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斯沉重道。
“啊?啊!丞相请讲!”胡亥还在神游天外,忽然被李斯叫了回来。
“太子,今日大朝会,你也看到了。满朝文武,只有寥寥几人真心拥戴于你。而太子却不思勤政,不思守孝,公然在这议政大殿玩乐起来,这让文武百官看到,作何感想?”李斯沉声道。
“这里太憋屈了,孤都快憋死了,这才。。。这才。。。”胡亥小声道。
赵高忽然开口道:“这似是山东贵族的玩乐,大秦从来没有此种消遣意志的东西。太子有这玩乐,老奴为何从来没见过。不对,老奴整日侍奉皇帝与太子,太子决不曾有如此六国玩乐。九皇子,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这个东西是你带给太子的吧!”
赵高忽然向将闾问道。
“不错,蛐蛐是我在路上抓的,石瓮是我派人找的。”将闾一愣,如实说道。
“皇帝虽未发丧,但是九皇子应该明白,你和太子现在应是守孝时期。再者,太子的处境,您也知道?九皇子作为兄长,在这非常时期,引诱太子玩乐,有何居心?”赵高忽然朝将闾发难。
卧槽,这老狗发什么神经。将闾心道。
赵高突然发难也是心有计算,自从将闾毫无征兆出现在沙丘行宫,赵高心中就有种不安之感,却不知这感觉因何而来,毕竟自己跟九皇子将闾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直到刚才回府洗漱间,暗卫影子已将皇城事情告诉赵高,赵高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来来回回想了几遍,就在脑海中过第五遍时,赵高忽然毛骨悚然。
他终于发现自己不安由何而来。
不错,刺杀将闾的命令就是赵高下发的,他没有规定时间和地点,只是说巡守期间,务必除掉九皇子将闾。至于除掉他的原因很荒唐,就是随机的,只因为他的英武跟皇帝少年很像。
杀他不是最终目的,赵高很早开始布局,最终目的是杀死所有皇子,替胡亥扫清障碍,借着始皇帝灯下黑的习惯,暗中布局,以待时机。胡亥随驾,精通秦律,还有论政时的精辟之言都是赵高手笔。
此次巡守,皇帝病重,赵高看到了机会,暗中给皇城下了命令,务必除掉一个皇帝喜爱器重的皇子,给皇帝本就垂危的身体给上致命一击,等到皇帝病危,不能理事,自己便篡改遗诏,拥立胡亥继位。
是的,天下不仅李斯一人会模仿皇帝的字,他赵高也可以,他李斯是书法大家,赵高亦是,甚至比李斯模仿皇帝的字更具神韵。
谁料想,将闾死而复活。
皇城发生的事虽然超出了赵高谋划,但是目的达到了,皇帝还是死了,死的很突然。自己也抓住时机,将丞相李斯拉上贼船,让阴谋多了几分胜算和靠山。
现在胡亥继位了,自己的谋划似乎也没有偏差。刚开始的赵高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复盘几次发现,重要的几步,还是超出他的谋划。
其一,在他的谋划中,蒙毅是必死的,不论他是报私仇,还是因为他属于蒙恬扶苏一伙,反正他是必死的!他死了,自己才能当上郎中令,随时见到陛下,进行后面的谋划。谁知蒙毅竟然跟平常宛如两人一样,对着遗诏没有发作,也没有大闹朝会,甚至诋毁胡亥,反而早早跪地接诏,有了拥立之功,再想扳倒他,杀了他,难上加难。而蒙毅,是跟将闾一块来的。
其二,他竟然因为将闾落水案,被贬了。由九卿高官太仆令贬为九卿属官,中车府令。虽说自己干的事情没变,但是自己不升反降,意味着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谋划。
赵高心急重重,所以催着李斯尽快处死九原蒙恬扶苏,他现在所惧着,唯有掌兵权的人。
正好遇到将闾和胡亥玩乐,赵高趁机发难,探探将闾的底细,毕竟此人竟能死而复生,有妖异之处也未尝不可。
赵高要知道他到底是无心之谋,还是有心为之。如果无心之谋,自己便可从容布局,如是刻意为之,自己说不得就要撺掇李斯,铤而走险,先除掉将闾。
将闾当然不知道赵高的心理活动,占了半页篇幅的心理活动,在脸上表现出来的竟然是片刻的阴晴不定。
将闾看着脸色阴沉的赵高,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拱手道:“府令,本皇子并无居心。十八弟年少,终究是个孩子,我这当哥哥的路上看到好玩的,送与少弟,可有不对?到这才知,父皇新丧,太子至孝,悲痛欲绝,六神无主,我这哥哥的心疼弟弟,陪弟弟玩耍片刻,让太子避免过度心伤,有何不对?说到底,十八弟还是个孩子,别给他太大的压力。凡事,都有丞相担着不是吗?”
李斯点点头,说道:“九皇子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太过紧张了。却忽略了,太子还是个孩子,我们应该给更多的包容和关爱。”
赵高沉着脸没有说话。
“九皇子,还请移步偏殿,我等有要事禀于太子。”李斯朝将闾拱手施礼。
“丞相请!”将闾回礼,转身走向偏殿。
哼,什么要事,不过是密谋蒙恬扶苏的赐死诏书罢了。我早知道了,不屑听。
将闾心中暗道。
“丞相,老师,你们有何事非要与孤商议?”胡亥不解道。
李斯不说话,看向赵高。
赵高无奈,只得将方才对李斯之言讲与胡亥。
“什么?什么?什么?赐死大哥?赐死蒙大将军!不行,万万不可!孤不同意!”胡亥大叫道。
“除了父皇,大哥是我最敬佩的人,不能赐死他!父皇说过,蒙大将军是国之干将,北方长城,不可自毁长城!”胡亥摇着头。
“太子,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了!”赵高忽然高声道。
“我们是矫诏,你是篡位,你觉得扶苏知道真相,会放过你吗?你,我,丞相,必死无疑!”
“不可能!大哥仁爱,断断不会如此!”胡亥不信。
“太子,你太天真了。天家哪有私情,父子兄弟残杀的数不胜数,如果太子还抱有此想法,不如我们趁早北上,向扶苏跪地求饶,或可活命。”李斯淡淡道。
“丞相,真要如此对大哥吗?”胡亥抱着一丝希望。
“必须如此!”李斯没有一点犹豫。
希望破灭,胡亥跌倒在地,“那一切如丞相老师谋划。胡亥无异议。”
“太子,你刚才说,找我,有何事示下?”李斯说道。
“哦,是这样。。。”胡亥擦了擦眼泪,心中变换了说辞,“立我为太子的消息传到九原,九原大营必会喧哗不安,九哥说他愿意代我去安抚九原军民,万勿生乱!丞相以为如何?”
李斯闻言沉思道:“当然可以!来人,请九皇子过来一叙。”
侍卫领命。
待将闾来到大殿,李斯说道:“太子已将九皇子所请说了,本丞相亦觉可行。九皇子乃先帝血脉,又在行营,知晓内情,解释起来更有说服力。难得九皇子有此心,请受本公一拜!”
李斯拱手拜下。
“丞相不可如此,将闾只是一介白身公子,当不得丞相如此大礼!将闾尽最大努力,保北地安宁!”
“他还不知道九原将会发生什么吧!希望会安宁吧!”李斯心道。
“明日,始皇帝陛下给九原的遗诏将会发出,九皇子可跟他们一道,前往九原。此行如有意外,九皇子或可解决。”李斯神秘道。
将闾欣然应诺。
几人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各怀鬼胎的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