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的语气虽说是冰冷之极,可脸上的淡笑却是一点都没有停止。看着黄琼这脸上的表情,杀气腾腾的语气,那位路安抚使轻叹一声。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那位手伸得太长转运使,遇事只知道烧香拜佛的按察使,以及陇右都巡按恐怕脑袋要保不住。不过听着这位英王冰冷的语气,这位路安抚使咬咬牙,还是想为那位转运使求求情:“英王,臣知道臣属下的有些官员,手不是太干净。不过去岁大旱陇右能取得如此政绩,那位安转运使实在是功不可没。没有他的调度协调,派人从川西购粮,这陇右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此人虽说贪了一些,可也的确有才干。此人极其善于理财,原本就是从户部外放陇右的。其在调任陇右转运使之前,整个陇右亏空达到了四十余万贯,至于拖欠朝廷的各种钱粮,更是达到了百余万贯。其中仅仅丁税,就拖欠三十余万贯。蕃库里面穷的号称饿死老鼠。”
“此人到任不到两年,不仅填补了亏空,蕃库还有了一些盈余。如果不是去岁大旱,陇右拖欠朝廷的钱粮,估计可以全部偿还。去岁陇右之所以没有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也正是靠着这些盈余,从川西购买了一些粮食,才勉强支撑到朝廷赈济,解决了部分燃眉之急。”
对于这位路安抚使这番求情,黄琼沉吟良久才道:“对于你说的这些,如果都属实,本王不是不能考虑的。此事,你暂时先保密,本王会对陇右整个官场,做一个彻底摸底的。在本王拿出最终决定之前,你若是透露半个字,到时候别说他,你自己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黄琼的话,让这位路安抚使忙不迭的点头。看着这个家伙,被吓的脸都有些白了,黄琼淡淡一笑道:“你就不要在灵州待下去了,先回临洮府。作为陇右首宪,你自己先对陇右官员的操行、能力,拿出一个折子来。本王也会抽出时间,对整个陇右做一个巡视的。”
听到黄琼叮嘱他要保密的吩咐,这位路安抚使恭恭敬敬的应承下来。在他走后,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黄琼面色尽管有些凝重,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旁边的张迁,看着这位英王有些阴沉的脸色,也没有敢说什么。在请示了一下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后,也在第一时间告退了。二人离开后,黄琼犹豫了一下,提笔写了一份奏折,外加几份手谕。在奏折上,黄琼禀告老爷子,自己准备却陇右各地巡查事情。同时,也将自己的一些思路,上奏老爷子。希望朝廷能从洛阳诸寺之中,选派一些得道高僧来陇右弘扬佛法,以解决宁夏府无大德高僧的情况。既然佛家讲究普度众生,相比高僧名寺云集的京兆,宁夏府芸芸众生,更需要高僧前来普渡。黄琼希望,老爷子能够以官方的手段,从京兆府请一些高僧来宁夏府。至于兴建名寺所需的钱帛,可以由朝廷或是地方官府负担一部分。当然出家人吗,可以给一些封号以做鼓励。放下手中的笔之后,黄琼吹干了奏折上的墨迹,派人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就在黄琼刚准备去休息的时候了,从西京兼程赶过来的范剑与范刀兄弟,又打断了他。见到这兄弟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黄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范剑如此晚,才从西京赶来多少有些不满意。其实范剑如此晚,才从西京赶来,并非是有意耽搁。而是因为协助,兄长处理西北范家的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到如今才匆匆赶回来。听到范剑说,他嫂子因为眼下怀了身孕,兄长先送嫂子回范家休养,耽搁了一个多月,所以赶到灵州才有些迟了,黄琼不由得微微一愣。范剑的那位嫂子,从自己这里离去之后,并未在灵州继续停留。而是生怕被黄琼缠住一般,直接返回了西京。而且据南镇抚司的人禀报,她离去的时候骑得是最快的马。也就是说,她回西京不久便发现怀孕了。难道这个孩子是?从时间上推算,这个可能性还真的不是一般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异样紧致的感觉。以黄琼眼下的经验来看,知道恐怕那位范夫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与自己夫君,未有过同房之事了。而那三日的疯狂,自己最后都是留在了她那里。这样一推算,那位范夫人腹中孩子的生父?想到这里,黄琼神色多少有些一变。只是看了看听范剑,说起自己妻子有了身孕一事情。面带喜色的范刀,黄琼心中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酸楚。他知道,以那位范夫人离别时,异常坚决的态度。以及自己所知的那个性子,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是,恐怕父子之间今生都无相认的日子。虽说心中有些酸楚,甚至是有些嫉妒。但黄琼如今毕竟经历不一样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范氏兄弟,将心中那一丝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淡淡的道:“那本王,就在此恭喜范兄,马上便要后继有人了。放心,到时候本王一定送一份重礼给孩子,绝对不会亏待范家的。”
