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驰电掣,她终于赶到村长家。
只见他家门前插了六根白幡,大门上也挂了白花和白布,艳阳下的整个房子显得阴气森森。
大黑狗听见外面的声音立马跑出来,看见是柳文玉来了,它摇晃着尾巴围着她的双腿打转。
柳文玉弯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大黑狗蹭了蹭她的手心,随后引着她进屋。
她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草药味,寻着味道她来到后院。
村长呆呆在炉火旁坐着,原本黑白掺杂的头发如今全白了,整个人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叔,出什么事了?”柳文玉心里惴惴不安,轻声问。
村长抬头看了一眼她,瞬间眼睛就流出了泪水,他哽咽道:“双华死了。”
李双华是村长的大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她嫁给崔秀前一月,刚好柳文玉来了桃庄,她们也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
“怎么这么突然,是因为何事?。”柳文玉吃惊不已。
村长哭的老泪纵横,他诉说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因为地震啊,今年春闱崔秀考上了进士,我不知道朝廷把他派到了北方十三郡任职,我也不知道双华跟着一起去了,都是我该死,是我的错。”
从北方十三郡寄书信到桃庄只需要半个月,而进士科的科举考试是在一月,如果姐夫高中,按理来说双华姐姐一定会寄书信给叔报喜,那为何村长现在才知道呢?
不过现在不是疑惑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双华姐姐的一双儿女的安危。
她急忙问:“双华姐姐的儿女呢?”
听到柳文玉提起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村长更加伤心,他摇头一个劲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村长连着说了两遍,柳文玉也知道在村长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于是她赶紧跑到孙珊的房间。
村长夫人和村长一样,一夜间老了至少二十岁,她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柳文玉见了一颗心大恸,她赶紧趴在床沿上,说:“娘,我是文玉,我都知道了。”
“我的好女儿”,村长夫人伸出了干枯的手,摸上了柳文玉的脸,只见她两眼空空,犹如一潭死水。
柳文玉抓紧她的手,然后问:“是谁寄的信?”
“不知道。”村长夫人喃喃。
连信都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那该如何打听双华姐姐儿女的消息呢?
万一双华姐姐的儿女尚存于世,那岂不是正等着他们去照顾,娘和叔叔绝对不能倒下。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看到的信,但他肯定他们看到信之后肯定会吃不下饭,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做顿饭,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她随便做了两个菜,又烙了六张鸡蛋灌饼。
柳文玉:“叔,你先来吃点东西,我有事和你说。”
村长喉咙沙哑,说:“不吃了。”
娘和叔听见双华姐姐的死讯伤心过度,一时间没有想起双华儿女的安危,这也很正常。
柳文玉试着劝道:“叔,我们要先确定信是谁寄过来的,然后找他询问具体的情况,确认双华姐姐是否真的去世,并且您还有外孙和外孙女,他们也是您的至亲亲人,您可不能放弃寻找他们的消息。”
“信没有署名,我也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村长说。
看到村长的可怜模样,她于心不忍,她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涩,搀扶着村长来到堂屋。
柳文玉把饭菜端给他,说:“快吃,你吃完我陪您一起去信使那里打听。”
村长是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男人,心性坚毅,经过柳文玉这么一说,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看见村长吃饭,柳文玉又端着另外一碗饭菜进了屋子,喂村长夫人的吃完后,她又准备了两张饼放在床头。
离开前,她说:“娘,我和叔去打听双华姐姐儿女的消息,您记得好好吃饭,只要打听到消息,我们就会立马回来。”
说罢,她就和村长去了桃庄镇信使张柏家。
张柏刚好从县城里过来,他带着一大堆的信件还没卸车。
村长拿出一张空白信封的信件递给张柏。
他问:“张柏,这封信是谁寄给我的?”
