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恒大的妻子叫许华,许华现在是月月吕江月唯一的亲人。
许华的娘家是边远山村,在高考成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她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专科的,第一个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山村的女孩子。
——那时候的许华是父母的骄傲,村里的光荣。
那时候大学毕业生,也是需要“拼爹”的,但是不需要自己天南海北四处找工作。
没有任何背景的许华,毕业后,分配在吕恒大母亲所在小学隔壁的县制药厂工作。她在厂里面当了一名技术员。
侦察连连长高义转业后,有一个叫殷勤的女孩,不顾一切的跟他回到了老家,做了他的妻子。
早一年转业的侦察连副连长吕恒大,回到家乡已经是大龄青年,他的结婚对象是母亲张罗介绍的。
早在许华分配到制药厂的第一天,质朴清纯、漂亮苗条的年轻女孩,便被吕恒大母亲列为了儿子结婚的首选目标。
找制药厂领导,找厂里的工程师,在工作上对新来的小姑娘关怀备至;在生活上嘘寒问暖,年轻的女孩被阿姨全方位照顾上了。
对于孑然一身的女孩子,隔壁邻家阿姨是个和蔼可亲的亲人。
阿姨在学校当老师,闲暇的时候,会到制药厂去唠嗑,会在女孩同事面前,不厌其烦地夸奖自己的儿子,——儿子是野战部队的军官,他的连队是部队的钢刀、尖刀;儿子相貌堂堂;儿子武艺超群;儿子一身是胆;儿子有很多军功章,仅仅二等功就有两个,三等功多了去了。
阿姨“大大的,狡猾狡猾的”,她从来不对年轻女孩一个人说自己的儿子,她说儿子的时候,往往是关心地问她其他的同事,问他们的子女情况,然后在不经意间说自己的儿子。
当然,阿姨——吕恒大的妈妈夸奖儿子的时候,年轻女孩许华是一定在场的。当然其他的叔叔阿姨听多了,慢慢的也琢磨出她的话中有话了,他们也会随声附和,夸她的儿子。八壹中文網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她的儿子吕恒大确实了不起,是英雄。
当吕恒大转业回家了,小伙子脱下军装穿上了警服。小伙子一样英气逼人。
小伙子在公安局上班,工作是很多人羡慕的。
军人出身的小伙子在家里也十分勤快,做事情尤其麻利。他母亲本来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小伙子回家后,更是窗明几净了。
小伙子敦厚踏实,从不炫耀他的过去,用当时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能够“保持革命的优良传统”,心甘情愿做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哪个民族没有英雄崇拜情结?哪个女孩不崇拜英雄?年轻的女孩子在同事们的穿针引线下,很快与吕恒大成为了一对恋人。
一年后,他们洞房花烛、喜结连理。
越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月月。
善良的公婆将年轻的女孩子视为自己的女儿,事业一帆风顺的丈夫对她相敬如宾,他们的爱情结晶聪明伶俐健康活泼,一家人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那时候,不管是在制药厂,还是在老家的山村,有多少人羡慕他们一家人哪!
可是,万万没想到,曾几何时,罪犯的一声枪响,将幸福中的许华一下子推入了万丈深渊------
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什么是幸福?
一个无所事事的穷人说:有钱就是幸福。
一个匆匆忙忙的富人说:有闲就是幸福。
一个满头大汗的农民说:丰收就是幸福。
一个漂泊他乡的游子说:回家就是幸福。
一个失去双脚的残者说:能走路就是幸福。
一个失去光明的盲人说:能看见就是幸福。
一个日夜加班的工人说:不上班就是幸福。
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说:治好病就是幸福。
一个四十有几的光棍说:有女人就是幸福。
一个衣不遮体的乞丐说:有饭吃就是幸福。
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说:考上大学就是幸福。
一个北京奥运的选手说:拿到金牌就是幸福。
一个丢失孩子的母亲说:找到孩子就是幸福。
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说:能够活着就是幸福。”
现在对于许华来说,她已经不再奢望幸福了,她只求女儿平平安安!
