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入戏很彻底,出戏也很快，缓缓神，很快抓住主要矛盾：“你是什么人,你早就醒了？”
苌楚回忆起一路的“小作怡情”，面色不改：“主君头还晕吗，怎么都不认识我了？看面色主君现在好多了,应当是从晕车里清醒了，我刚叫人取了冰碗，主君还不舒服可以用一碗。”
白敛怀疑地看着他，奈何对方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到，配合道：“那就来一碗吧……相公。”
又是一声相公,上次是沉浸在幻境里,虽有幻境暗示,但也平和自然,这一声可就试探意味点满,只有戒备,不见柔情。
苌楚心中叹息，肢体动作却自然无比，给她送上冰碗,仿佛毫无所觉。
白敛吃了几口,冰碗冰爽可口,碎冰上浇了碎果和酥酪，口感很真实。真没想到,上辈子在科技时代没等到的全息网游，在修真时代先等到了。
要是能把这幻境随身携带,岂不是有了一个随身游戏仓,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白敛取出来答案之书,想问这个问题，看到身边的灯泡，先默默问：【我身边的魂魄是清醒的吗？】
翻开，答案之书雪白的内页疯狂蹦出一行一行字：【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这书怎么还结巴？”白敛合上书。
就在快合上的一瞬间，一整面“不”后多了几个字：“不是吧，居然是仙尊！！！”
看到那书识趣地没暴露他的身份，苌楚给了它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发挥毕生演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白敛看他每个发丝都写满了单纯和乖巧，一点没信他真的没清醒，懒洋洋手支着身前的矮几，指使这个鬼端茶倒水，还时不时问两句：“怎么今天不撒娇作妖了？”
苌楚被迫重复了两句之前路上的羞耻语录，终于在白敛凉如冰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好吧，其实我是清醒了。”
他坐回去，离开白敛一段距离，看到白敛的表情，连忙补充：“也是刚醒！”
白敛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地瓜在白敛怀里，斜着眼睛盯着苌楚火上浇油：【爹，我妈好像想让你炸成烟花。】
苌楚：【……】
地瓜嘀咕一声：【爹，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是你爹，我是不是有点不孝？】
苌楚：【……】你可拉倒吧……
白敛懒得理他，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先去皇子皇女那一桌，围观他们慷慨激昂怒斥大安国主。
谢皓骂得最凶：“那伙子谢家狗真不要脸，还想打到我们西邑来，呸，他们也配！”
谢皤：“就是，也不看看我们西邑，兵强狗壮，他们打得过吗？”
另外几个皇子皇女纷纷点头附和。
白敛正要走，被眼尖的谢皓看到，拽住她：“钟司徒来了，坐啊，出兵前您写的那篇檄文太好了，来一起骂一下大安啊。”
白敛深沉看她一眼这无知无觉的开心小脸，傻孩子，你懂吗，你醒来以后会面对什么？
应付过去那边指点江山的皇子皇女，白敛转到乌老道那边，这两个人正在积极交流犯上作乱的心得。
米缸子非常语重心长：“这年头，佞臣不好当啊，我每天拍皇上龙屁，能夸绝对不骂，监督每个人对皇上恭恭敬敬，这才叫合格的佞臣！”
乌老道嗤笑：“你这也算？”
米缸子不服：“怎么不算了？”
乌老道：“我这样的才算，皇上要杀谁，我就做法诅咒他，皇上要夺谁的舍，我就做法夺舍，皇上要个龙子稳固地位……”
米缸子：“嗯？？？”
白敛：“这就不必——”
乌老道：“我就拿出我的傀儡人，装成皇子。”
米缸子/白敛：说话不要大喘气！！！
乌老道得意地在袖子里翻找，找了一会，拧着眉头，把袖子举起来，头往袖口探进去，小声说：“我傀儡呢？花了老多钱买的司空晴的傀儡呢？”
傀儡没了？可是他还没用过啊！乌老道陷入迷茫和挣扎，白敛眼看着他要从幻境中清醒，就听到米缸子大大咧咧说：
“肯定是你哪次送给皇上玩了呗，还能咋滴，你这破记性。”
乌老道豁然开朗：“对啊！”
白敛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米缸子，转身走了，背影里一片萧瑟。
无辜被瞪了一眼的米缸子：？
“我说的不对吗？”
乌老道乐呵呵把自己埋在幻境里，给自己夯实了土：“没什么不对的，没想到啊，你这老脑袋瓜子还有点机灵，虽然还是比不上我。”
