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开玩笑呢。”许轶下意识答道。
“没有,许轶说,娶他的人必须扛住他一拳。”高星烨抢答道。
许轶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这个了!明明是你说……”
“就一拳?”凌昭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本王应该扛得住。”
许轶语结,“不是……你别听他胡说!”
他还想要解释,罪魁祸首却已经施施然行了个礼就跑走了,独留凌昭和他两个人在帐内。
“要打吗?”凌昭笑着走到了许轶跟前,背着手笑意盈盈,“我还挺抗揍的。”
许轶不敢直视她含笑的眼睛,偏过视线,“我不打女人。”
凌昭切了一声,走到了座椅上坐下,“哪个建盏是你的?”
许轶指了指其中一个。
她随手端起建盏,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许轶瞳孔微颤,忽然觉得耳根又有些发烫。
“很渴?”
“嗯,一路过来的,没能喝上一口水。”凌昭抬头,向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看着今日的许轶。
“还要吗?”许轶走了过去,抬手拿了茶壶,给她又斟上了。
凌昭的目光落到他伸展的大手上,他骨节很长,似乎比寻常人还要长出一些,黑釉兔毫盏在他手中看着倒是小了一圈。
“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许轶不经意间问道。
凌昭撑着头,调笑道,“想我了?”
从茶壶口倾泻而出的水柱微微有些倾斜。
“嗯,想了。”许轶声音很轻,轻到凌昭以为他刚刚根本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回轮到凌昭有些慌张,不自觉地去摸建盏,刚好碰上他的尚未撤离的手,她飞速地将手指缩了回去。
“又不是没碰过,怎么,烫手不烫嘴?”许轶轻笑。
凌昭嘶了一声,看向眼前的蓝衣少年,依旧是那张清冷暗含讥诮的脸,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说着骚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几天实在脱不开身,赤羽卫正式从金吾卫里头独立出来了,得扩招啊。”
这是她一早就预料到的,皇帝早在让她执掌金吾卫彻查逆党之时就打着将赤羽卫暴露出来的算盘。
如今京中的兵力,除去禁军负责皇城守卫和皇帝安危,直接受皇帝调令,金吾卫和赤羽卫都在她的手里。
金吾卫守城,赤羽卫负责探查和夜巡,某种意义上说,京中大半兵力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凌昭抬手,习惯性地按住了太阳穴,眯着眼睛慢吞吞解释,“真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我亲自去军营挑人整顿了,这几日回去累得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许轶低头,看她眯着眼睛又扬着下巴,姿态松弛慵懒,像是高贵慵懒的波斯猫,说出的语调都像是一壶醇酿的甜酒,黏糊甜蜜又回味绵长。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她下巴上的软肉。
暖风吹得人大脑晕乎乎的,凌昭下意识在他手心蹭了蹭,“我查到些事情,顾白彦曾和六皇子说过什么,之后才盯上了你,不管什么,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你小心点。”
许轶收回手,觉得指尖莫名变得滑腻起来,“知道了,你放心。”
“世家趁早都得收拾掉。”
凌昭依旧懒洋洋,声音却轻,许轶站得极近才能听到她含混不清的话语。
“累不累?”
“嗯……”凌昭缓缓闭上了眼睛,要不是理智还在,下一秒就要滚进许轶的怀里。
“凌昭……”
“什么?”
“想抱你。”
凌昭猛然睁开眼睛,“不守男德。”
许轶看她眼睛倏然瞪得像铜铃,闷声低笑,“你是我的妻主,我想侍奉妻主,有什么不对?哪里不守男德,嗯?”
凌昭瞠目结舌,“你变了许轶,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很后悔。”许轶垂眸,唇边的笑容清浅,“后悔没早这样。”
见凌昭一双眼睛的懵懂和不解,他及时转移了话题,“高星烨,从小学习功夫和兵法,你有没有考虑过?”
凌昭原先的散漫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迅速收敛起来,眼神清明敏锐,“你应该知道我管不了这个。”
“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许轶眼神坚定,末了又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算我求你的。”
凌昭低头,再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样吧,他若是走投无路,意志坚定,让他自己来寻我,我倒是的确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许轶失笑,他能看得出来,凌昭从一开始对高星烨的态度就算得上和蔼可亲,若真没有用人的意思,她必定不会亲自接触。
“很勉强?”
“没有,你都求我了,我能有什么勉强的。”凌昭深深皱了皱眉头再松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要接触他了。”
“嗯。”许轶承认得很干脆,“我之前和几个文臣家的小郎君,你都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等我主动过去。”
“被发现了啊。”凌昭笑起来,末了抬眼,认真地看着许轶,“还不到时候,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许轶知道,她在说高星烨还没有到那个愿意抛下一切挣脱樊笼的节点。
“以后可以提前告诉我吗?你到底在布置什么,或者不找我的日子都在做什么,我不想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每天算着到底有几天没有见你。”
他的眼神很认真,湿漉漉的黑色瞳孔盯着凌昭,让她生出了些古怪的内疚。
好像是一只被自己留在家里的边牧,一开门就乖巧地蹲在门口,又礼貌又眼巴巴地渴望。
凌昭心软了,“好。我答应你,若是实在没空见你,我让阿青给你送信。”
许轶不知道阿青是谁,但得了凌昭的承诺就很开心。
入夜之后,他才终于知道了凌昭口中的“阿青”,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少女一身窄袖玄色劲装,衣襟和胸口缀着赤红缠金的暗绣,手上带着特制的手套,上头停着一只白玉爪海东青,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齐齐在窗外盯着他,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该看凌昭还是那只鹰隼。
“我带阿青来认认路。”凌昭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海东青,“这鹰我让驯鹰师教我亲自熬出来的,怎么样。”
许轶默然了一会儿,“真是威武极了。”