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琼问起自己读书的事情,高智平心微微的松了一些后。倒也极其痛快的回答道:“这一点,草民倒是可以回答陛下。高家虽说也算是大理国的武林世家,可草民却是自幼便对习武没有兴趣,反倒是对读书极为感兴趣,对中原那些诸子百家的书籍,更一向都是爱不释手。”
“中原诸子百家的书,还有历朝历代的史书,草民都读过。草民喜欢法家和墨家一类的杂书,尤其是韩非子和诸葛孔明的书,草民一直在读,而且都是在反复的读。反倒是对于儒家的书,草民并不是很喜欢。草民一直认为,大理国如今的现状,最需要的是法家治理。”
高智平让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执着于法家观念的人,往往性子都是相对强韧一些的。依靠世家大族,所谓的黄老之治固然不可取。可一味强硬的,与后世法治理念,大致还是两码回事的法家理念。至少在现在,反倒是有些过刚易折之举。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想。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喜好的是法家理念。而这么一个理念和想法,若是给他一个实现的可能,对大理国是福是祸都未必可知。想到这里,黄琼倒也起了一些兴致。与此人聊起了一些《韩非子》,却发现此人对法家的书籍,不仅的确都看过了,而且也下苦心钻研过。不仅对《韩非子》,专研甚为透彻。便是其他的法家书籍,如《商君书》、《慎子》、《管子》等,都有相当独到的理解。对诸葛武侯的诸般著作,也理解颇深。到后来,甚至将黄琼的兴趣也勾了起来,放下身段一同研讨了起来。二人这么一直讨论到了,用晚膳时分才罢休。留下此人用了晚膳后,黄琼才安排人将其送回军营。而此人倒也是一个人物。之前与黄琼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哪怕黄琼对他的观点进行了反驳,他并不赞同的时候,也能保持着平稳的心态。黄琼赐宴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要被送回去监押的时候也很平静。就好像,他这次回来原本的家,只不过是走了一个亲戚。见到黄琼这位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与亲戚见了一面。回到军营之中的监押场所,才是回到自己本该的家一样。对于此人的这股子沉稳,便是黄琼也有些佩服,甚至有些另眼相看。但过此人,究竟适不适合,黄琼还要品。毕竟,这个人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自己还需要在掂量。但有一点,黄琼绝对不相信此人会是书呆子。除了此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有些太过于沉稳之外。还有一点,黄琼相信信奉法家理念的人,有可能会意气行事,有可能行事会过于的激烈。但绝对不会是一个书呆子。不过,若是自己真的扶持此人上位,恐怕这大理国倒是要有些乐子看了。黄琼观如今的大理国,是王室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法家在这种情况之下,是绝对不会受欢迎的。历朝历代,律法向来约束的只能是丁斗小民。对于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约束力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会多。若是大理国以法家理念治国的搅屎棍,那些世家大族还玩个屁?就连造反的那些大族,都不能斩草除根,又哪有人会搞法家的那些理念。更何况,如今的大理国朝堂上,基本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你强行推行法家,可总得有人去给你落实和执行吧。那些世家子弟,又那个会给你落实?如今的大理国,甚至逼得历代大理国皇帝,为了从非世家子弟之中甄选人才,从和尚之中挑选进士,便是大理国的儒释。若是自己将此人扶持上,鄯阐候的位置上,倒是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想归想,可若是这就定下此人,黄琼倒是一时还没有下这个决心,他还需要再品一品。就在黄琼沉思的时候,段锦却是来到黄琼的书房。见到段锦,黄琼这才想起来,段锦是要行宫迁到鄯阐府的大理国皇宫之中。将段锦抱到膝盖上,嗅着怀中之人的发香,沉吟了好大一会。黄琼却是突然开口道:“锦姐,以朕的意思,咱们就不要搬了。皇宫那里,也未必安全。反倒是麻烦了许多。”
对于黄琼的想法,段锦却是摇头道:“陛下,这鄯阐候府,我住着总是有些不安。虽说这座鄯阐候府,从白崖迁过来也不过二十年。可是高智升一手兴建的,这些年虽说扩大不少,可是都在他当初的基础上扩大的。高智升此人一向是狡兔三窟,做事做人都留不止一个后手。这座鄯阐候府之中,他肯定会做文章。”
“而且他做的那些文章,以他的为人和性格,根本就不会与任何说。别说高智连,不会知道这些东西。恐怕除了他的心腹,,就连他儿子都未必知道。陛下的那道名单,我也不是没有看过。刚刚与师姐谈了一下,发现他的那些心腹,落网的不足一半。还有一半,都不知道下落。”
“他的那些心腹,都是依附他生存的,更是一向唯他的命是从。可从咱们抓到高智升到现在,除了巴忠泰之外,其余的心腹并未露面,让我一直都有些不安。陛下,这不正常。那些人,绝对不会就此罢手,任凭高智升被陛下行刑。因为离开了高智升,这些人什么都不是,就连生计恐怕都难以维持。”
“而现在咱们对这里,基本是两眼一抹黑。这府中留着多少后手,根本就不清楚。还有多少心腹死士,就潜伏在这鄯阐府之内,还没有完全的肃清,也是不清楚的。陛下的安危,事关天下的稳定,不容得有任何的大意。迁移到宫中,虽说也未必没有什么后手,可至少比这里好一些。”
说到这里,段锦从自己衣襟中拽出了,黄琼那只很不老实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的道:“陛下的打算,其实我是明白的。陛下还是打算,以自己做诱饵,引诱高智升的那些心腹死士,来这里摸营,以便一举彻底剪除他们。可陛下,夜路走多了,总归是要遇到鬼的。”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亲身涉险。有些事情做多了,总归还会出现意外的。陛下如此做,就算不为我考虑,可也得为咱们的孩子考虑一下。若是陛下出了什么意外,又如何让我们母子自处?待他日回京之后,我又该如何的向姐妹们交待?难道陛下,真的让我以死相逼才可以?”
