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感谢配合,高大人,高小郎君,下官还在办案,先告辞。”
姚蕴冲那几人微微颔首,接着转身走出了雅间。
高星烨看着姚蕴离开的背影,眼中微闪。
姚蕴和秦王,倒是十分相像,为人处世,言行举止,几乎一个模子出来的。
这般看来,倒不像是主仆,像是亲姐妹一般。
“大人,抓到了!”
姚蕴一个激灵,一手按着刀柄,与身后的两个赤羽卫几乎同时狂奔向了声音所在的一楼。
高星烨走到门口,就见那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笑呵呵的人,如脱缰野马,赤色袍底随着她的跑动翻飞。
姚蕴一手按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一手支撑整个身体翻过栏杆,宛若一只矫健的鹰隼,稳稳落至一楼大堂之内。
接着另外两个赤羽卫如法炮制,一同跳至一楼。
女子的衣袍宛若一朵盛开的烈焰花朵,带着细碎的金色细闪,落入高星烨漆黑的瞳仁之中。
“三弟,你在看什么呢?”
高星烨恍然回过神来,“没什么。”
“听说赤羽卫只收六品以下官员或是平民之子女,都是一群草根出身,难怪行事如此不讲规矩。”
高星烨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是吗?草根出身?人家草根出身的人,才十九岁就官至四品,二姐你呢?”
高家是随着先祖打天下的人,世代传承的武将世家,也起于势微,如今堂而皇之地看不起这些草莽平民出身的人。
“十九岁?那还不是因为那人是秦王的走狗……”
“秦王?秦王未及十八岁受封,短短半年接连加封天策上将军和尚书令,镇压淮南王谋反,清除兰州内乱,大破北蛮,你行?”
“诶高星烨,你今天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不会是……”
高星烨倏然瞳孔放大,转过头来。
“不会是喜欢上秦王了吧?我可告诉你,我们高家郎君可不能给别人做小!”
高星烨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我才没有喜欢秦王,那是我好友的妻主,我至于吗?”
高二狐疑地看着他,可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又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好作罢。
赤羽卫办事效率极高,在抓到了凶手之后就迅速开放了通行,一行人闹哄哄地赶忙出了瓦舍。
高星烨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正带着人走的姚蕴。
她正和人勾肩搭背的笑,被压着的人脸上带着黑色布袋当做头套,五花大绑犹自奋力挣扎,闹得凶了,她一脚踹了过去,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只有眼神在发力的一瞬间犀利无比。
高星烨恍然间想起姚蕴说的话,她说在秦王眼里,他们是属下,却不是奴隶,不管官职高低,男女性别,总归是一起做事的,上差就专心做事,下差了看谁不顺眼就打一架,晚上依旧是能够一起吃茶听曲的好姐妹。
好像赤羽卫们天生都有一种骨子里的散漫和狠劲儿,能够吊儿郎当地笑看人间,生长于深渊中的人,也能够如此自由放纵吗?
冬日总是让人贪恋温暖。
凌昭一早困在被子里,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许轶身上,眯着眼睛做最后的挣扎。
“这么困,那就再睡会儿?”许轶感觉到她深沉的困意,心里有些好笑,低头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
“不,今天还有事,今天你虽然不用请安,可今天你得去看太女夫送回礼吧,我那边的事我也得亲自盯着。”
凌昭虽然还在困顿之中,依旧十分有调理,让许轶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睡梦中也想着这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鼻尖都是许轶独有的皂角香,小狗一般拱进了他的颈间,无意识地哼哼。
许轶被闹得有些痒,一只手干脆探进她的腰间,手指顺着她的脊骨上下游移,蜻蜓点水。
凌昭被痒得一缩,睁开了眼睛,“好了我醒了。”
许轶有些好笑,看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一双桃花眼还雾蒙蒙的,下巴硌得他有些疼。
“醒了那起来?”
朝华殿里头其实并不冷,凌昭从前也没有赖床的坏习惯,偏偏和许轶成婚后这两日醒了之后都要赖上好一阵。
“腰疼。”她哼哼了两声,眼睛半睁半阖,睫毛像是春日里展翅欲飞的蝴蝶。
许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那蝴蝶翅膀扫了几下,痒痒得厉害。
“看来秦王殿下不光膝盖不好,腰也不好?”
“放屁。”凌昭凶巴巴地睁开了眼睛,腰间倏然多了一双滚烫的大手。
许轶慢条斯理地按着她腰间的肌肉,“只是腰疼?”
凌昭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倒也没多疼,只是想撒娇让他帮忙揉揉而已。
“都连着操劳两日了,能不疼?”
许轶闻言闷笑,“那妻主今日歇歇,换我来。”
他笑起来天生带着疏离的温润,可此刻漆黑的眼眸之中尽是宠溺。
“再议吧,本王觉得,本王很行。”
凌昭手向下,按住了许轶逐渐不规矩的手,自己直起身,“不闹了,起床了。”
离开了被子,直起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就恢复了往日的犀利又清明。
许轶乖顺地松了手,“好,不闹了。”
凌昭一早进了金鳞司,顺手给熬了一晚上的姚蕴和值守的赤羽卫带了早饭。
姚蕴吃的还是宫中秦王份例中的精致早点,她从小和凌昭一起在宫中长大,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她抱着碗筷,坐在食盒摆放好的桌案边,“您不就大了个婚至于穷成这样?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我吃。”
“我这叫不浪费,我早上天天就吃那点鸟食你又不是不知道。”凌昭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后面,拿起了姚蕴熬了一晚上写出的卷宗和口供。
“都招了?”
姚蕴将碗里的鸡汤三鲜小馄饨一气儿吃完,“啊,对。”
“昨儿晚上撞见高家人了?”凌昭翻了翻口供册子,目光落在了高星华的名字上。
“是,高家人,啧,老大倒是十成十像那些文官老狐狸,喜欢隔岸观火,老二愣头青,眼高手低瞧不起人,也不知道高星烨是怎么在那个家里长成个赤子心肠的小郎君的。”
姚蕴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将小笼包往嘴里塞。
“赤子心肠?你这评价,还挺高。”凌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低头继续看口供。
姚蕴一噎,瞪起眼睛,“高二说我是秦王的走狗,高星烨帮我说话了。”
“是嘛?”凌昭眯起眼睛,眼中的戏谑意味慢慢收敛,一派冷冽,“她大哥没阻拦?哦也是,老狐狸总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好惹。”
她冷笑一声,手中佛珠拨动了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