张柏接过一看,竟然是那封寄信之人没有署名的信,他对这封信挺有印象。这封信寄信地点写的是北方十三郡的上清郡,但实际上这封信寄出的地点就在本地县城。
行有行规,作为信使他不能私自说出寄信之人的身份信息,但是小乞丐又不是真正的寄信之人,说出来没有关系。
张柏把信还给了村长,他说:“是县城里的一个小乞丐,六岁左右,嘴角右下方长了一颗红痣,鼻子上有月牙形的刀伤。”
支使小乞丐寄信,大概是寄信之人是不愿意露面,大概是怕被查出来一些秘密。
村长:“能不能陪我们去找一下这个乞丐,我有重谢。”
张柏一个人负责传递桃庄镇和桃庄镇下所有村落的信件,信件这么多,他每天忙的昏天暗地,哪有时间陪着他们去找人啊!他当场就拒绝了。
再多劝也不无用,柳文玉和村长二人决定自己去县城碰碰运气。
等村长驱车来到县城时,她才想起一个人,那就是章炳
章炳虽然和李绥他们上大别山捞鱼去了,但是他的小弟们都住在县城的城隍庙,找他们打听行内人的消息,一定能事半功倍。
于是,驴车往县城衰败的城隍庙赶。
他们赶到时,只有一个名叫小五的孩子在守着城隍庙。
小五不认识他们,但是当柳文玉说出章炳的名字,又说出自己是李绥的妻子,小五才放下戒备。
柳文玉放低嗓音,温柔的问:“小五,你哥哥们都去哪里了呀?”
“小菜哥哥去酒楼帮工了,鸡翅哥哥和鸡腿哥哥在北街乞讨,其他的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小五虽然开口童言童语,但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北街是县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来往的都是有钱的老爷太太,那里最招县城里乞丐的欢迎。
柳文玉:“叔,我们去北街。”
村长对在县城找人没有一点头绪,只能点头。
留下两张饼给小五,两人继续出发。
寻着北街慢慢赶车,她终于看见一大群的小乞丐,因为他们脸上都抹了一层锅灰,穿的都是统一的破洞衣服,柳文玉只能盲象过河,试探着喊了一句:“鸡翅!鸡腿!”
鸡翅和鸡腿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互相对视了一眼。
“哥,我没有自作多情吧!”
“傻瓜蛋,不要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饼哥回来会给我们带鸡腿和鸡翅的。”
在她喊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其他的小乞丐没有任何反应,除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乞丐低着头交头接耳。
柳文玉拿出两个铜板扔进碗里,鸡翅和鸡腿立即抬头,他们两个去过柳文玉家吃过饭,所以他们是识得柳文玉的。
大点的鸡翅惊喜地跑过来,趴在驴车上,问:“文玉嫂嫂,你怎么来了?”
虽然鸡翅的打扮和表情有点滑稽,但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柳文玉:“我来找你打听一个小乞丐,你可曾见过一个六岁左右,嘴角右下方长了一颗红痣,鼻子上有月牙形的刀伤的小乞丐。”
鸡翅常年混迹在小乞丐堆里,柳文玉一描述,他立马就想起来是谁。
他也不问柳文玉找黄包做什么,他立马从身后的乞丐堆里,拎起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鸡翅:“嫂嫂,他叫黄包。”
虽然这个小孩脸上也抹了锅灰,但是她还是能看见他鼻子上有一个白色的月牙形刀伤。
见黄包恐惧地看着自己,柳文玉连忙下车,蹲下身问:“前天你帮谁邮寄了一封信?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黄包战战兢兢地说:“我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的模样。”
就在村长和柳文玉失望的时候,黄包突然说:“但是我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
村长急忙问:“何处?”
黄包有点心虚,他不识字,说不出是哪里,“我带你们去吧!”
这也是个好办法。
于是,鸡翅和鸡腿上了车,而黄包指路带着他们来到了青云书院的后街。
直到黄包指着一家书肆,村长瞬间崩溃,柳文玉也被惊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