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双手握拳，一前一后，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态缓缓屈膝，摆出一副凛冽拳架。
一瞬间天地风起云涌，雷霆在上方交织，犹如常年盘卧沉睡的巨龙，蓦然睁开了眼眸俯瞰世间，欲君临天下。
二人威压一息间对撞上百次，恐怖的波动剥落下簌簌石壁。
互不相让！甚至隐隐有强压一头之势！
原本颓然绝望的众人，眼眸猛然迸射出道道光芒，似在老人身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先祖风采果然威猛，比之史书浓墨重彩还要强绝万分。
中年男人难以置信，面目越发狰狞可怖，他顶着老人的拳架一步步向前走去，肩头朵朵血花炸开，嘶吼声越发嘹亮。
“杀！”
“他这是要硬撑着先祖一拳吗？”
“先祖一定可以击毙他的，一定可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快？！”
被压制在地的众人窃窃私语，仿若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心神全部沉浸在老人身上。
此刻的叶琅，倒是有些边缘化，没什么人注意了。
他眸光飘逸出一缕混沌光晕，紧紧盯着老人颤抖一阵强过一阵的躯体，面色沉重。
那是一副极其破烂的躯体，筋脉断绝，五脏六腑全然搅碎，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生生撑下来的。
这得是多么大的毅力与忍耐。
哪怕是道成境，在如此伤势之下，若是不能愈合，也注定要陨落星空，就此长眠。
而老人，似乎…似乎拖着这么一副破败身子，足足咬牙坚持了千年之久。
叶琅看的出，老人这怀揣着血与怒的一拳若是挥出，必然极尽摧璨，而中年男人必死。
但老人体内的伤势也会在同一时刻内全面反噬。
就像是烟火盛会后的一片狼藉与凋零，再接着，便是吊着的最后一缕烟火气也要随风散去。
“不行！”
叶琅猛然发出一声大喝，旋即快步上前，这番举动顿时吸引了除了老人与中年男人外的全部目光。
“先祖弟子要做什么，道境的斗争他也要参与吗？”
“不，快停下，再往前会死的！”
“小祖…小祖竟然如此赤忱之心性，是我等口眼愚拙，常九在此叩拜！”
他们皆被威压震慑的半跪在地，没人有能力去阻止他。
原先讥讽过他的那些人，此刻也流出两行清泪，重重的对着那个背影磕了一个响头。
响头声此起彼伏响起，与叶琅的步伐恰巧韵合。
叶琅近至老人身畔，伸出右手手抓住了他的一拳。
“小子让开，不斩他我誓不为人，这是血仇啊！”
老人头也不回，拳架与人一般毫不退缩，他红着眼眸大声嘶吼道。
同时拳架再变，老人猛然踏前一步，双拳如锤做敲钟状，浩荡拳意强势挣开叶琅抓去的右手，浑身气势持续攀升。
有恐怖钟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铮铮如剑鸣，直指中年年人。
隐约间似有盘卧万年的巨龙破土而出，在云霄间肆意遨游，发出撼天慑地的龙吟。
众人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威压，七窍流血，齐齐昏死了过去，便是叶琅身旁的那人都不例外。
中年男人蓦然心中一惊，也被这股威势震慑了，不过他并不退怯，眼底闪过一丝汹涌黑雾后，狂笑着继续上前。
叶琅脸色愈发凝重，他看的出，老人拳架变幻之后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拳若是现在中断还好，再晚一些的话，不管挥出不挥出，他的躯体都要碎裂。
悠悠叹了一口气，他恍似有种被下套了的错觉，缓缓探出一只手压制向老人。
“你若是死了，我的机缘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琅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眼底还隐隐有些怒气恼火之色。
老人一怔，表情扭曲复杂，似陷入了一种极难抉择的地步，他连连发出癫狂大笑，最后猛的发出一声嘶吼。
双手抱头，身躯缓缓跌坐在地，拳意如冰雪消融般散去。
一切异象也在此刻戛然而止，中年男人身上的威压蓦然一松，他如一根利箭般直冲了出去，双手作鹰爪状，狠辣的向着老人喉咙撕去。
“呼。”叶琅心中松了一口气，脸色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他又抬头看向中年男人，眼底露出一抹冰凉的残忍，五指如钩，带着一股汹涌混沌气向着对方头颅抓去。
“玄无涯弟子叶琅，今日代师报仇！”
此刻的老人心如死灰，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在听到叶琅的话后，低垂的头颅悄然颤动，眼底光彩一闪而逝。
嘴唇嗡动，好似在一直呢喃着什么，没人听得清，老人最后只是露出一个很辛酸苦楚却又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你是道境？怎么可能！”
中年男人感受到头顶袭来劲风所带来的压迫感，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叫道。
他总从未觉得叶琅如此年轻便能抵达道境，老人的话他也是信了几分。
确实，老人遗留是可以培养出一尊道境的，带回来接受传承合情合理。
面对这突然暴起的叶琅，甚至气息比他还要强势万分，不禁有些慌了神。
老人的状态他自然知晓，不过强弩之末罢了，他就是要一点点去摧毁他的心理，打碎他的傲骨，而后再击杀他。
面对老人，他丝毫不惧，可对叶琅这个全盛的道境，他却犯了怵。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道境怎么来的，面对全盛道境，绝难胜过。
“不管了！请魔尊附体！”中年男人心中一颤，猛然发出一声怒喝，而后黑雾自他眼中翻滚而出，快速将他缭绕。
一条血色的残破大道，在他身后渐渐浮现。
魔族基本都是以血入道，这很契合他们的成长。
叶琅看见魔雾席卷，眼中也是流露出一丝惊讶，而后眼底杀意无限迸射，如耀日般璀璨而炽烈。
杀意近乎要凝聚成凛冽如刀锋的实质，对于叛魔之人，他憎恶无比。
混沌大道在其身后浮现，与血之大道碰撞，虽然残缺，但比之魔神的血之大道却完整不少。
一击之下，叶琅心念转动，大道上面的每一砖，每一石，此刻都迸射出无尽的混沌雾气。
噗！
叶琅五指如钩，深深的渗入了中年男人的头颅之中，五指微握，脑颅便炸开成一团血雾。
混沌大道上，混沌雾气翻涌如江海，在叶琅的心念之下江海一瞬凝聚，宛如一头狂暴的出海蛟龙，携着汹涌澎湃的江涛奔走而去。
尸体缓缓倒下，身后的血之大道似为其送行，在蛟龙冲撞之后，发出一声悲鸣砰然爆碎。
血雾浓郁如水波，此时还并未彻底消散在这方石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