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虽说已经秘密告诉马瑞,让他部署针对桂林郡王府的情报收集,但这是需要时日的。一个可靠的情报体系,从建立到发挥作用,都是需要大量时日与金钱的。如今马瑞手中虽说掌握着,景王留下的大批财物,可人员从选拔到培训,在到发挥作用,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更何况,黄琼对马瑞并不是很放心。马瑞哪怕对景王再忠心,可对自己这忠心度就未必有那么高了。将其一个情报体系掌握在别人手中,尤其是还是涉及到桂林郡王府这样,重要的目标,黄琼实在有些不放心。倒不是黄琼天生多疑,而是马瑞这个人,实在让他并不放心。但对于黄琼来说,他很清楚的知道,沉默后面往往意味着爆发。如今桂林郡王府的逆来顺受,让黄琼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他总感觉,桂林郡王府如今这种老实只是表面上的。肯定在暗中准备着什么。而且这个爆发一旦到来,势必会是惊天动地的,甚至危及到天下的安危。别看自己与桂林郡王府有了翁婿之情,可无论是作为女婿,还是作为对手,黄琼知道这只是自己那个名义上岳父的缓兵之计。恐怕两个人相互之间,包括老爷子,谁都没有把这个翁婿之情当做一回事。别说桂林郡王不是司徒唤霜亲生父亲,与司徒唤霜还有着杀父辱母之仇。就算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在这种你死我活争斗上,也不会有什么骨肉之情的。这历朝历代的权力斗争,又有哪个会被什么骨肉之情拖累。他的亲生女儿,尚且为了利益,还能被逼着嫁给自己妹夫做小,更何况一个养女?一旦真到了那边图穷匕见的时候,势必会天崩地裂。情报上缺失,更加剧了黄琼心存的这种异样不安感。如今黄琼也只能,尽可能的多想办法,在战略上多做一些准备。包括对江南诸路文武官员的调整,军械的制造与储备。做好这些事情,黄琼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得力,擅长军事方面的助手。而这个人,黄琼更希望是文官出身。可现在朝中的武将,黄琼选来选去,最终在何家产与于明远之间,还是选择了于明远。何家产,还是被黄琼留在了山西路节度使任上。黄琼如此做,倒不是为了与沈碧君与南宫柔行事方便。将何家产留在山西任上,以方便维持自己与二女,私下里面那些见不得光的关系。而是在黄琼看来,除了山西路表里河山,在战略地位上极其重要。在如今朝廷要全力面对南方,需要一个得力的老将坐镇北方,防备北辽趁虚而入。如今朝中得利武将不多,像何家产这种在军中,能压住茬子武将更不多。更因为何家在军中的势力,多少还是让他有些顾忌。并且相对年纪已经略大的何家产,如今正年富力强。又是文官出身,脑子更加活,也是黄琼自己人的于明远,就成了黄琼首选。所以,在何家产与于明远之间,黄琼最终选择了于明远。在召于明远进京的同时,黄琼也让一直署理骁骑营都指挥使的郭晨,正式接任都指挥使。原本黄琼,这一系列关于武官的调动,尤其是郭晨接任骁骑营都指挥使,是打算与老爷子商议的。但老爷子在听到他的人选和心思后,却并未发表任何的意见。也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给他选择的班底,尤其是中书省、枢密院,甚至是殿前司的某些官员,很是有些不满意。所以只是很平静告诉黄琼,既然印宝都交给他了。他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施为便是了。所有的官员调动,便是高级武官的调动,也不用在找自己商议。不过老爷子也提醒黄琼,如果真的对朝中官员不满意,也可以自己着手开始培养,或是从年轻官员之中着重挑选。老爷子还是这个态度,让黄琼也是无奈。不过,老爷子摆明的态度,倒也让黄琼无后顾之忧。而接到黄琼钧旨的于明远,再与副手交接了手中事项之后,带着家眷进京。河南路首宪,距离京城并不远。所以,于明远到的速度很快。接到黄琼调任的钧旨后,二十多日便进京。至于府邸,黄琼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在进京之后,于明远顾不得安顿眷属,将家事都丢给了李秀,自己便立即进宫窥见。当在温德殿见到黄琼的时候,于明远不由得感叹世事变迁。两人郑州一别,不过是两年没有再见。可就这两年变化,却是斗转星移、如梦如幻一般。面前的这位太子爷,与当初出任郑州制置使时相比,显得更加的成熟与沉稳。如今更是身为当朝储君,并接掌了几乎整个朝政。于明远在前来晋见黄琼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而专门在温德殿外迎接于明远的黄琼,正好被夕阳照耀在身上。虽说身上只是一身书生装。却在夕阳闪耀之下,让人不敢直视。如果在郑州的时候,于明远还模棱两可,如今以及彻底依附在黄琼麾下的他,直接便要拜倒磕头。只是就在他要行三拜九叩大礼的时候,却被黄琼直接搀扶了起来:“于大人,当初自郑州一别至今,你我足有两年未见,可是想死寡人了。”
