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老太太嫁给秦湫之时,正是秦湫春风得意,带领着秦家蒸蒸日上之时。家财万贯,大富大贵,天下仿佛没有什么难事,消遣也只凭乐趣二字。因此,虽然过门才半年家里就同时添了两名小妾在老太太看来也都不算个事,认为不过是和多了两只小猫小狗差不多,是自家相公打发时间,以作消遣之用而已。

然而,老天爷哪里会事事如人意?很快的,老太太就是发现一个大麻烦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怀孕了,这本该是件大喜事,可怀孕的并不只有她一人,那两名小妾也同时怀上了孩子。

秦湫当然是高兴的不能在高兴,为此还特意给祖宗上了香祈请祖宗保佑。并在一次酒后发了誓,说是孩子既然是一起到来,便会一视同仁,不管是老太太所出还是两名小妾生的,只要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就是秦家将来的继承人。

此话一出,怎么不让老太太揪心不已。但碍于身份,一不能在秦湫面前撒泼哭闹,二不能拿两名小妾打骂出气。那段时间真是为难死了老太太了。可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于是,即使有孕在身,老太太也时常跑很远的路去各个寺庙烧香祷告,祈求菩萨保佑,能让自己在两名小妾生产之前诞下麟儿。

或许是诚心感动了上苍,有一日,从一座听说很灵验的寺庙进完香出来时,在庙门口被一名银发长须、气质超然的道人给叫住了。

“施主留步,老道这厢有礼了。”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却出现在和尚庙前,老太太一开始只当是游方路过之人,见自己富贵想讨两个饭钱而已。但怎么说供养出家人都是一桩功德,何况老太太还一心有求于老天爷,所以不管和尚、道士,她从不吝啬。随手便让人取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了道人。

“道长不要嫌弃,且就当请道长吃杯茶吧。”老太太说话一向很客气。

道士还真不客气,接过了银子一扔便进了袖子。可脚步却并没有移动分毫,还是结结实实地挡在老太太的面前,堵住了老太太的去路。

“道长是嫌少?”

老太太便想叫人再取一锭银子。

道士却摆摆手,言道:“贫道既然收了施主的银子,自然得为施主分忧才行。贫道见施主眉宇之间有愁苦隐隐盘旋,不知是否是有什么忧心之事啊?不妨说出来,贫道说不定能替施主盘算盘算。”

此时的老太太还是不怎么相信的。便笑道:“道长既这么说,那能否猜得出来小妇人为何事而忧心了?”

“施主喜气临身本是好事,可偏偏这喜气之中带着两股阴暗的黑气,虽是不明显,但对施主来说也有冲身的危险。所以,施主才会时常感觉胸腹气闷、气涨。贫道不用猜,这事肯定是应在施主肚子里这小娃娃身上了。”

“怀孕之人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道长这只是眼力好罢了。”虽然胸腹气闷、气涨被说对了,但老太太还是不太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游方道士的说辞。

道士又是一笑,一捋白白的长须,道:“我方才说了,施主这喜气之中有两股阴暗的黑气。这可不是小娃娃身体好不好的事,而是将来在大富之家这地位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一旦错失了这头把交椅,只怕会有被扫地出门的一天啊。”

这话一出,老太太便变了脸色,想要细细问下去,但又顾虑身边下人们的嘴巴,只得勉强回道:“我家一向和睦,相公身体康健,且只要我以仁心待人,想必必会平安吉祥的。”

“那样最好。不过,若施主真有需要,可再来这里寻我,找个没人清静地叫三声‘青阙老道’即可。”说完,转身健步如飞,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老太太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个个都暗暗发问是不是遇上了神仙?

这事老太太虽是觉得离奇,但也没怎么在意。大抵还是因为对一个陌生人有三分的戒备,因此并不打算找来帮忙。

可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耳报神把这事捅到了秦湫的耳朵里。没过几天,秦湫突然黑着脸来见老太太了。

“听说夫人出门遇上了一位神人?”

