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到了楚楚这个等级,是不容易被随便就降妖伏魔了的。
就算放在西游记里,他也是个能演一整集,才被如来佛祖一巴掌按下去,还要叫嚣“我还会回来的”这种反派。
所以——
白敛抬起手,系在神魂上的绳子牵着苌楚的手也抬了起来。
黑衣仙尊苍白的手腕上,一条红艳艳的红绳看起来分外明显。
很明显,就是这玩意儿让苌楚的神魂离开傀儡牵制后,吸引本体下来的。
有傀儡和头顶的天幕遮挡,原本这小绳子也没能耐让仙尊下来。
谁想到先是傀儡被咸鱼干的力量弄碎,又是苌楚自己打开天幕,一时不察,这才掉在地上。
苌楚第一个念头是:糟糕,两千多岁的年龄瞒不住了。
第二个念头才是:该死,他本体力量太强,修真界恐怕撑不住。
仙人成仙,之所以要到仙界,就是因为力量太强,修真界承受不住,把人扔到承受能力更强的仙界去的。
他当初一分为二才敢下来,也是这个原因。
他扭头就想回仙界,却被白敛拉住了。
“你还真是卷云门的?”她还以为他说是卷云门的,是骗她的。
苌楚心想:我虽然马甲不少,但是真的没和你说过假话。
白敛看着这张有点陌生,但是分外好看的脸,疏离淡漠的面容上,是熟悉的眼神,脸很白,瞳孔又很黑,看起来有些冷淡,唇色却很好看,冲淡了这种距离感。
比上次那个什么绝不收敛羽客还好看。
属于那种作恶一整部剧,最后要死的时候吐一口血,说一句:“我也是有苦衷的。”然后就会引不少人哭着说:“呜呜呜他好过分,可是死得好好看。”并且立马收获无数改邪归正同人文和剪辑视频的那种反派。
白敛摸摸良心,她不得不承认,有冲击力的五官确实让她的生气少了不少。
刚刚反应过来被骗了这么久,还因为他魂魄被撕扯担心的要死,现在就已经消了六七成气。
白敛抓住主要矛盾:“你跑下来到底是干嘛的,修真界有大事?”
苌楚时刻注意周围,没有灵力坍塌的迹象,心中怀疑可能是造成这里异象的那个力量影响,有这种力量,恐怕不是仙人,也离飞升不远了。
听到白敛的问题,他反手抓住红绳,在手腕上缠绕两圈,顺着绳子抓住白敛的手,隔着绳子牵住她,向来淡漠的眼神染上笑意:“我是为你而来。”
地瓜嗷呜一声哭起来。
父母爱情,关它什么事呢。
当初楚楚还在它肚子里(?)待过的,原来他们的父子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白敛颇感震撼。
她满脑子:我何德何能啊!!!
苌楚看到她嘴唇动了一下,知会地低下头,把耳朵凑在她唇边。
白敛的声音气若游丝:“你悄悄地告诉我……”
苌楚眼尾微挑,想,这必然是要问兰因了。
白敛用比刚刚还低的声音说:“我是不是什么……天道告诉你的魔头……会让修真界整个没了的那种……”
苌楚整个愣住了:“……???”
这他妈怎么想到这里的?
白敛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会不会瓜瓜飞升就是一个预兆,我们以后一手……两手四爪导致飞升大陆分崩离析,所以天道告诉你,要你制止我们,但你……咳咳,总之发现我还有救,所以没忍心下手?”
苌楚:“你倒……洒脱。”
白敛叹了口气,穿越者的命运都不咋滴,她心里早有预感。
她那年老体衰的师父也曾告诉过她,她的命数并不正常,反而有移花接木,花开两朵的异象。
她人都在修真界了,偶尔迷信一下,就算是尊重世界设定了。
苌楚捂住她的眼睛:“别多想,你就当我一时兴起。”
白敛:“你猜我信不信。”
苌楚体贴地换了个理由:“见色起意。”
白敛:“……一时兴起也不是不可能,仙界挺无聊的吧,我懂。”
苌楚:“……”
半边天阴沉下来,空气中湿润的水汽蒸腾,仿佛盛夏的雨后。
另外半边格外干燥,闭眼好像沙漠,连草叶都缩在茎干上,蔫哒哒的,叶子尖甚至已经开始发干泛黄。
两股力量成抗争之势,谁也不让分毫。
白敛察觉到这两个力量都不同寻常,远超于在朱厌身上感觉到的压力。
她在朱厌身边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但不会觉得无法逾越,甚至偶尔会有种错觉,她似乎也有那种实力。
但这两股压力强大得多,仿佛舞台灯,一下把朱厌这个led灯比了下去。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拉起苌楚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字。
“仙?”
