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前太子爷吃的所有面食,都只吃人乳和面制成但的。那怕是一小碗面条,也向来都是如此。这座别院内他每次来之前,都要精心给他挑选几十个乳娘。好在喜好男风的他,没有当初陇右那位李节度,这么大年纪还吃奶。往往还在吃奶时,将那些奶娘一并收了爱好。可这位老兄,对这些只提供奶水供给他做面食奶的要求,更是挑剔厉害。必须要头胎的,而且年纪不能超过二十岁。若是超过二十岁的,他便认为奶水不好是不吃的。仅仅这一项,每次他来西京都要耗费几千贯钱帛。若是知道这些后,黄琼会不会被惊掉下巴就不知道了。对于前太子的生活,究竟怎么奢华并不在意的黄琼。一边听着那个太监的介绍,一边眼睛不断的看着这典雅的亭台楼阁。其实若是老爷子允许的话,他倒是真的想要从太极宫内搬出来,搬到这里来居住。太极宫虽说规制庞大,气势恢宏,可黄琼感觉在里面住太过于压抑了。而且对于他来说,多少还有些不便。他更喜欢,没事的时候像今儿一样出宫逛逛,过过那种接地气的生活。太极宫宫禁太过于森严,里面的规矩又实在太多。在那里面除了一个安全,就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什么好处。若是生活在这里,那就方便许多,也相对会自在了许多。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最多也就是想想。老爷子是不会同意,他搬离太极宫到这里居住处理政务。他现在最多,只能看着这里的精巧典雅,而流口水罢了。当黄琼的眼光再一次扫到,面积不大却很精巧的龙池时。眼神锐利的他,突然发现龙池对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这个人虽说只是一闪而过,但黄琼却可以清楚的断定,这个人身上穿的绝对不是太监服侍。这里虽说还算是皇家别院,可自前太子倒台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对这里上心。除了十几个负责洒扫,以及看管的太监之外,便只有二十几个老军,负责这里的守卫,外加防火。那个人即不是太监,也并非是守卫。要么是盗贼,要么恐怕来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如果是后者,那么会是谁?黄琼屈指一算,自己如今想要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还真的不少。兄弟中的蜀王,如今虽说已经流亡西域,可在朝内的根基未必就折损,或是说被挖出来。他能一路出逃,几乎未收任何阻拦。拥有南北镇抚司的朝廷,更未收到任何的线报,这一点便是明证。这位五哥即便是人在域外,却依旧有能力给自己制造,任何他想要制造的麻烦,当然其中也包含暗杀自己。毕竟他已经刺杀过自己一次,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便要成功。除了蜀王,兄弟之中如今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也一样不少。如今恨自己,恐怕在所有人之上德妃母子,还有那个蠢的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还是在那里自以为是的滕王。这还是自己兄弟之中的,至于外界的敌人只会更多。在宁夏府,被自己灭了族的拓跋与野利二族。被自己斩首的陕西、陇右,这两个节度使,在军中的亲朋故旧。因为自己一道折子而罢官,现在还在刑部大狱里面蹲着的,董千红的那个义父一家子。甚至还有可能,是自己的那位挂名岳父大人,在心中未必也会真的盼着自己的好。掐指大概算了算,想要自己命的还真不少。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丝苦笑。才发现想要自己命的人,居然遍布朝野内外,对这个人身份忽然来了兴趣的黄琼,命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之后。挥手示意道:“寡人现在想要单独待上一会,单独欣赏一会风景。你们几个都先出去,在别院的大门处等着寡人便是了。”
听到黄琼吩咐,还不知道这位爷心中想着什么的几个太监,与几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老实的退了下去。几个侍卫原本不放心,想要留在黄琼的身边,至少留在这座花萼相辉楼外。但却被担心他们未必是对手,恐怕伤及无辜的黄琼,坚持打发了出去。待清退了所有的侍卫和太监后,黄琼端起身边的茶抿上一口后,才笑道:“这位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遮遮挡挡了。不管朋友来意究竟如何,既然到离开我这里,总得让我尽尽待客之道不是??我这人虽说没有什么本事,但豪气多少还是有一些,一杯清茶总是要预备的。”
说这话的时候,黄琼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这间花萼相辉楼周边能够听到,却又不会传的太远。而那边的人见到行踪暴露,到也没有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踪迹,光明正大走了过来。不过出乎黄琼意料的是,来的不速之客并非是一人,而是一共五个人,其中三男两女。而几个人的手中,除了两个女人各带了一柄宝剑之外,三个男的都没有携带兵刃。见到这一点,黄琼的眼神微微缩了一下。这些人来者不善,今儿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那三个男人没有携带兵刃。要么就是那种,已经到了不需要兵刃境地的大高手,要么就是有其他办法。比如说,暗器或是用毒,而这两点都是最难对付的。尤其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这更是难以防范。只是黄琼虽说脑海之中,快速的琢磨应对之策,但形势发展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这三男两女五个人,在走到花萼相辉楼下之后,倒也没有含糊,纵深直接跃上楼来。这五个人在跃上楼之后,并没有主动说话,而是形成了前三后二的站位,并隐隐的把黄琼围在中央。看着面前这五个人,黄琼心中虽说略微有些紧张,但面上却是淡淡的一笑:“看来诸位是冲着在下来的。不过既然来了,就不妨报个名来。就算死,也得让在下死个明白吧。”
对于黄琼的淡笑,领头的一个年长之人却是一笑道:“阁下身为大齐朝的储君,在下区区几个人名字,说出来恐怕有污你这位储君耳朵,所以太子殿下还是不知道为好。至于在下几个人,为何来寻找太子殿下?倒是可以与太子殿下说说,免得你这位当朝太子真的死不瞑目。”
“在灵州大开杀戒,将拓跋、野利二部杀成了绝户,还活剐了几个首领。还将二部所有的妇女,都另配你们汉人军户为妻,阁下如此这般可谓是灭族,斩草除根都没有阁下狠辣。就算阁下是这大齐朝储君,打的是为朝廷平叛旗号,可阁下不觉得这些手段,太过于毒辣了吗?”