秦湫脸色、声音皆不善,老太太只能小心应对,“什么神人不神人的,不过是个想多要几两银子的游方道士而已。这些人能四处游走,口吃八方,哪一个都是有一、二样能唬人的小技能的。下人们见识少,才会吃惊罢了。相公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等伎俩入不了你的法眼的。”

这话已是软得不能再软了,可秦湫并不买账,继续问道:“听说那个人自报家门,叫青阙老道?”

“他是这么说的。”这一点,老太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如实回答了。

“还真的是他啊?”可这个名字不知怎的居然真刺激到了秦湫的某处神经,面色竟略见扭曲,语气也加深了凶狠,“你说,他都跟你合谋了些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相公怎出此言?我怎么会对付相公?”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秦湫在说什么?

“怎么不会?”秦湫咬着牙,像看仇人一般盯着老太太,“我没有给你肚子里的儿子一个保障,你就恨上我了不是吗?你明明是正室,可儿子却有可能输给妾室的儿子,你心有不甘。你这个庙那个庙的拜来拜去,不就期望老天爷保佑让你的儿子能继承家业吗?那两个最好生的都是女儿,要不然直接胎死腹中才能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不是吗!”

这些话听得老太太心惊胆颤,她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早早出生,也做过梦两个妾室生的都是女儿,可却从未想过要把孩子弄死呀!

“相公,哪里听来的胡话。我只是,只是去求菩萨保佑全家平安的。毕竟家里有、有、有三个孕妇嘛。”

“你都和那个人见面了。那个人都说要给你帮忙了。你还要撒谎!从今天起,你禁足在这屋里,哪里也不许去!”秦湫的眼神更加得凶狠了。但还是没有真正对老太太怎么样,应该是念着老太太肚子里怀着孩子的缘故。

秦湫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心碎神伤,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劣势。

一连好多天的禁足,老太太发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开始,只是身边贴身信得过的丫鬟都不见了,送饭来的都是些新面孔。渐渐地,这些有礼貌的新面孔也不见了,换了两个态度极不好的人来。这也就算了,饭菜还是正常的。最后,老太太竟然在饭菜里吃出了沙子!这饭看来是有人也不让吃了。

这天夜里,一个孤独的黑影塞给门口看守的人两锭大银子后,提着食盒偷偷摸摸地开门走了进来。

老太太不用看光听脚步也知道是自己的奶娘来了。

“奶妈,你来干什么?”

“夫人,你好几天没好东西吃了吧。这些下三滥的东西,都是黑了心肝的。”奶娘看着老太太瘦下去的脸颊心疼地说。

“我还受得住。都是谁在搞鬼?”

“唉!”奶娘唉了口气,“还会有谁?不就那两个的其中一个嘛。仗着老爷宠她,这些日子可作威作福了。夫人这里的事都是她交待的,连那耳报神也是她暗地里怂恿到老爷跟前去的。”

“那另一个了?”

“那一个要好些。明面上还帮着说了几句好话。但她人微言轻的,老爷哪里肯听。夫人被关后,被那一个趁机踩在了脚下,这日子也不好过。我能偷着来看夫人,她多少还出了点力。多半也是盼着夫人能早点脱了困,她便能过回以前那样轻松的日子吧。”

奶娘一面说,一面把几样精致的菜肴端了出来,一一摆好,又盛了饭放到老太太的面前。

“那奶妈你了?她没为难你吧?”

“我一个老婆子,抢不了她在老爷那里的宠爱,她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顶多指桑骂槐的骂两句而已。况且,她现在虽是得了势,但底下的人不服她的一样有很多,暗地里都会帮帮我。我日子过得到还可以。我就是担心夫人你。”

“我没事,只要等到孩子出来了。就好办了。”

一听这话,奶娘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既气愤又着急地说道:“夫人是被关糊涂了么?这都多少天了,你还不想办法,还要等到孩子出世?你就不怕你这孩子出不了世吗?”

“有相公在不会的。”老太太相信秦湫不会让亲生的骨血有事的。

奶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夫人,熟话说,这有后娘就有后爹。那一个还能在老爷跟前说几句话的,都担心孩子能不能好好生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心大啊!”

