一处屋檐确保不会淋湿，就一直密切关注着牛车上的人。
顾夜白从牛车上翻身下来，跟车上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往李家跑，没办法这前面几十米的距离道路狭窄，仅够两人并行走，牛车驶不过去，他只能去叫人来帮忙把瓦罐搬回去。
泥路狭小难走，雨下得越发急了，不时还夹杂着轰隆的雷声，让人分不清楚是在耳边还是在天边，饶是李家人全部出动，加上王耕派来的两个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搬完的。
“搬。”风雨太大，根本说不了什么话，顾夜白吐出一个字就带头扛起一个箱子，磕磕绊绊地往李家走过去。
“搬。”纳兰拓大吼一声，奋力扛起两箱，跟在顾夜白身后。
“搬。”李达、李叔扛起两个箱子。
“搬。”李婶抱起一个箱子。
“搬......”一声声怒吼声传出，一个个声音扛着笨重的箱子，走在雨中。
刘青看着众人的动作，也莫名的激动起来，他也大喊一声，扛着两个箱子跟了上去。
刘青是门房刘叔的儿子，一开始对于自家老爹跟王掌柜说让他跟来这乡下很不乐意，但一路上跟顾夜白交谈，早已被顾夜白渊博的知识所折服，那点子不乐意早就烟消云散。
一行人咬牙扛着身上的箱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注意着脚下的泥路，雨水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微凉的春风吹在身上久了也寒意催生。八壹中文網
“嘭，”顾夜白脚下一个打滑，摔倒在地上，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纳兰拓停下来朝顾夜白伸出手，一把把顾夜白从地上拉起来。
“别管我，继续走，我没事。”顾夜白大声说着，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
他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陶瓶，好在泥路软，没有摔碎，也不去管腿上的伤，扛起箱子继续朝前走去。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出人头地，底层的艰辛果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受得住的。
“嘭......”
“嘭......”不时有人摔倒，下雨天泥路本来就泥泞不堪，滑得很，再加上抱着或者扛着箱子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几乎走几步就会有人不慎跌倒，膝盖、胳膊肘、腿、手臂......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伤，泥水更是沾了满身都是。
雨水劈里啪啦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众人紧紧咬着牙关坚持着。
虽然才傍晚时分，但是乌云密布，天色越发暗淡，不时的就有闪电划过天边照亮了脚下的泥路，仿佛这场雨远远的没有尽头，就像外面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而这个时候，那个躲在屋檐下的妇人跑回家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公公，正是理正，理正立马让儿子去叫上村子里几个壮丁一块去给李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