“阁下,真的以为如此做,拓跋家族就会被你杀绝,你就可以彻底的斩草除根?你这位当朝太子爷,恐怕把我们党项人想的也太过简单了。拓跋家族只要剩下一个人,也会与这大齐朝,与你不眠不休。我们这次来便是来索你的命,以偿还拓跋家族上下,上千口子人命的。”
对于此人的威胁,黄琼却权当做没有听到。非但没有任何的紧张与害怕,反倒是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后,才淡笑道:“几个藏头露鼠辈而已,也配来说让寡人偿命?连自己主子真实身份都不敢说出来。便是来刺杀寡人,还要打着党项人的招牌,也真够给你们主子丢脸的了。”
“寡人那个五哥,派你们来的时候,难道没有与你们说,见了寡人还是说实话的为好?不过,在见到你们主子的时候,可以替寡人传个话,就说有劳他这两年来的照顾,自己都跑到域外,还有心思惦记寡人,寡人多谢他了。只是,等你们有资格活着回去见他的时候再说。”
这个人张嘴党项人,闭嘴拓跋部和野利部,看起来像是一幅为党项人复仇的样子。只可惜,他们说的话,黄琼是一句都不信。倒不是他不信拓跋部,真的没有人会想着复仇。也不是不相信,拓跋部就真的没有人流窜在外。一个几万人大部族,自己是根本做不到无漏网之鱼的。而且这几个人,施展轻功跃上这座花萼相辉楼时候,他便相当敏锐的察觉到,这几个人的功力虽说不如自己的高,但是却都不低。更何况,自己今儿来兴庆宫,只是一时兴起而至。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恐怕自己是在东市,便被这几个人盯上,并且一路跟踪过来的。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踪自己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被发现。而且还悄无声息的摸进这里,就算这里那二十个老军都是一群猪,但这个时候自己在,这警戒也绝对不会太松懈。这几个人,能出现在这里,除了身手不弱。还有一点可能,那就是这几个人都是跟踪刺杀的老手。这种老手,恐怕就拓跋部来说,是没有那个实力能培养出来的。拓跋部若是真的有这种出色的人,早在灵州之战前,就对自己展开刺杀了。或是自己在灵州待的那段时日,对自己展开刺杀了,又真的岂会等到今儿?现在灵州以定,才跑西京来刺杀自己,这不是有点晚了吗?所以这几个人,说自己是拓跋部的余孽,黄琼是半点都不相信。所谓的欲盖弥彰,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而剔除了拓跋部的党项人,这几个人的真实身份,黄琼第一个想法便是蜀王派来的。自己那位五哥,能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的京兆溜之大吉,并且一路窜到了西域。就算老爷子徇私,在追捕的时候睁一只、闭一眼,可带着几万大军跑的。若是没有一定的暗中势力掩护,恐怕也根本做不到。而且这位蜀王逃到了西域,在回纥大杀四方,陇右边军居然连一个上报都没有,这根本就不正常?这足以说明,在西北地区蜀王还有一支地下势力。而且这个势力,绝对还不小。更何况,自己也从有限的情报来看,自己这位五哥手下的能人奇士不少。至于刺杀某个人,则更是轻车熟路。这几个人除了蜀王之外,黄琼根本就想不出来,这天下还有谁在西北有如此实力?与自己现在拴在一根绳上范家,是不会有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