“她也担心孩子?”老太太这才惶恐起来,“可我被关这里,又见不到相公,我能做什么呀?”

“这事我想过了。家里是没人能帮上忙了。我们得上外面去找人帮忙。”奶娘压低了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打算出趟门,去把那个道士找来。”

“可,”奶娘的想法让老太太顿觉不安,犹犹豫豫地说:“可相公就是因为这那个道士生气的。我们还去找他来,相公不是更加生气吗?”

“哼!”奶娘没好气地冷冷一哼,“他生气算什么!只要夫人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就成了。他都没考虑过你的性命,你还管他生不生气?我们又不是要害他的命。怕什么!难道你只顾着夫妻情分就不顾孩子的安危了?”

老太太听了也是没辙,奶娘的话确实在理。只好道:“那、那就先试试看吧。”

想来,只要孩子平安出生了,看在孩子的面上相公会谅解自己的。如今当然是以保住孩子为第一要紧。

“那就这么说定了。夫人行动不便,这事我就自己一个人全办了。到时候,你可别不高兴。”

“嗯。”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奶娘是怎么找到青阙老道,是怎么跟他说得,又商量些什么计策?老太太一概都不知道。但很快的,秦府里就发生了变化。

起先是每天一到夜里,在宅子的某一个角落里就会发出时断时续的女人哭泣之声,“呜呜呜…………”很小、很细,让人能听见,却无法找到出处。后来,这哭泣之声慢慢地变大了,响在了更多的角落,听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很害怕这声音,觉得渗得慌,于是一到天黑就都裹在被子里早早地睡下,期望睡熟之后便不用听到这哭声了。

然而有些事是越是想躲开,它反而会缠得越紧,没两天就又发生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哭声转变成了笑声,“哈哈哈…………”“嘻嘻嘻…………”的,听上去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一阵阵比冬天还要冷得冰冷。而且,这声音还不躲在角落了,它变成了一阵风、一片云,不是在人的身边就是在人的头顶,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你说这是有多么的骇人!仆人立刻吓跑了好多。除了签了卖身契的,其他的好多人宁可不要这月的工钱也不呆在秦府了。

这个时候的那两个小妾,不管是心好的还是心狠的哪里还有心思管老太太?她们是不能跑的,心里也就只剩下想要怎么保住自己这一件事了。

说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说发出这哭声和笑声的就是前面钱家老爷的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小妾——段氏小夫人!

段氏小夫人之所以这样闹,就是因为她死得真是太惨了,心中怨恨滔天,难以入轮回,必是要找仇人寻仇的!

这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再结合这些天来府里这怪异的女子哭声和笑声,让人很难不怀疑就是这么回事。所有的人就算明面不说出来,心里也信得有七、八分。

而这仇人是谁?别说秦家的人就是整个青峪镇的人,还能想出除开秦湫之外的第二个人选么?

可本该一样担心自己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却心情轻松得很。因为这个消息就是奶娘在那青阙老道的指点下四处传扬开的。不仅传了段小夫人的身份出来,同时还传出了一段话:说是段氏小夫人虽是妾室,活着的时候得了正室太太的认可和疼爱,因此,她对正室夫人都极为尊重。一个家里只要有正室夫人坐镇,必会让这段氏小夫人忌惮三分。

夜半的哭声、笑声那样可怕,传言又飞得到处都是,秦湫不管信不信,都得做点什么才行。所以,一天前老太太的禁足已解除,以前用的下人都回来伺候老太太了。

但秦湫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又打算去找个高人来做法。或超度、或镇压,把段氏小夫人这事给解决了。

可段氏小夫人本就是为了给老太太解围而炮制出来的,那里有真身?且已恢复了自由之身,老太太虽性格弱些但也懂得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的重要。因此通过奶娘知会了青阙老道,让他就此停手。

青阙老道收了老太太表示感谢的银子,也同意做罢。

很快的,秦府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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