女儿吕江月和高胜寒、江南烟雨进来的时候,许华在后面的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
客厅里面的人嚷嚷着往外面去,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感兴趣,她对自己今天的选择,不后悔,剩下的就是默默无闻的干活。
吕江月在外面大喊大叫,许华隐隐约约觉得是女儿的声音,会不会是女儿回来了?女儿是她的唯一希望,放下手头的活,不动声色,许华快速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间是客房,许华有时候会进去打扫卫生。
到客房拉开窗帘,许华看见了女儿,看见了跟女儿一块来的两个年轻人,也看见了脱离苦海的希望。
年龄大一点的,许华猜不到是谁,情绪激动的少年郎,她估计十有八、九是高义的儿子。
看见他们双方在理论,许华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在慢慢的坠落。
听见汪保民恬不知耻的提出,要见到三千万的苛刻条件,许华仿佛看见希望在眼前轰然落地,——两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拿得出三千万?绝无可能!
眼看着大家伙往外面走去,心灰意冷的许华默默地下楼,默默地继续摆弄她的锅碗瓢盆。
如果说许华不想尽快脱离苦海,那是说假话,不可能的。但是,你说她的心里有多迫切也是不真实的。
自从与汪保民签下了“卖身契”,许华就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再苦再累,再委屈再屈辱,也就是三年!
为了未来,为了丈夫的好战友,三年不算什么,三年很快会过去的。
高义是丈夫最亲密的战友,他现在自身难保,唯一的指望没有了。
没有了指望,你会指望吗?你不会,许华更不会。
许华是大山的女儿,苦难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尤其是丈夫牺牲后的这五年,苦难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吃够了,麻木了------
司机老胡接到汪老板的电话,兴冲冲的第一个通知了许华,“阿姨,我们老板今天赢了,你中午不用做饭了,他们全家人一起到外面去吃,老板在馆子里请客。”
老胡上楼请了汪保民的太太和小女儿下来,又去搀扶了汪保民行动不便的老爸,他一边夸奖老板的大智慧,一边嘲笑那两个年轻人不明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是以卵击石。
老胡的高兴通过他的大嗓门在屋子里迅速传播。
老胡他没有叫上许华,许华是保姆阿姨,在老胡眼里这个阿姨就是保姆,根本不是老板的家里人;他甚至没有去想那两个年轻人是为谁而来的,一个保姆在他眼里确实无足轻重。
老胡兴致勃勃的来到储蓄所门口,稀里糊涂被汪老板炒鱿鱼了。
听见月月妹子的呼唤,毛毛高胜寒是第一个怒火中烧的,他迅速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江南烟雨,要去找汪无赖理论。
江南烟雨没有接毛毛递过来的公文包,他用手背挡了一下。
挡一下就够了,江南烟雨清楚毛毛是救人心切,更了解毛毛不是一个猛张飞。
怒火中烧的是高胜寒,大哥无声的一挡,等于是命令,他立即执行命令,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火冒三丈的是汪保民,他也有朋友,不过他的朋友都上了车,这时候,即使是没上车,也没有人能够抑制他心中的那一团邪火。
怒气冲冲的汪老板疾步走到他的大奔面前,对老胡大吼一声,“下来!”
莫名其妙的老胡乖乖的也是小心翼翼的下车了,一脸迷茫地望着老板。
一屁股坐上了驾驶室,汪保民看也没看老胡一眼,那老板的霸气脱口而出,“你可以回家了,明天这个时候过来结工资。”说罢,一用力,关上车门,掉头疾驰而去。
在连续不断的按了一连串急促的喇叭之后,大门开了,汪保民将车子直接停在了客厅门口。
没有停留,汪保民下了车大步往后面的厨房走去,吕阿姨不在厨房,他转身去了父母房间,没人。
打开了一楼所有的房间,没人。汪保民略一想,他立马冲上了二楼。
打开二楼的每个房间,还是没人。这时候,汪保民流汗了,汗水不仅仅是因为天热的缘故。
抹了一把汗水,汪保民不敢停下脚步,他接着往三楼冲。平时缺少锻炼的汪保民,冲得动的是高度紧张的神经,人是冲不动了,扶着楼梯一个劲的往三楼走。
上气不接下气,汪保民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三楼。
三楼除了楼梯间和储物间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就是凉亭。
凉亭的主人哪里有休闲的雅致,晾晒衣物成了它的主要功能。
在凉亭的中间有一个中年妇女,她盘腿坐在楼面上,她的身边是一张椅子,椅子上有几件旧的衣服,女的在全神贯注的撕衣服,也在撕着汪保民高度紧张的神经。
谢天谢地!汪保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坐在凉亭里面的正是吕江月的妈妈,吕恒大大队长的遗孀,——许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