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蕴讪讪一笑,“这不是盯梢嘛,我总要看看他去里面干嘛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亲自去盯梢了,你堂堂赤羽卫指挥佥事,跑去盯梢,我给你正四品的俸禄,你就给我干这个?”
凌昭捏着那张纸回过头来,上下扫了一眼便装的姚蕴,“来,你告诉我,赤羽卫盯梢的十大要点,第二条是什么?”
“不得盯梢曾经正面接触的人,尤其对方清楚自己的长相、名字还有身份。”
姚蕴声音闷闷的,“属下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凌昭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八壹中文網
姚蕴站在原地,只觉得在主子的视线之下,她整个人都被剖开,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一眼看透。
“去查查名单上的人有什么异常,画圈的这个名字,生平大小事,所有人物关系网,务必给我挖出来。”凌昭淡淡收回了审视的目光。
“姚蕴,你可不只是个跑腿的,本王从来没打算让你个无名小卒,但你若是甘愿当个寻常下属,那么锦衣卫也有大把的人供本王驱使。”
姚蕴接过名单的手一抖,拱手弯腰,“属下,定然不让殿下失望。”
凌昭捏上她的肩,“我说过什么?在我面前,低头可以,无需屈膝弓腰,把背挺直。”
闻言姚蕴瞬间挺直了背,“是!主子!”
她吼完这句话,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只留下凌昭一个人站在原地啼笑皆非。
时值是黄昏,暮霭沉沉的天际慢慢被镶上了一层金边。
太阳或许会被遮蔽,会被掩埋,但终究会让人看见光。
凌昭出金鳞司的时候发现门口多了一辆五彩车,五彩车多为公卿世家的规制。
可京中所有人家见到赤羽卫躲还来不及,更别提停在金鳞司门口了。
她吹了个口哨,天空之上盘旋的一只海东青俯冲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白玉爪子落在马背之上,惊得骏马当场嘶叫起来,不顾车夫的阻拦,撂开蹄子向前跑去。
车夫甩了鞭子要驱赶那只该死的鸟,大声咒骂起来。
阿青灵活地振翅,躲过了甩向自己的鞭子,绕了一圈稳稳落在了凌昭肩头特制的皮甲之上,讨好地蹭了蹭凌昭的衣领。
凌昭摸了摸阿青的脑袋,“好孩子,回家给你割肉吃。”
金鳞司所在的街道本就人少有行人,此时也不是下值的时候,更是空空如也。
马车东摇西晃,在车夫的努力之下终于勉强控制,可车架还是不免剐蹭到了墙壁,车架上的彩漆更是蹭去了好些。
顾白彦掀开帘子,就看见一身朱色飞鸾服和锁子甲的秦王背靠在金鳞司门侧边,修长的双腿交叉撑着上半身,一侧肩上停着一只目光凶恶的海东青。
女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口这一场闹剧,一只手还举在肩侧逗弄着那只恶鸟,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
“秦王还是离这些野性未驯的畜生远些,方才这恶鸟还抓伤了我顾家的马,若是再不听话伤着殿下您的贵体可怎么好。”男子朗声说道。
凌昭低头一笑,笑容有说不清的风流韵致,“阿青可不是不听话才抓你们的,就是本王让它赶走你们的,怎么,谁准你们的车架停在金鳞司门口的?”
她一贯的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顾白彦被这么一噎,脸上没有半点恼意,“白彦这回是想找殿下说一桩密事的,还请殿下恕罪。”
凌昭啧了一声,“怎么,您又来指点江山来了?”
顾白彦微微一笑,“殿下难道要我在这大街上说吗?毕竟这件事,如今应该太女都不知道。”
他成竹在胸,满以为凌昭会近前来,却见她转身就往金鳞司内走,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阿青,今儿吃什么肉呢?鸡肉吧,咱们后厨养的那只鸡太聒噪了,老是突然跳出来吵人。”
门口的带刀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又偷偷去看那马车之内芝兰玉树的小郎君的脸色,却发现这人好忍功,依旧淡然自若。
“殿下若是要我在这里叫嚷也可以,那白彦就当街说了,兵符失窃……”
口哨声再度响起,凌昭肩头的海东青宛如离弦的箭,精准无比地扑向顾白彦。
凌昭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站在了原地,语气虚伪,“哎呀,不好意思,本王的鸟野性难驯。”
顾白彦匆忙放下车帘,重新钻进了车厢,海东青落到了窗棱上,一双玉爪紧紧抓住了窗棱,用力啄了起来。
“阿青,回来。”凌昭吹了个变调的口哨,阿青立马收了动作,转身飞回了他的专属左肩上。
“去,把马车扣下来,顾家嫡子当街妖言惑众,意图探听朝廷机密,就,关入诏狱好了。”
“是!”门口的一般赤羽卫听了眼皮也不眨,纷纷拔刀冲向了马车。
“尔等岂敢!我乃右相之子,有县主之位,享朝廷俸禄!”
“嗯嗯你说的都对,别说外姓县主了,就是正经皇亲,这里头还关着一个呢,要不要去看看?”
凌昭看着人被押了进来,恶劣一笑。
“走,阿青,给你加餐!”
顾白彦没想到凌昭不光软硬不吃,还真的敢押自己入诏狱,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和湿冷气激得打了个哆嗦。
片刻之后,那道朱红身影拎着东西出现在了关他的牢房之中。
“开门。”
牢头默默打开了牢房的门,摆好了一把圈椅和一个小几。
凌昭这才挪步走了进去,肩头一双鹰眼幽幽发光。
顾白彦站在牢房之中,“没想到秦王殿下居然喜欢在这里说话。”
凌昭没理他,将手头一只刚刚拔毛咽了气的鸡甩到了木几之上,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刀在手中转了几圈,猛然扎进了鸡中,割下来一腿子肉亲手喂给了肩头一动不动的阿青。
顾白彦往后站了站,闻到了鼻尖的血腥味,一时胃部有些翻江倒海。
凌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一身白袍看着冰清玉洁的男子,认真道,“你长得这么粗,就不要穿这么宽松的白色长袍了,显胖,我怎么记得之前你出现在宫里都只穿什么青色蓝色紫色吗?那个虽然老气,至少显瘦。”
刚刚踏进来的姚蕴听到这一句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在被两双眼睛看过来之后默默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