苌楚点点头。
灵力和仙力的本质区别并不大,都是相同的力量,类比就是一个像是松散的灰尘,一个是紧实的土块。
他平时用的也都是稀释过的力量,除了纯度更高,和灵力没太大区别。
这二位却没一点收敛,哐哐哐就开始用仙力互相砸,仿佛对方是生死大敌。
白敛目光在两个力量中间转了一圈,一个是未知仙人,目前看来,最大爱好是让人变鱼。
一个是仙域派的咸鱼干,平时人畜无害,爱好似乎是让人变成咸鱼干。
决定了,还是帮自家的。
白敛朝苌楚点点头,又把地瓜拽过来,耳语一番,不等地瓜开口,就抢先说:“十个大罐头!”
地瓜被惊喜砸晕,鸡贼地没说它本来想说的只是五个罐头,快乐地跑到咸鱼干旁边,注入力量。
干燥势力瞬间大盛。
看到雨林变干,白敛骨子里的植树造林意识又有点纠结。
“这个环境破坏了,回头还能养回来吗?”
苌楚正探寻那个力量的源头,突然听到这么人文关怀的话题,不明所以,但习惯了她的跳跃话题,还是顺着说:“可以,这里近海,不会有旱太久。”
白敛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头绿色的力量和这边黄白相见的力量比起来,稍微孱弱一点。
白敛看到在它左支右绌中,一个黑色的力量悄悄混进绿色里,顺着爬过去。
半晌,绿色仿佛触电一般,突然缩回去,黄白两色紧追不舍,绿色好像人身上掉了虫子一样甩开甩去,黑色力量紧紧吸附在上面,然后突兀地变大,包裹住什么东西。
黄白也跟着一起缠上去,绿色还想挣扎,却被远胜于它的力量越缠越紧。
三个力量一起把绿色带回面前。
苌楚打开仙力,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碧莹莹的鱼形玉佩。
趁几个人没注意,玉佩闪电一般射出,却没想到苌楚早有防备,一下把它拽下来,按在地上。
玉佩这才瞪着鱼眼睛,气鼓鼓躺着不动了:“算了,不管你们究竟是要做什么,随便你们吧。”
它瞪着咸鱼干:“你这个**玩意,有**大病,你爱当死鱼当死鱼去,跑我地盘干甚,我可不乐意当死鱼!”
咸鱼干张着嘴:“……”
玉佩越想越气:“**的,不就是占个地方玩吗,至于吗!三个人来抓我,胜之不武!”
咸鱼干一动不动:“……”
玉佩:“我都睡了几千年了,刚醒来,好家伙,就是你们几个,我说,你们是不是抓错鱼了,我才醒来,还没机会犯法,我睡之前也可遵纪守法了!……等等,说脏话不犯法吧?**的,不会吧!”
咸鱼干:“……”
白敛看着它锲而不舍盯着咸鱼干,忍不住提醒:“它好像睡着了。”
玉佩:“……”
它仔细一看,咸鱼干瞪着眼睛,眼神没有焦距,还真是睡着了的样子。
玉佩:我感觉我受到了侮辱。
白敛信口胡说:“但是成仙没登记也犯法。”
玉佩大惊失色:“我我我当年没这个规定!”
白敛扭头:“你当年飞升登记了吗?”
苌楚淡定道:“登记了。”
白敛又看地瓜:“你登记了吧?”
地瓜:“汪!”
白敛:“懂了吧。所有飞升的都要登记,没登记的也要补登,你……啧。”
玉佩一觉醒来,有了牢狱之灾,不敢置信:“可我……我可以戴罪立功?”
它搜肠刮肚:“我可以植树造林,南水北调,我还能……还能提供养鱼技术,技术扶贫!”
白敛越听越不对劲:“你从哪知道这些词的。”
玉佩:“我本体是玉琀……就是**的冥器,能看到点人的前世,不过你放心,我看不到更具体的,只能看到一点点。”
玉琀,是放置在死者口中的玉器,一般都是蝉形,有借着蝉“金蝉脱壳”寓指希望死者“死而复生”的含义。这类器物化形多会带着特殊的天赋能力,它的天赋能力是看到前世倒也说得过去。
玉佩似乎怕白敛不信,骂了一声脏话:“你别告发我,我告诉你你上辈子的仇人是谁,你好先下手为强。”
白敛:“我还有仇人?”她穿越前连讨厌的人都没有,合不来的人也就是疏远一些,哪里来的仇人?
玉佩:“就是你身边这个啊。”
白敛缓缓转头。
苌楚看着玉佩,眼神非常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