黄琼的话音落下,于明远并未因为黄琼语气上异常重视,有任何的自得。而是相当沉稳的道:“殿下,自从在郑州与殿下交心以来,臣也从未忘记过殿下。这两年来也时刻惦记与殿下再会。殿下如今身负天下重责,无论殿下此次召臣进京有何事,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明远的话音落下,黄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便要挽着他的走进入温德殿。只是于明远分得清主次,知道这只是这位爷礼贤下士而已。他是当朝太子,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二品官员。这位爷此次调自己进京,还不知道究竟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又如何能与他并肩同行?所以对于黄琼伸过来的手,于明远还是知趣的略微退后半步。稍稍的避让了一下,意思是让黄琼走到前面。只不过于明远并未持宠而骄,尽管心中还是相当的满意。但黄琼在神色上,却是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直接拽着,还是多少有些不自然的于明远,迈步进入到了温德殿。进入殿内之后,看着于明远比当初在骁骑营时,显得苍老了不少的神色。知道他这几年,在河南路没有少操心的黄琼,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想必这两年,于大人在河南路节度使任上,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寡人当初急于整顿糜烂不堪的河南卫军,却实在苦了于大人了。”
听到黄琼提起自己这两年的任期,想起这两年在河南路任上整顿卫军时,节度副使与节度同知处处掣肘,下面的府军兵马使,明里面配合、实则暗里却是在变相抵制。便是几个兵备道也是阳奉阴违。河南路安抚使的支持,也多流于表面,自己可谓是煞费苦心的苦辣酸甜。于明远苦笑道:“有劳殿下惦记了。这两年,臣虽说在任上经历一言难尽,可也幸好有皇上全力支持,总算不负殿下所托。尽管费了一番的心思,可也勉强将河南路的卫军整顿出了一个坯子。虽然不能保证各府卫军都有一战之力,可至少一半的卫军,总算有了一定成效。”
说这番话的时候,于明远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在眼里面的黄琼,却是知道其中究竟怎么滋味。想起自己再陇右平叛时,陕西与陇右二路卫军表现。尤其陇右卫军,被那位只知道任人为钱的李节度使,糟蹋得不成样子。上下沆瀣一气捞钱,把一个卫军搞得跟叫花子一样。陇右卫军虽说是一个肥差,可毕竟地处边远。周边大多数不是吐蕃,便是回纥与党项人。那里的世家子弟,恐怕还要少一些。可于明远这里,各府卫军之中世家子弟比比皆是。这些人到了卫军,除了捞钱之外恐怕也做不出什么好事来。这两年于明远之艰难程度可想而知。看着于明远此次返京之后,脸上的沧桑更加厚重不少。短短两年,头发至少白了一半之后。黄琼犹豫了一下,还是岔过了这个话题。不是他要掩耳盗铃,而是如今于明远调回京城,谈这件事的机会有的是。整顿诸路卫军,也是一个要持续很长时间的事情,倒也不急于这一时。黄琼敲了敲面前的书案,抬起头对于明远道:“寡人这次调于大人进京,说实在的有三件事情,要拜托于大人。一个是寡人如今执掌朝政,但对军务还是有些粗鄙,身边需要一个得利人协助寡人主抓军务。于大人即是两榜进士出身,又统军打过不少的胜仗,治军也有一手。”
“这个助手,除了于大人之外,寡人想不出来还有那个人更适合。其二,就是枢密院的前任枢密使,在任上任人唯亲、大势贪腐,如今已经被行了国法。如今的枢密使一直在空缺,始终在由兵部尚书署理。那是一个书呆子,对军务是半点都不通,让他管枢密院只会一团糟。”
“枢密院执掌这全天下军务,这个枢密使可谓是身上责任重大,如今没有一个得利人掌管不行。这个枢密使如果选用不通军务的文官,只能耽误这朝廷的大事。于大人能文能武,自寡人的意思是于大人,先以枢密副使的身份签判枢密院事,将枢密院的政务抓紧熟悉起来。”
“不过考虑到第三个差事,寡人决定除了枢密副使的职衔外,再给于大人加挂一个兵部尚书衔。这样更有利于于大人,接下来统一协调调动兵部与工部诸有司行事。于大人,你可是要有一个心理,做好挑重担的准备。寡人这个时候调你进京,可不是让你进京来享受休息的。”
第三件差事是什么,黄琼没有明说。而是将自己这几天,写的一些东西递给了于明远。于明远恭恭敬敬接过后,打开仔细看了起来。而黄琼在他看东西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于明远合上那本东西,黄琼才开口道:“于大人,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