米缸子得意又不屑：“切。”
以前一直以为卷云门是修真界的希望，是这个奇葩遍地的大陆上仅存的正常门派，白敛今天和卷云门的弟子接触后，总觉得修真界恐怕要完蛋了。
她坐回原位，忧心忡忡：“鬼兄弟，你是哪个门派的？”
看魂魄样子，不像凡人，八成是哪个学偏门法术，魂魄离体，不小心被卷进幻境的倒霉蛋。
苌楚斟酌道：“卷云门。”说门派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
白敛眼中瞬间灰暗下去：“修真界恐怕是真要完蛋了。”
如今整个大殿里的人都深陷cosplay不可自拔，白敛一时也没有破境方法，但好在这个幻境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她有一搭没一搭和唯一一个醒过来的聊起来。
“你是怎么进这个幻境的，地缚灵，还是正好飘过来？”
苌楚：“正巧。”
“那你也挺惨的，哎对了，卷云门平时作业多吗，出门游历有游历作业吗？”
苌楚回忆一下，一千多年也记不清当时的情况，含糊道：“有吧……”
白敛心有戚戚：“我就知道，卷云门作业也少不了。”卷云门，修真界的衡水中学。
“卷云门学过破境法吗，这个幻境应该怎么出？”
苌楚：“两个方法，第一，找到阵眼，可能是人可能是物，破坏它，幻境自然消弭，第二，弄清楚幻境存在的原因，让幻境心甘情愿把人放出去。”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暴力破坏整个幻境。在场两位仙尊，随便哪个都能轻轻松松搞定，但一来，这其中的凡人免不了精神受到损伤，想必白敛也不会同意，二来……
苌楚看看白敛，刚刚的“小作怡情”犹在耳边，此时亮出实力，无异于自爆马甲。
“和我知道的差不多，”白敛也忽略掉暴力破坏的方法，又惦记着把幻境做成随身全息网游游戏仓，不想把幻境弄没，便说：“先试试第二个方法吧，咱们分头去探一探幻境的根源。”
苌楚微微颔首，起身往殿外走去。
白敛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鬼兄弟的名字，回头叫住他：“哎，你等一下，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苌楚走出去一段距离，可能没听到，径直走出了大殿。白敛捻着胸前一缕黑发，想，算了，有机会再问吧。
走出殿外，仰头是一片蓝到虚假的天空，没有太阳，整个天幕也没有光影存在，看久了有些压抑。
苌楚一步踏出，身边景色飞速后移，顷刻间走出数十里，脚步刚停，身后的景物又拉回到第一步的位置，眼前仍然是兀自矗立的皇宫。
看来这大殿，或大殿中某个人，就是幻境中心了。
白敛不怎么熟悉这段历史，凭这两天的所见所闻，把范围锁定在她和谢承安身上。
那一堆皇子皇女显然是凑数的，妖道和佞臣看这傻样也没出戏，显然，原本就算有这两个人，也不会是什么狠角色，排除一圈，也就白敛和谢承安算重要人物。
他们两个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自然引起不少注视，米缸子忿忿：“有皇上宠爱了不起啊，这种场合都满地乱窜，真没家教，家里长辈也不管管。”
白敛看他一口一个长辈小辈，也有两分无语，也看出米缸子是仙域派的，便问道：“你是仙域派哪一辈的？”
米缸子还没从幻境里清醒，但听到这句，条件反射般露出无比骄傲的表情：“我是掌门玄徒孙！……哎？什么仙域派？我刚刚在说什么？”
白敛：“……”
玄……徒……孙……
掌门关门弟子白敛，向来只知道自己辈分大，但没意识到，辈分会这么大。她幻想一下米缸子用橘皮老脸对着她，喊“重师奶”的样子，一股冷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
白敛转身就走，身后，乌老道贱嗖嗖提醒：“你刚刚说你是掌门玄徒孙，还说人家没家教，没长辈管。”
米缸子嘴硬：“长辈总得管管小辈，这是伦理纲常。”
白敛停下脚步，走回桌前，从储物戒掏出一堆练习册，“啪”地扔到米缸子桌前，震得杯中美酒差点溅到桌面上，“你好好做题，做不完，我就去找你师父聊聊。”
毕竟长辈总得管管小辈。
米缸子眼中一片迷茫，“啊？”
鬼兄弟探查外面已经回来，白敛懒得和米缸子解释，迎过去交流一番情报，确定了幻境中心确实在大殿里，松了口气，再次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苌楚紧紧护住自己小马甲，不敢说真名，又不想说假名，折中道：“我叫……你可以叫我……楚楚。”
白敛：“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