对于黄琼这番恭喜的话,范刀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多谢英王还惦念着贱内。刀代表身子不适,无缘得见英王的贱内在此先谢过英王。英王此次高抬贵手,范家上下感恩不尽。今后,英王但凡有什么差遣,直接吩咐范家便是。范家要钱有钱,要力有力,绝对不会让英王失望。”
范刀的承诺,黄琼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看着门外万里无云的天色,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后,背对着范家兄弟道:“本王既不用范家的钱,也不用范家的人。只要范家答应本王做到两件事,这次范家西北分支的事情,本王就权当没有发生过,襄阳府那几千人马也立马可以撤走。”
转过身,看了看范氏兄弟听到自己这番话后,有些苍白的脸色,黄琼却是淡淡一笑道:“放心,这两件事对于范家来说,都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范家虽说百余年下来,从原本的江湖世家,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商贾世家。不过,底子倒是还在,也要讲一些江湖道义的。”
“所以,本王不会让范家,做出什么为难的事情来,更不会让范家变成本王的附庸。这是当初与范夫人谈好的事情,本王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不会在反悔。二位范兄,倒也不必庸人自扰,担心本王会让范家失去独立性,更不会逼着范家做出陷范家为不义的事情来。”
“两件事之中,其中一件对于范家来说,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另外一件事情,甚至是一个大富贵。如果范家做得好了,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桂林郡王府。不过具体,就看范家自己怎么运作了。先说好了,本王不会为范家出面,更不会提供任何明面上的支持。”
黄琼的这番话,将范氏两兄弟说的愣住了。两兄弟在对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由范刀在沉吟一下后,开口道:“不知道,英王让范家做什么事情?还请英王明示。不是范家不相信英王,更不是范刀不相信英王的承诺。只是有些事情,刀也是做不得主,需要请示家主才可以。”
范刀的反问,黄琼倒也没有含糊,直接开口道:“其一,本王需要你们范家在西北,以及江南的情报网。不过这个情报网,并非是要交给本王,本王还没有那么的贪心。你们这两个情报网,别的情报本王不需要。西北地区的,把凡是有关涉及到蜀王的东西,本王都要。”
“至于范家在江南的情报网,本王只需要桂林郡王府的一切。包括他们分布在江南的所有产业,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广南东西二路,湖广南路,桂林郡王府所有人的踪迹,本王需要范家给本王盯死了。桂林郡王府在江南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而这第二件事情吗?对于范家是一件好事。朝廷已经逐步开始收回,桂林郡王府独霸了百余年的海外通商之权,准备全面放开海路通商之权。本王希望范家,能够在其中分一杯羹,将海路通商贸易做起来。本王会暗中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本王要在其中占两分的干股。”
黄琼说罢对范家两个要求,范刀脸色一下子便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这两个条件,对于范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第一个要求的第一个倒是还好一些,只是让范家在暗中协助。蜀王现在已经是死老虎一只,在西北帮着搜索蜀王的情报,对范家来说倒不是一件什么大的事情。可第一个要求的第二部分,还有第二个要求,几乎就是将范家推出去,明晃晃的直接与桂林郡王府打擂台。这对于范家来说,富贵的确是在望,可也是福祸相依的事情。与桂林郡王府对抗,范家还真的未必是对手。的确在陆地上,以范家如今的实力,未必怕了桂林郡王府。有了这位英王的暗中支持,官员那里也不是什么问题。可这出了海,范家又那里是已经在海外,经营了百余年的桂林郡王府对手?而且桂林郡王府,各种手段颇多。明里的、暗里的,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范家行事虽说未必就没有一点阴暗面,可终归还是光明正大的多。不过,说起这件事情,范家到不也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桂林郡王府如今掌握了,几乎整个江南的动态。江南大小商户,无不要看桂林郡王府的脸色行事,这百余年来被压得几乎踹不过来气。桂林郡王府的一个外府小小管事,居然便可以决定一个江南大商户的生死。只要范家小心一点,想法子多拉拢一些江南的商户,再加上眼前这位监国秉政,与皇帝差别在就差黄袍加身的英王,在背后的支持。倒不是一点成功的希望没有。在商场上,危机与风险都是并存的。要想真的将生意做大,又那里有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