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匈奴王庭。
身材魁梧,面容威严的头曼单于,斜靠在首位王座,神态懒散道:“诸位说说,大秦的皇长子扶苏该怎么处治?”
“大单于,当年秦国大将带领三十万大军将我们赶出那片肥沃丰盛的河南地,逼得我们在这大漠中东躲西藏,没有一个固定的栖身之地。这耻辱,我们怎么能忘!”大单于右手位一壮硕汉子站起身,将装满马奶子的大碗摔在地上,怒道。
“以我之意,杀!杀了扶苏,举族南下。太子不是说了,南方的秦国正在发生动荡,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夺回那片肥美土地的大好时机!”
“得了吧,丘林单于。谁不知道你族大部分部落祖居阴山深处,距河南地咫尺之遥,垂涎那片肥沃的土地。当年秦军北伐,你丘林族贪图河南地的肥美,迟迟不肯北撤,结果被蒙恬大军所灭,你丘林族之中的部落实力锐减。丘林单于,不论是南下复仇,亦是占领那片肥沃土地,都是对你族有利,凭什么怂恿大家一起南下呢?”
坐在丘林单于对面的呼衍单于说道。
“对啊,丘林单于。秦国虽然发生动荡,但是蒙恬的三十万大军丝毫未损,蒙恬的统帅依旧如常,南下?拿什么南下?拿儿郎们的命去硬碰秦国的长矛?我不同意南下。至于,杀不杀扶苏,我无所谓。”
呼衍单于旁边的须卜单于一脸无所谓道。
“兰王,你说呢?”头曼单于看向尾座默不作声的兰氏族长问道。
兰族部落最少,但是部族团结,全族如同一体,皆奉兰氏族长为王,是以兰氏单于也被称为兰王。
兰氏与秦国陇西祖地渊源甚深,时有书信往来,自然不主张杀扶苏。但是他身为匈奴四大贵族之一,所作决定亦要为匈奴着想。
兰王想了想,说道:“秦国虽说是动荡不安,但是实力与国力尚存,根本不是我们能图谋的。不说其他的,单单阴山下,蒙恬统帅的九原大军,我们万万不是敌手。再说,当年我们全盛之时尚不是秦国对手,何况现在,资源贫乏,士气低落。提议南下之事,实乃蠢笨之极!”
“你。。。”丘林单于气道。
兰王没理他,继续说道:“至于秦国皇长子,扶苏。素有名望,不论是秦国,亦是我族,都对扶苏推崇有加。他即是敌人,亦是英雄,英雄不应如此屈辱而死。扶苏对于我们,杀之不得,放之可惜。在秦国,想要扶苏死的人很多,想要扶苏活的人更多。我的意思是,大单于能否用扶苏,左右逢源,换取双重物资,赐予那些无力过冬的部落。”
头曼单于微微点头,看向一侧的冒顿,问道:“太子之意呢?”
冒顿闻言,右手抚胸,低头道:“但凭父王之意!”
头曼单于意味深长看了冒顿一眼,笑道:“诸位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此事重大,已经不是单单讨论扶苏生死了,还有是否南下之事。本单于需要细细想想,容后再议。”
“哼!”丘林单于满脸愤怒,第一个离开王庭。
其余单于右手抚胸,向头曼单于告退。
待众人走后,头曼单于自己躺在偌大的王座之上,看向冒顿,说道:“我儿,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冒顿恭敬道:“父王有命,儿自当知无不言。”
“各位单于说的都对,也都不对。”冒顿一句高深莫测之语。
“怎么说?”头曼来了兴趣。
冒顿沉声道:“对于皇长子扶苏,既不能杀,也不能放,而是共谋!”
“共谋?”头曼又糊涂了。
“对,共谋。共谋则双利!”
冒顿徐徐道来,显然是深思熟虑,“我族西有大月氏,东有东胡族,南有娄烦,白羊族。可谓是四战之地。我族内部,单于并立,部族林立,号令不一。如此境况,我族怎能长远发展。”
“我本打算,与扶苏共谋。我们助他夺得大秦帝位。他登上帝位,可以助我们,或物资,或钱粮,或兵力,征战四方,一统草原,此谓之双赢!”
“但是我跟扶苏接触过之后,我发现这个想法行不通。扶苏正直仁爱,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即使对他有利,他也不会与我们共谋。”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依旧是共谋,不过不是与扶苏共谋,而是与扶苏背后的势力共谋。”
“对于扶苏,我们既不能当俘虏对待,也不能放他回秦。扶苏是英雄,我们要尊他敬他。而我们则需要打着他这面大旗去跟秦国的势力合作,壮实自己。”
“只要扶苏还在我们手上,对于这些势力,我们就能游刃有余谈判共谋,占据优势。借助秦国之力,不出数年,便能一统草原。”
“这是儿的谋划,请父王定夺。”
头曼心中震惊,冒顿谋划之深远,甚至超过了自己。
他的想法跟兰王一样。
扶苏杀之不成,放之可惜,只能跟秦国换取资源,充实自己。
而冒顿却将扶苏当做一个肥羊,边养边宰,予取予夺,可谓谋划深远。
“我儿谋划深远,气魄之大,令为父赞叹。”
“老咯,老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草原未来是你的,我相信,我族在你的手里,定能走的更远。”
头曼单于懒洋洋躺在王座上,感叹道。
冒顿闻言,急忙跪在地上,说道:“父王!儿之谋划皆为父王分忧,父王千秋正盛,必能带领我族走得更远!”
头曼看了看冒顿,点点头道:“我儿有此心,足矣。”
冒顿松了口气。
头曼忽然又问道:“假如你当了大单于,你将如何对待你的弟弟?”
冒顿心中一跳,谨慎道:“其他的儿不知道,但是儿保证,父王之命,儿定然听从!父皇要儿如何对待弟弟,儿便如何对待,绝不违背父王之意!”
头曼单于闻言一愣,忽然大笑道:“我儿坦诚,父王相信你!此事尚早,容父王考虑考虑。我儿当先谋划秦国之事。”
冒顿半跪抚胸告辞,转身的瞬间,眼中寒芒浮现:“父王,对不住了。单于之位,我会自己夺过来的。至于你和你的阏氏,还有那个小杂种,我会送你们去下面享受天伦之乐!”
就在冒顿离开的瞬间,头曼看着冒顿背影良久,忽然叹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