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红烛起,堂屋外鞭炮鸣。
稚童手捧喜果和喜糖吵着要看新娘子,谁不想看新娘子呢?旁边的大人也翘首以盼。
后院。
窗户纸上的大红喜字荦荦生辉,案上的两柄大红烛悄悄燃烧着。
崭新的铜镜里赫然是一张娇娥面,美人正在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
此时,走进来一人。
她含笑打趣道:“都照了一个上午的镜子了,可要快点,等会新郎来了可要着急了。”
哪有一个上午呀?
柳文玉:“婶娘!”
“可千万别朝我撒娇,你留着......给李绥吧!”
村长夫人乐呵呵说完,留下独自娇羞的新娘,就转身去堂屋里招呼客人。
而新郎这边早就已经准备好车马,当老叔公点燃鞭炮,高声念“吉时已到”时,排在最前头的李绥和李大娘率先发动驴车。
老叔公年纪大了,稍微走两步就气喘吁吁。
他大喊:“还没敲锣打鼓!李绥你走这么快干嘛?”
在场的年轻人都笑了,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李大娘特别不好意思,因为是她催的李绥。
正主李绥丝毫不为所动,他身后的大壮谨记今天李大娘交给他的使命。
他勇敢的站出来为大哥解围。
大壮:“不要笑啦,我哥早点把新娘子带回来,你们就可以早点开饭。”
李绥:说的没毛病。
众人:大壮是不是有点傻?
村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狼狈的擦了擦嘴角,拿起唢呐,吹响了第一声喜乐。
在敲锣打鼓声中,接亲队伍迅速启动。
接亲会路过李家冲的其他人家,接亲队伍按照惯例是要慢慢前进的。
谁叫李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亲自挥舞着鞭子,绑着大红花的两头驴踢踢踏踏,跑的飞快。
这就苦了后面吹乐的人,他们只能在后面拼了命的追,铜锣敲得断断续续,唢呐吹到后面直接没声了。
李绥也还算有点良知,快到村长家时,他开始慢悠悠赶路。
喜乐重新奏起,在一片欢呼声中,李绥下了车。
外面这么热闹,是他来了吗?
村长夫人摁住柳文玉的手,说道:“不许着急,没有拜堂成亲就要矜持。”
婶娘说的对。
不差这一时半会。
可真等到李绥在她门外催的时候,她突然心慌意乱。
柳文玉:“婶娘,我有点害怕。”
傻孩子!
村长夫人:“如果李绥给你气受,你就来婶娘家,婶娘这里永远有你一张床,一口饭。”
想她第一次出嫁也是婶娘送的,婶娘当时也是这般说的。
那个时候她没有害怕,有的是憧憬自己能有一个温馨和睦家,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婚姻变得不幸。
如果说李绥给了她重新生活的勇气,那婶娘给了她和李绥走下去的底气。
柳文玉拉住村长夫人的手,动情地说:“我生下来就没有了娘,我可以唤您一声娘吗?”
可怜的孩子。
村长夫人比划着手势,回忆道:“你小时候就那么一点点高偷偷跑到我的床上睡觉,我把你喊醒的时候,你就喊我娘。我说是哪里来的小仙童,你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把我和老头子乐的不行,当时我就把你当女儿了。”
她记得这回事,那是她八岁的生日,同时也是她生母的祭日,父亲独自饮酒不想看见她,她一个人坐在父亲的门外哭泣,李继明过来就问她怎么了。
李继明说所有孩子在生日这天会有寿面吃,他可以煮给她吃。
她从来没有吃过,她就跟着李继明回了家,李继明回到家就把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她又累又饿,天黑了之后她就在李继明家随便找一张床睡了。
忙完农耕回来的村长夫人就发现了她,给她做了寿面,还狠狠教训了一顿玩到天黑才回来的李继明。
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在乎她的人,是她太迟钝了。
门外的李绥已经耐不住性子,正想破门而入时。
村长夫人打开了房门,李绥喜不自禁赶紧拉住柳文玉的手。
她要再次嫁人了。
路过村长夫人时,柳文玉停下了脚步,她泣不成声。
“娘,明日回门我来看你。”
村长夫人也是热泪盈眶,她哽咽着道:“好,我给你们备好酒好菜。”
在场的妇人触景生情,拿起小手帕开始拭泪,她们出嫁也是同样如此。
再继续哭下去,喜事也要变成丧事了。
气氛调节者大壮,上前说道:“外头的人也想看新娘子,新郎那边的人也还在等着开席呢。”
是喽!
吉时可耽误不得。
众人又开始手忙脚乱抬聘礼。
李绥背起柳文玉时,趁机给了大壮一个嘉赏的眼神,大壮顿时有点飘飘然。
不知道是哪家的调皮小子喊:“新娘子出嫁了喽!”
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村长夫人在门口目送李绥的队伍远去。
不忍心看老姐妹落寞的眼神,孙家婶子劝慰道:“儿女都有他们自己的福气,你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了,就够了。”
村长夫人:“道理我都知道,文玉走了,我和李担又要孤单单两个人了,我苦呀!”
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只是老姐妹的半个女儿。
老姐妹如此用心对文玉,只希望文玉能以后常来看望老姐妹。
孙家婶子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以后多来找老姐妹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