原本黄琼不想搬的意图,就是要以自己做诱饵,将还没有抓到的,高智升的那些心腹死士一网打尽。高智升被关押在军营之中,周边有重兵看押。那些人想要摸进军营,劫营以营救高智升,可能性几乎没有。有了巴忠泰的前车之鉴,想必那些人不会真蠢到家,得再去劫军营。所以,擒拿住自己交换高智升,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可眼下自己的想法,被段锦给揭穿,倒是让黄琼有些愧疚。而看着满脸都是浓浓担忧的段锦,黄琼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个计划,有了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此时有了身子的段锦。若是那些人真的打算,按照自己判断的来。可他们的目标,未必就单单是自己。身为高智升的心腹,他们未必就不知道段锦对自己的重要性,以及现在有了身子。若是他们的目标,真的是自己的话,那倒是省心了。可若是将目标,放在段锦的身上。如今段锦有着身子,动武可谓是相当的危险。自己以身做饵,可同样陷段锦于险地。可若是自己让段锦一行人,搬到宫中去居住。以段锦的性子,绝对不会答应的。若是与自己留在这里,那等于将爱人送到险境中去。想明白这一点,原本铁了心要留在这里的黄琼,却是立马答应了转去宫中。不过,已经做了一定部署的黄琼,却是并不想就此放弃原本的计划。在搬迁之前,黄琼还是下了一番苦功。采取了移花接木的办法,将留在鄯阐候府中的那些妇人,全部都一并打包带走。而让身边的女人,都换上了当地民族服饰,混在这些妇人中一起步行到宫中去。包括黄琼自己,也换上一身普通士卒的盔甲,用护卫作为掩护,用盾牌遮住脸掩盖自己的行踪。便是那些今儿被他临幸的妇人,哪怕走路很吃力,也全部用步行走路。虽说搬迁是在夜间进行的,可也只有百余卫兵押送。摆出了一副,这些妇人并不被信任,押送离开暂时作为行宫的鄯阐候府,另寻地方安置的架势。而在进入宫中之后,整个皇宫内外并未放多少卫兵。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实则,临时该做行宫的,这座与其说像是皇宫,却更像是庙宇的大理国东都皇宫,警戒做的是外松内紧。那百余士兵,都是精挑细选来的。外围,还驻扎了包括了一百弓箭手在内的五百士兵。至于原本作为行宫的鄯阐候府,则内外依旧警戒森严。给人的印象是,黄琼还在这里。因为担心自己搬迁慢了,段锦真的会遇到危险,所以黄琼的动作很快,在戍时之前全部完成搬迁。只是在黄琼一行刚刚安置好,还不到一个时辰。原本作为行宫鄯阐候府,突然之间浓烟四起,并且传出来隐隐的喊杀声。亲自坐镇鄯阐候府督战的赵无妨,派人秘密前来奏报。在黄琼一行人,搬走一个还不到时辰的午夜时分。分别从侯府的一座佛堂,以及正殿的下面,突然涌出大批的黑衣人。这些人,明显对黄琼一行人,进驻鄯阐候府的住处,都了解的很清楚。这些人杀出来之后,便一边放火,一边直接杀向段贵妃所居住的地方。而同时城内,也四处杀出大批的黑衣人。接到通报,听着城内传来的四处喊杀声。黄琼表面上虽说平静依旧,但心中却是不由得喊了一声侥幸。若不是段锦坚持,若是按照自己原本计划来。自己不会怎么样,可却是将段锦陷入险地之中。段锦要是因此出现什么意外,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