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揪着苏予洛的衣摆，苏予洛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眉眼中布满笑意。
领了赏银，生怕苏予洛又回去给自己惹麻烦，白卿言揪着他的衣袖就出了太傅府。
太傅府门前汹涌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一个少年坐在一个草席边守着一具尸体。
白卿言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眉头微蹙就要走过去。
他随手放开了某人的衣袖。
苏予洛不满地皱了皱眉，伸手把人抓住了，“你是我的姐姐，看其他弟弟干什么？”
白卿言：……？
你要是脑子被驴踢了你就眨眨眼？
“别闹。”白卿言嘴角抽了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苏予洛拽住他的衣服就不放，“他在等我，我去处理就好了。”
少年看到两人，抬头看了过来，目光灼灼看向苏予洛。
被彻底无视的白卿言沉默了。
“你处理好。”最后，白卿言眉梢微蹙，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如把他送到正派的宗门里吧？”
听到这，苏予洛却忍不住轻嗤，“姐姐也太单纯了，你真以为正派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个孩子的父母原本是千鹤门的人，十年前围剿魔族时，他父母双亡。”
“千鹤门元气大伤之后，把门派中的遗孤全部遣散，数以百计的孩童被赶出了门派，流离失所。这两个孩子是被卖到那李氏夫妇手里的。”
苏予洛声音轻缓，似乎没有掺杂任何情感。
“就他们，这还是幸运的。”苏予洛垂眸轻笑，“那段时间，魔族还没开始肆虐呢，许多自诩正派的宗门门前已经有不少饿死孩童的尸体了。”
“那段时间啊，宗门所在的山上，那些野狼豺豹可是一只只被喂得油光水滑，魔族狩猎时都轻松了不少呢。”
苏予洛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往那少年那边走去。
白卿言攥紧了拳，“怎么会……”
“怎么会？”苏予洛脚步一顿，弯腰凑到白卿言身前，轻轻笑了，那笑声似乎是从喉咙中溢出，带着浓浓的嘲意。
“白姑娘你对那所谓的正派莫不是有什么误解？真以为那些仙门大宗就是这天下顶好的存在了？”苏予洛弯腰看着他，隔着一层白纱，可以清晰地看见白卿言紧抿的唇和深邃的眼。
苏予洛手指蜷缩了一下，“所谓正派，也有很多豺狼虎豹的，这武林，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免不了流血漂橹，你还是太单纯了。”
“姐姐。”苏予洛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好似在唇齿间辗转了几番，这才带着一丝浓浓的兴味念出了这让白卿言有些无地自容的称呼。
苏予洛站直了身子，转身朝那少年走去。
白卿言握了握拳，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姑娘怎么说也算是因他而死。
她的后事，自己应当帮衬一把的。
少年抬头看着两人，目光中似乎聚着一簇火。
“请公子收我为徒。”看到苏予洛，少年眸子中晦暗不明。
苏予洛看着面前额头磕地的少年，眸中闪过一抹暗芒，“想拜我为师？”
“是。”
“为何？”
“我想学武，我想像公子一般厉害。”
苏予洛垂眸看着少年，轻笑，“为什么想像我一样厉害，你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需要保护的人了，你的命我可以护，你本不必受那些苦。”
少年抬起头，“我不会当一个懦夫的。”
苏予洛蹲下身，饶有趣味和他对视，“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皱起了眉。
“我是魔族的人，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怎么死的吗？”
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予洛带着恶意，一字一句开口，“是被魔族虐杀而死的……”
“苏予洛！”
白卿言看着呆呆坐在原地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警告。
苏予洛耸了耸肩，“现在，你还要拜我为师吗？”
少年愣愣地看着苏予洛，脸上一片空茫。
本来自己的姐姐被所谓的父母杀死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好不容易他决心要跟随恩公，恩公却告诉他，自己的父母是死在他们手上？
少年的眸子中灰暗一片，似乎再透不进一点点光。
“你……”白卿言看着少年这副模样，心有不忍，只恨没有一早把苏予洛撵走，可是现在自己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
恶狠狠瞪了苏予洛一眼，白卿言蹲下身，温声开口，“你姐姐的死，我也有责任，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你姐姐，至于你……你若是想学武，不如跟着我吧，我带你去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听到白卿言又把别人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苏予洛眉梢拧起，薄唇紧抿。
到白卿言说到让少年跟着自己，苏予洛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姐姐有我一个弟弟就好了。”苏予洛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是姐姐有了其他的弟弟，我可不能保证这个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毫不掩饰的杀气扑面而来，少年瑟缩了一下。
白卿言有些恼怒地回头看向苏予洛，“谁是你姐姐，我要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哦。可是白姑娘刚才还……”苏予洛伸手把白卿言捞了起来，目光晦暗不明，唇角微扬，是一抹灼人的弧度。
“白姑娘，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人，你说我性子顽劣，这倒是一语中的，若是你敢带着他，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你想试试吗？”
他笑得灿烂，话语中的恶意却毫不掩饰。
听得白卿言直想把这人暴打一顿。
可是苏予洛语气中的认真却让白卿言犹豫了。
他往后一退，脱离了苏予洛的桎梏，声音冰冷，“苏公子，你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苏予洛看了那少年一眼，“我想做什么，全凭喜恶，白姑娘身边若是出现其他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我想，白姑娘应该不会让这种弱鸡成为我的情敌？”苏予洛轻笑，话语低缓，眸子中熠熠生辉，里面是说不清的玩味，“毕竟，他可是连我魔族最温和的刑罚都承受不住。”
白卿言：……你特么再说一遍？
你说我身边的人是你的谁？
白卿言额头青筋直跳，苏予洛在说什么？
他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
白卿言气得浑身发抖，苏予洛就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